守衛明顯是怔住了，見了明檀手中的王妃玉牌，忙躬，恭謹道：“屬下未能識出王妃，還請恕罪，王妃稍等，屬下這便為您通傳。”

屋中俱是習武之人，外頭話音自是聽得分明。

幾位曾躲在王府室聽過私房話的武將都不由向江緒，王妃這都跑到別玉樓來了……

江緒沉默片刻，守衛已至門外通傳。

他回：“進。”

不多時，明檀跟著守衛了屋。

就停在門口，穿著小廝的青布衫，頭上沒戴半珠釵，面上也未施黛。

江緒向，不知為何忽然想到，若平日見到這麼些人，卻做如此打扮，定要惱得找條地鉆進去。

周遭很靜，兩人四目相對。

江緒略一抬手，屋中將領會意，都往外退。那位周先生綴在最后，與明檀而過時，腳步稍頓，明檀掃了他一眼，那一眼太快，也瞧不出帶了什麼緒。

很快，屋中便只余江緒與明檀二人，明檀這才緩步上前，可走至離江緒丈遠之地，就停下了。

“你從道出來的？”江緒先開口。

明檀定定著他，沒應聲。

“那道不安全，里頭塌陷過，以后別走了。”

“所以是因塌陷，那晚周先生才不得不走王府后門離開麼。”

江緒抿，不置可否。

周先生的確是他特意安至昌國公邊的人，可朝中大員邊，多都有那麼一兩個人，或是歸屬康帝與他，又或是歸屬于宿太后，朝堂常事，其實沒什麼可解釋的。

他轉移話題道：“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先讓暗衛送你回府，明日我會回府……”

“有什麼話不能現在就說非要等到明日？江啟之，你看著我，你是還想說讓我相信你嗎？”明檀忽地紅了眼眶，激烈地打斷了他，邊說還邊點頭，“我愿意信你的，可是我爹爹如今已經被定罪為通敵叛國了，通敵叛國是何等大罪？你有什麼事不能和我說，非要我等！那是我的爹爹，我的族人，我連你到底是因何娶我都弄不明白，你要我怎麼等得下去信得下去？！”

江緒想上前，可明檀卻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江緒也不知在想什麼，半晌，他負手背對著明檀，忽然吩咐：“來人，送王妃回府。沒有本王命令，定北王府上下誰也不許進出，一切等本王明日回府再議。”

他話音方落，便閃出兩道暗衛影，攔在明檀面前。

明檀怔怔。

他從前只是不喜歡主說，可如今來問，他也不說了。他究竟有沒有那麼一刻，是在認真將當妻子對待？

“王妃，請。”

明檀作遲緩地往后退，退了幾步，正要轉，寂靜屋中數扇雕窗忽地齊齊開！明檀抬眸，就見窗扉之上釘著數支羽箭！

沒了窗子遮掩，羽箭破風，從暗夜深直直向江緒。

也不知江緒是否早有準備，隨手出扔在八仙桌上的劍，劍反出耀目白，幾聲鏗鏘刃，那幾支羽箭盡數散落在地，他回頭，沉聲吩咐：“保護王妃離開！”

“小心！”暗衛正要應是，明檀目一頓，忽然上前撲向江緒。

江緒反應極快，下意識推開，略略側，在冷箭而過之際，又利落挑劍，將其打落在地。

可沒想到，略遲這箭一瞬的，還有另一只自西面雕窗而來的箭，它瞄準的不是江緒，是明檀。

“阿檀！”他上前接住悶哼一聲搖搖墜的明檀，因他一推，那箭偏了些，只到了明檀的肩頭，可箭矢淬毒，泛著幽幽冷，將明檀肩頭洇出的，都染了層烏黑。

江緒眸沉沉，迅速點住周圍幾道：“封太醫上來。”

那箭肩頭的一瞬，明檀的五仿佛消失了，直到落江緒懷中，略，才到那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劇烈疼痛，只一息，額上便冒出了豆大汗珠，也倏然蒼白。

可忍著疼，眼眶發紅，聲道：“這一箭，定是要你，，偏了。我怎麼說也是……也是為你擋的這箭，不管如何，你放過靖安侯府，好不好？”

知道以他的本事，躲箭不算太難，可若不賴上份恩，又如何挾恩求呢。不管利用還是喜歡，總歸與他之間，總是不了恩的牽扯。

江緒沒答這話，平日斂下的殺伐之氣驟然四溢，他單手摟住明檀，另一只手執劍，劍翻覆間，一支支淬毒羽箭被打落，最后一支，他反手握住劍柄，當空平劃而出，那箭便斷了兩截，墜落在地。

潛伏的津云衛于暗夜中全數出，在兩撥箭雨后，包圍了這一批宿太后最為得意，又輕易不出的箭手。

信號放出。

屋中暗衛也緩緩將劍收回劍鞘，拱手請示江緒。

江緒眼都沒抬，只吐出個字：“殺。”

暗衛略頓，先前圣上與主上商議時，似乎是有將這一批箭手收為己用的意思……他倒也沒多，領了命，潛沉沉黑夜。

……

“這毒可解，微臣先前正好得了一株雪草，只是王妃這箭需得立時拔了，不然恐失過多，又恐傷口染。”封太醫聲音得很低，還略微發，“不過微臣氣力不夠，怕是一次拔不出來，給王妃徒增疼痛。”

江緒沒再多問，上前坐至床邊。

“給你拔箭，忍一忍。”

聽聞拔箭，明檀拼命搖頭，額上汗珠不停滾落：“不要，我怕！”

“箭不拔，你會因失過多而死。”

聽到“死”，明檀瑟了下，可抗拒之意仍舊明顯，只是不拔也很疼，現在就覺自己快要死掉了。

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今日，眼淚吧嗒吧嗒掉著，眼睛鼻子全都通紅。

半晌，虛弱地松了口：“那，那我讓你拔箭，你答應我，放過靖安侯府，好不好？”

“放過靖安侯府？”江緒垂眸看，聲音冷漠，“不可能。”

明檀淚眼朦朧，驀地抬頭與他對視，說實話再如何作想，也沒想過已這般田地，這樣求他，他都不肯松口，不半分惻之心，所以在他心里就是半點地位也沒有是麼，所以――

“啊――！”

明檀還在江緒翻臉無過于決絕的震驚之中沒能回神，肩頭忽地傳來一陣無以復加的劇痛，不由驚出聲，在痛到失去知覺暈死過去的前一瞬，眼前只朦朧瞥見被拔。出來的帶的箭頭，還有江緒略微松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