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不打算讓海都逃了，也不強求活口。

前方是一條死路。

海都旁最後的心腹還在與唐軍廝殺。

這些蒙軍確實是勇士，分明被到了絕路，面對的還是當世最可怕的火，卻毫沒有投降俘的意思。

「砰砰砰……」

把荒草地浸染了紅，唐軍的火銃終於耗盡了彈藥。

「保護大汗走！」

蒙古勇士們重新翻上馬，竟是護著海都，想要殺破唐軍的陣線突圍。

「嘭。」

他們策馬衝撞，以之軀撞倒唐軍。

楊奔大怒，喝道：「攔住他們！」

~~

海都滿臉是，死死瞪著前方。

他腦子裏已不再想勝與敗，想到的是吉思汗的訓。

「窩闊臺的子孫哪怕是一塊臭，哪怕將它包上草，牛不會吃那草，哪怕將它塗上油脂，狗不會瞧一眼那油脂，仍要立他為汗。」

他才是大汗。

名正言順的蒙古大汗。

忽必烈是為了個人的野心而篡奪蒙古的汗位，而他不一樣，他才是為了大蒙古國的偉大傳承。

「嘭。」

海都被撞倒在地。

他於泊之中力起，捅翻一名唐軍，去搶他的馬匹。

「噗。」

有長槊刺進他的甲胄。

海都一把握住那長槊，手中的刀也砍進對面唐軍士卒的脖子。

楊奔力要將槊拔出。

海都卻是將所有的力氣用盡，死死拉住它。

於是，一把弓便套到了海都脖子上。

楊奔用腳死死踩住海都的肩，用力握住弓柄往外拉，以弓弦鉸著海都的脖子。

那是海都背上的弓，是張弓，楊奔用盡了全力，連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

而海都更是雙目圓瞪，努力想掙扎出來。

「咯吱咯吱……」

那是弓弦磨出來的聲響，又像是海都脖子裏骨頭破碎的聲音。

終於，那雙瞪圓的眼睛裏神彩完全渙散。

海都至死，猶保持著抗爭的姿態。

大蒙古國的大汗寧肯戰死，絕不俘。

可惜大蒙古國最後還是落幕了，這個有史以來疆域最廣闊的強盛帝國就像流星般一閃而過，絢麗又短暫。

其興也，其亡也忽。

因為，一代天驕，吉思汗，只識彎弓大雕。

「死了。」

「大帥，他死了。」

楊奔大出一口氣，鬆掉手裏的弓，只覺雙手麻得不像自己的。

他抬頭看去，著遠山頂上千年不化的積雪，長出一口氣。

「燕然山……燕然山……」

其後，楊奔頭滾了一下，心中喃喃道了一句。

「這裏還不是極北，陛下的疆域不僅漢唐，我也不僅是衛、霍……」

~~

十二月，遼東。

忽必烈終於回到了草原。

他瞇著眼，有些貪婪地看著那一頂又一頂的蒙古包，直到忻都帶著人騎馬趕來，趕到他的面前。

「大……大人。」

忽必烈回過頭，道：「可否容我單獨勸降他？」

「請。」

忽必烈遂負手向忻都走了過去，問道：「收到我的信了？」

「很早就收到了。」忻都看了眼忽必烈後跟著的唐軍，見他們沒走上來，遂低聲用蒙古語道：「好在得了信，我沒有出兵開平。另外，乃被唐軍嚇回去了。」

「不可助海都勝了。」忽必烈從容鎮定，低聲道：「海都只是一個契機，讓李瑕需要藉助我們的力量。」

「是。」

「這場戰事還會持續很久，你……」

忻都愣了一下，道：「戰事？戰事已經結束了。」

「哪裏的戰事結束了？」

「哈拉和林。」

「不可能。」忽必烈搖頭，道：「唐國有一名為『報紙』，我每日看報可知天下事。倘若唐軍攻到哈拉和林，報上必有提及。你莫信了假消息。」

「大……大人，我就是從報紙上看來的消息。」

「我出發前才看的……」

卻見忻都已從懷裏掏出了幾卷報紙遞了過來。

忽必烈愣了一下，未曾想到燕山以北也有這報紙，連忙接過一看。

這已是一個月前的報紙了，上面還有人用回鶻式蒙文寫了翻譯。

當然，忽必烈不用翻譯也能看得懂。

而那標題一列大字正是「王師攻破哈拉和林」。

「這……」

忽必烈搖頭不已，不信。

「不對，不對，我看到冬月初一的不是這樣，不是，我記得很清楚，頭版明明說的是果樹稼接。」

「大人看的是……大唐農報？」

「什麼？」

「報紙當然是不止一份……」

忽必烈腦子「嗡」的一下，再無半點東山再起的信心。

他所有的消息渠道都是從報紙上來，卻連報紙有兩份都不知道，還談什麼東山再起。

整個人的見識，與一樣，都被李瑕關在那個四方的小院裏了。

「大人，請吧。」忻都又道。

「請？去哪裏？」

「大人忘了不？你是來安部眾，從此歸附大唐的啊。」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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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