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凜等人全都聽得目瞪口呆。

就是他們也都看出來了，秦暄的反應不對勁，難道說……

秦暄忍著面頰的劇痛，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反駁道：“胡說八道！”

“你分明是在偏幫我大哥，為了替他撇清關系，就胡說八道，想把弒父的罪名推到我上！”

“證據呢？你有什麼證據？！”

沒錯，對方說了這麼多，其實都是猜測，他本就毫無證據！

穆凜等人聞言，神各異，有的地皺起了眉頭，有的面面相覷，有的驚疑不定，有的若有所思。

他們也意識到了，南王的死也許真的如宸王所說，有，可是秦暄說得也沒錯，宸王本就沒證據，他說的這些只是猜測罷了。

顧玦微微一笑，與旁邊的秦曜再次對視了一眼，他們就等著秦暄這一句呢！

秦曜握了右拳，眸幽深。

顧玦定定地著神鷙的秦暄，又道：“所以，開棺吧。”

話題又轉回到了最初。

秦暄似乎想到了什麼，仿佛被人掐住了要害似的，又似乎一條被巨浪拋上岸的魚，茍延殘著。

“天網恢恢疏而不，這世上，凡走過的路、沾染過的事，必然會留下痕跡，人如此，亦是如此，蘭澤草的毒在人生前查不出任何痕跡，只能在人的口鼻聞到些許蘭香，但是死后，卻會在尸上留下毫無掩飾的證據。”

“令尊的尸不會腐朽，他會維持在死亡的那一瞬，完好無損。”

“只需要開棺驗尸，就能驗證這一點。”

秦暄渾都抖了起來，猶如秋風中的落葉似的。

顧玦的聲音落下后，滿堂寂然。

穆凜等人已經傻眼了。

秦暄是在南長大的，自小就有賢名，聰慧好學，溫和，禮賢下士，這些年來，南王時常將他帶在邊，顯然十分疼這個嫡次子，秦暄也不負南王的期待，立下過幾次不大不小的軍功，他們這些老人也都是看著秦暄長大的，本能地對他有天然的好，覺得他肯定是個好孩子；

而秦曜已經七年多沒有回過南了，無論是小時候，還是在后來在京城都有紈绔的名聲。

說句心里話，曾經，他們也想過跟南王提議改立秦暄為世子。

此刻聽聞真相，穆凜等人都反應不過來，仿佛從不曾認識過眼前這個悉而又陌生的年。

再回想南王過世后發生的事，他們意識到，一切并非是毫無征兆。

南王過世后，本來他們這些老將都是提議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可是秦暄卻急著將尸下葬，說什麼天氣漸熱，生怕尸腐敗發臭……

這時，秦曜突然了，把右手握的東西朝秦暄丟了過去，快如閃電……

秦暄下意識地要躲，被腳下的地毯絆了一下，步履踉蹌。

而那樣東西落在了他的短靴前，那是一塊刻著麒麟的翡翠玉佩，玉佩上的麒麟瞪著如銅鈴般的眼睛，兇相畢。

這雙眼睛與他記憶中另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重疊在一起。

穆凜等人都認識這塊翡翠玉佩，這塊玉佩平日里秦暄經常佩戴在上，他有一塊，秦曜也有一塊，兄弟倆一人一塊。

此刻，秦曜的那一塊麒麟玉佩還佩戴在他上，那麼顯而易見，這一塊是屬于秦暄的。

沉默了好一會兒的秦曜再次開口道：“秦暄，你可知道蘭澤草是藺國王室的一種寶，用以保存王族中人的尸，藺國王族在命垂危之時，就會開始服用蘭澤草，為的是死后讓尸不腐。”

“你為了得到南王的爵位，不惜與藺國勾結，結果被父王發現了。父王雖然疼你，卻也是心懷大義，知大是大非，將你。”

“從那一刻起，你就對父王了殺心……”

四月下旬，他聽聞了父王病重的消息，匆匆趕回了南，他對自己的親人毫無提防，一切又發生得太快，他只來得及從父王的手里取下了這塊屬于秦暄的玉佩，其它的都來不及做，就被秦暄的人追殺。雙拳難敵四手，他雙重傷，還是他的小廝拼死將他救出，再后來，顧玦找到了他……

