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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第93章 三更君

 笏山東南城郊,靠近津口河的地方,青草萋萋,有一塊新矗立的墓碑,卻并沒有寫任何名字。

 薛放單膝半跪,手著那冰涼的石頭。

 他是最不喜兒長的人,也習慣了生離死別,但至今仍不能相信,昨日還能燈下對話的人,今天就只剩下了這塊石頭,這一堆新土。

 據說,那日溫英謀命人將“楊易”尸首于此安葬,不料當夜,不知是些什麼人,喪心病狂,竟將尸首挖出,大肆屠戮,弄得慘不忍睹。

 據尸首被毀之狀,可以推斷必定是有人在給施武報仇。

 溫英謀大怒,命潘四漣速度追查此事,本想重新安葬,可又擔心尸首會被再度毀壞,于是索便以火葬了,骨灰埋在此

 遠,斧頭跟屠竹站在一,隋子云跟被他親自去提出來的戚峰站在一

 戚峰因自覺失職,見了薛放,也沒了昔日的神采,默默無語。

 隋子云著前方薛放單膝跪倒墓碑的樣子,若有所思。

 這一幕對他而言……竟似非常的眼

 曾幾何時,他也是這個樣子,頹然若失。

 戚峰不忍看,想了想:“你為何姜云跟我說那兩句話?我要真按兵不,就會沒事嗎?”現在這個了局,戚峰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壞了事。

 隋子云道:“此一時彼一時,你若不,興許形更差。”

 戚峰疑而不解:“我實在不懂,為什麼說按兵不就會絕逢生,又為什麼說我若不形興許更差?”

 隋子云不能同他細細解釋。

 前兩句他姜云去告訴戚峰的話,自是因為他窺破了溫監軍的用意,知道溫監軍調戚峰跟田溪橋兩個,必定是想好了后路。

 不管形如何危殆,只要相信他們,靜觀其變,必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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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子云所想的自然沒錯。

 但他也算了一個人。

 那就是楊儀。

 而隋子云后面這句話,指的自然是楊儀。

 “總之,你不必愧疚,”隋子云輕聲說,“事已經到如此地步,也許……將來天意自有安排。”

 戚峰哼道:“楊先生死了,我卻眼睜睜不能相救。還能有什麼鬼安排。”

 隋子云心底掠過一個人的影子,他點點頭:“十七將要回京,也許他回了京,自有造化呢。”

 “造化?除非楊先生能活過來。”戚峰長長地嘆了口氣。

 而此時,在楊儀“墓碑”前的薛放,他深深低頭,額頭抵著那冰涼的墓碑。

 “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你不能告訴我的,我雖不知如何,但你說的話,我不會忘記,那個人……假如真是他的手,或者跟他有關,我必殺了他,給你報仇,我知道你未必稀罕,就當……是完我一個心結吧。”

 薛放說完后,咬破手指,一筆一劃,在白的墓碑上寫下幾個淋淋的紅字。

 故友至

 楊易先生。

 千古。

 寫到最后,他的手抖的無法自制,遲遲不能挪開,一滴凝結,然后從那千古的“古”的一角慢慢地向下

 心頭虛虛落落地酸痛,往日跟種種相,都在瞬間一涌而出,般般件件,一顰一笑,都是令人無法承之重。

 薛放不敢再想,也不能再看,他后退一步,雙膝跪地磕了個頭,這才站起來,轉大步離去。

 楊儀再度睜開雙眼,真真恍若隔世。

 不知人在何,是世上或者間,但仿佛浮在云端或流水之上,稍稍地輕晃,再加上眼前亦暗模糊,一度覺著,多半自己是沒撐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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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楊儀跟俞星臣對峙,本就已經熬了半夜,昨兒又在村寨一場驚魂,哪里得住再跟他吵鬧。

