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忽然又想起，俞星臣的話也不知能不能信，薛放當真無恙了？只記得最后的時候，是溫英謀在旁。

　聽俞星臣的語氣，難道他跟溫監軍……商議了什麼？否則他怎會把自己弄監軍所弄出來而無人知曉？

　不過，又想起薛放說溫英謀是值得信賴等話，想來以溫大人的聰明，若沒有十足把握讓薛放罪，絕對不可能答應俞星臣什麼。

　楊儀思來想去，總算吃了顆定心丸。但接下來要面對的，則更加煩心了。

　因為俞星臣要帶回楊家。

　起初楊儀覺著俞星臣興許是楊甯指使，可對楊甯來說，自己回去楊家……似乎沒什麼好。

　那俞星臣又是哪筋不對。

　當然他自己說的要幫楊登找親生兒之類，完全是臨時的借口，楊儀才不會信。

　是不愿回楊家的，偏偏不由己。

　靈樞自艙門口進來，楊儀聞到一淡淡香，原來他送了飯來，可除了白粥之外，竟還有一碗很濃的雪白之。

　楊儀細看，不由詫異：“這是……醍醐酪。誰給的此？”

　靈樞道：“是我們大人吩咐弄的，此很是難得，要用上好的酪煉制，十斤才能得一盅呢，不過據說對先生的咳吐，是最有效的。先前您昏迷不醒，都是喂這個，才得過。”

　楊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醍醐酪”的法子，世上很有人知道，一般用三十斤的上用好油熬制所得，對付肺病咳嗽帶，比一切的方子還起效用，尤其適合這種虛質之人，清潤滋補，比些人參桂之類要強。

　“他怎麼會知道這個方子？”

　靈樞回答：“大人并未告訴過，只吩咐這樣做而已。”

　楊儀忍著驚愕，見他要退出去，便問：“船上可有藥材等？”

　靈樞正把地上的撿了起來，聞言道：“這倒是沒聽說，我去問問，先生需要什麼藥嗎？”

　楊儀想了兩樣，隨口說了。

　靈樞去后，楊儀端詳著面前的醍醐酪，一口一口都吃了。

　不曉得俞星臣哪里知道這樣的方子，但清楚自己如今最大的問題就是實在太差，如此干什麼都難，所以想快些調養起來，再做打算。

　偏偏手上什麼藥都沒有，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這日，俞星臣并沒再跟照面，靈樞除了送吃食，也不曾來打擾，只說船上藥材極，要等靠岸之時去置買。

　又道：“前方是焦山渡，今夜會停一宿，先生神若好些，可以上甲板散散心。”

　近黃昏的時候，楊儀覺著氣息平和了些。

　此時船正靠岸，約聽到外頭有說笑聲響。

　他們所乘的這艘船頗大，船艙中也有數個房間，俞星臣大概都在上面，所以一直沒跟楊儀照面。

　在底下休養了一天，也覺著悶了，便出去風。

　順著樓梯向上，無人攔阻，耳畔卻聽見似乎有琵琶彈唱的聲音傳來。

　楊儀緩步而出，上了甲板。

　定睛看時，見周圍也有同樣停靠的一些船舶，各自燈火通明，人影晃。

　不遠大概是村鎮，有點點燈閃爍。船底，夜風吹著河水，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楊儀轉掃了眼這艘船，卻見船的花廳，雕花窗敞開，俞星臣背對此坐著。

　在他前方，坐著一位花容月貌的花娘，正抱著琵琶，音調婉轉的唱：“約人，約定在花開時分，牡丹臺芍藥欄整葺完，等著那花發芽，奴運……”

　這是坊間極有名的一首艷小曲兒《掛枝兒》。

　他竟然還有這種好。

　真人驚喜連連。

　楊儀目瞪口呆，而后冷笑著拂了拂袖子。

　正向欄桿前去吹會兒夜風，無意中卻發現甲板上連著岸邊的搭橋還在，而且周圍竟無人看守。

　相隔不遠的岸上，有行人挑燈經過，時不時也傳來招呼談笑之聲。

　楊儀的眼睛直了幾分。

　假如從這里過去，頂多只要十幾步，就會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