這次，他與顧玦啟程來南前，兩人細細地把事推敲了一番。

顧玦讓他反復回憶了在南時的一些細節，他回想起從他父王的口鼻間聞到了一淡淡的蘭草味，彼時，他只以為那是熏香味，本就沒多想。

當時，顧玦就懷疑是秦暄給南王下了毒，所以正值壯年的南王才會驟然病重。為此，顧玦曾私下問過楚千塵，什麼樣的草藥可以造南王上的這種反應。

楚千塵告訴他，藺國有種名蘭澤草的草藥，唯有藺國王室才有，也是他們的寶，藺國的平民以及外族人很難得到蘭澤草。

從那個時候，顧玦和秦曜就懷疑秦暄勾結了藺國。

果然如此。

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秦曜竟然知道了，什麼都知道了，就仿佛自己的一舉一都在他的注視中，就仿佛他能看自己的心一樣。

他明明做得天無，明明證據確鑿，秦曜不可能有翻的余地，怎麼會被秦曜查出了真相！

明明南王的爵位已經距離他不過一步之遙，唾手可得，事怎麼就會發展到了這一步呢！

秦曜繼續道：“你的書房里肯定還收藏著你勾結藺國的證據，只需要派人去搜，這就是鐵證！”

秦暄的心沉得更低了，覺自己深陷在一片冷的沼澤中，沼澤那腥臭的泥水已經淹到了他邊。

完了，全完了！

他心涼無比，冷汗直冒，渾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秦暄這副樣子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在心虛，更何況在場的幾個老將待在軍中幾十年，見過的人不知凡幾，都是火眼金睛。

穆凜哪里還不明白，秦暄真的有問題！

穆凜忍不住說道：“二公子，你……你怎麼這麼犯傻呢！”

他這句話帶著些許作為長輩的不忍。

其他三名老將也是神復雜，一方面覺得有些愧對秦曜，另一方面他們是真沒想到從小看到大的秦暄竟然會心狠到弒父叛國。

這一步，他是徹底走錯了，而且是錯得無法回頭，無法彌補。

眼看著自己了眾矢之的，秦暄怕了。

他耳邊又想起了父王發現他勾結藺國時那失的表，當時父王也說了一句類似的話：“暄哥兒，你怎麼這麼犯傻呢！”

彼時，父王狠狠地杖責了他，還把他關了起來，對外只說，他生了病。

父王把他通敵的事瞞下了，畢竟這件事關乎整個南王府的安危。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知道他再也不可能為世子了，即便他比秦曜更出，即便他才是自小陪在父王邊的那一個……

這一切都是父王他的。

只怪他辦事還不夠小心，當時他就不該多此一舉地安排人來見證“秦曜弒父”，他就該在殺了秦曜后，再宣布“秦曜弒父”，屆時兩尸，死無對證，什麼還不是他說了算。

偏偏他讓秦曜給跑了，偏偏秦曜被人救了，還再次回了南……

無論他心里怎麼想，但面上當然不能認。

他“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道：“穆老將軍，程老將軍，我沒有通敵，是藺國人脅迫了我。”

他聲淚俱下地說了起來，說他去年領兵巡防時，被藺國人所擒，藺國人從他上問出了軍機，還讓他親筆寫下投名狀并按了手印。

他神哀泣地訴說著不得已，說給南王下藥的是藺國人，殺了南王的也是藺國人。

總之，他也是不得已的。

穆凜等四個老將神各異，有人神冷然，有人將信將疑，也有人有點容，比如程老將軍。

程老將軍遲疑地握了握椅子的扶手。

世子秦曜長年在京中為質，與南的這些將領也生疏。

他本來覺得二公子秦暄得用，有心扶持他為新的世子，也為此付出了不，還讓孫子與秦暄未來的岳家聯姻……

南的不人早就把他視為二公子的心腹。

要是秦暄通敵的罪名定下，那麼別人恐怕也會懷疑他是否也隨秦暄通敵，懷疑南王之死也有他的手筆。

只是想想，程老將軍就覺得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