 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暈厥,但死也不想在俞星臣面前倒下。

 那靈芝丸,是給薛放所制,很清楚他的質,也算是量定做了。

 當時氣怒之下,掙扎著抓了一顆吞了,只想讓自己再多撐會兒。

 已經沒什麼可在乎的了,也已經無所謂退路,就算當時死了,也是死得其所,畢竟溫英謀已經查明了銀針所在,只欠一個公開的聲明就能保住薛放,故而哪怕現在死了也無妨。

 俞星臣被那一掌激怒,仿佛要還手,但當拽住手腕的瞬間,俞大人似終于醒悟了自己的份以及的。

 他竟說:“我不跟你一般見識,你之所以如此,應該是從小流落在外,并沒有過大家族的良好教養……”

 當時楊儀心頭一陣翻涌,俞星臣的話像是最“好”的藥引子,氣上攻,手捂住的瞬間,已經吐了他半

 他似乎慌了,忙來扶,楊儀一甩手將他推開:“離我、遠點兒。”

 楊儀長長地吁了口氣。

 可還沒慨自己終于“死得其所”的時候,看見了一個人。

 當看見他的時候,楊儀愕然地睜大了雙眼:怎麼回事?不記得跟俞星臣同歸于盡了。

 俞主事凝視自己的眼神:“你的命也還算大,還以為要中途停下來給你辦喪儀了呢。”

 楊儀聽見這句,先竟是失,繼而猛然驚起:“你說什麼?中途?”

 昏厥了太久,猛然起,眼前頓時黑了。

 正昏沉,一只手將扶住:“你莫非還以為這是在笏山。”

 楊儀一陣心悸,急忙把手撤回來:“為何不是在笏山,你做了什麼……薛旅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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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星臣緩緩直起子:“你是怕我帶了你走,沒人替薛十七郎頂罪了?”

 一口氣沖上來,楊儀猛咳嗽了幾聲,嚨里仍是沙沙地疼。

 擰眉,抬眸看著俞星臣:“旅帥到底如何?”

 俞星臣極不愿地回答:“你只管放心,如你所愿,薛十七已經罪,至于你這位元兇‘楊易’先生,也已經是‘畏罪自盡’了。”

 他原本不想這麼快坦白,可是他知道楊儀的形,不得激,也不得急,他若不說,對毫無好,弄的病再惡化,忙的還得是他。

 這可不是他所求的。

 果然,俞星臣說完后,楊儀長長地舒了口氣,但很快又盯著俞星臣:“此話當真,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人。”

 俞星臣匪夷所思地看著:“在你心中,我就這麼不值信任?”

 楊儀沒回答,而只是輕蔑地笑了兩聲。就仿佛他問的本是一句顯而易見的廢話。

 俞星臣簡直后悔自己這麼快便告訴了他薛放無事。

 本是好意為著想,卻竟防賊一樣看待自己。

 他真想直接拂袖離開。

 “楊儀,你覺著我有必要跟你說這個謊話?”

 “我可不敢小覷俞大人分毫。誰知道你心里……打的什麼主意。”楊儀緩緩起,“比如,這是何,你要帶我去哪里。”

 俞星臣負手道:“這是江之上,北上的水路。”

 楊儀頓時明白了:“你是要回京,你……也想帶我回去?”

 俞星臣坦然:“不錯。”

 楊儀低頭咳了聲:“為什麼。是、有人你這麼做?”

 “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楊儀抬頭,細細的眉皺蹙著。

 俞星臣將目瑩白的臉上轉開:“登老爺向來對我甚好,為他找回一直掛心的兒……也算是我投桃報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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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儀直直地看了他半晌:“你說真的?”

 這確實不是俞星臣心里的話,他瞥了楊儀一眼:“不然呢。”

 “說實話,”楊儀道:“我一個字都不信。”

 不再理會俞星臣,試著下地。

 雙足才落地,只覺頭暈比先前更甚,此刻的質,平地還要發暈呢,何況是在船上。

 這次俞星臣沒有著急去扶,而是冷眼旁觀。

 楊儀起瞬間,突然僵住,后知后覺,發現自己上竟是穿著一件裝,而頭發竟是散開的,驚不淺,往后一退,跌坐回榻上,底下的子刷地隨著散開。

 “這是、什麼?”楊儀驚愕地問,仿佛不認得自己。

 俞星臣道:“這是你本該穿著的。”

 楊儀又驚又怒,翻一陣,卻又稍微安心。

 才發現原來這些,都是套在原本的袍服之外的,因形過于單薄,縱然多加了兩件,都毫不覺臃腫違和。

 俞星臣淡淡地說道:“本來想找個丫頭伺候,只是怕急切間找不到可靠之人,所以只能權益如此,待會兒人再送幾件,你自己換上便是。”

 “我不換,不必勞煩!”楊儀不知該怎麼形容俞星臣了,他怎麼竟有閑心干這些惹人厭煩又無用的事,等等……

 忽然楊儀反應過來:“你、是怕有人認出我,所以特意給我弄這些的?”

 俞星臣見竟自己明白了,倒也沒有瞞:“雖說楊易已死,但先前薛十七郎為你,弄的那樣大陣仗,整個羈縻州的馬幫之人幾乎都知道您‘楊先生’,在那龍蛇混雜之地,若不喬裝一番,為人察覺,豈不是壞了你的替罪大事麼?”

 楊儀道:“你怎麼不說是怕人發現,也壞了你俞大人的好事。”

 俞星臣冷哼了聲:“楊儀,你不用跟我這般橫眉豎眼的,我知道你不想離開羈縻州,你還惦記著薛十七郎是不是?大約,是想有什麼機會便仍回他旁去?恐怕人家可沒這般記掛著你。”

 “我為什麼指他記掛我?可我若不惦記他,難道要惦記那些佛口蛇心、甜心苦的人?”

 俞星臣頓時聽出話中又有針對之意,轉就要走,可忽然止步:“我勸你別不知好歹,這次若不是我,你早就就算計的死在監軍所,尸骨無存了。”

 楊儀坐了會兒,正覺著不適,下意識要去找自己的花布袋。

 可突然想到,那已經給了屠竹,讓他轉薛放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給了沒有。

 恍了恍神,想到從此興許見不著薛放了,心里一陣寒冷:“從我進監軍所的那一刻,我就沒想過會活著出來,何況我并沒求你相救,俞大人未免太自作多了。”

 “好,就算我自作多,那我索好人做到底,就把你送回楊家。你也不用謝我,只好好地隨我回去就是了。”

 他分明知道楊儀不肯回去,便故意這樣刺罷了。

 楊儀領口,眉頭微蹙,似咳非咳。

 俞星臣看看,又看看桌上的茶,本想去自己去弄,可著楊儀發白的,俞星臣心想:“罷了,我又何必跟個生了病賭氣使子的弱子一般見識……”

 于是自己過去,倒了一杯水,送到楊儀跟前。

 楊儀看了看他送過來的水,并沒接。

 俞星臣道:“怎麼,是怕我在水里下毒?”想到在笏山監軍所,嫌棄自己拿過的藥臟,頓時刺心,便把茶水往地上一潑:“看來你是不。”

 等俞星臣拂袖離開,楊儀才又起,自己緩緩走到桌邊,倒了一口茶喝。

 不知道自己離開笏山多遠了,不過方才聽俞星臣的話,好像已經出了羈縻州。

 上的裝,楊儀一陣煩惡,忙解開子,下來扔在地上,又將頭發迅速梳一個髻,因沒有網巾,便找了塊帕子暫時系了。

 方才醒來的時候,大概是清晨,因為船艙逐漸明亮起來。

 楊儀養了會兒神,覺著好過了許多,心里也把先前的事更想清楚了……有點后悔失算。

 那搭帕里頭有所有家當,除了數幾顆沒吃完的藥外,還有從來不離的針囊,還有桑白皮線等要東西。

 當時以為必死,自然就沒想別的,竟一腦都給了薛放。

 現在在船上,想吃個臘梅丸都難,萬一將來要用到針灸之類,更加無著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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