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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他走出去幾步,低聲嘀咕了句“好不容易才戴上的”,又覺得這行徑實在是很不給他麵子,又回頭兇了一句:“我的話你也敢不聽?”
扶舟目瞪口呆:……得,您再這樣哄,已經娶到手的媳婦兒都得飛了。
一位呆得要請煞神吃糖葫蘆,一位給人戴個耳墜就差沒將人整隻耳朵直接給拽下來,這兩位還真是絕配。
楚懷嬋看向他的背影,他雖惱怒,但那份渾然天的架勢和貴氣仍舊是掩不住的,這般怒氣衝衝地往外走時,其實姿也是極好看的。
下意識地了紅的耳垂,有些遲疑地想,若他沒經曆那一遭,到今日,又該是怎樣一番芝蘭玉樹的景。
怕是所到之,無一不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盛景,足夠驚起一幹的追捧了。
“人知好則慕艾”,年人總是更容易。
從前在南直隸時,見過不姐妹懷春之狀,那時隻覺頗為新奇,如今卻覺得,若不是這麽個對這事寡淡到極致的子,對上這樣的人,其實也很難不心吧。
畢竟,他表麵的冷淡疏離甚或輕蔑之下,天生的儒雅貴氣,終究是掩不住的。
這是久經歲月沉澱,才能刻在骨子裏的溫和。
譬如,新婚之初的以禮相待,再譬如,那把玳瑁扇,那些送到那兒的珍稀古籍,甚或,耳朵上這對耳璫。
雖對他沒那份心思,但不可否認地講,這並不妨礙能知到他這份表裏不一的難能可貴。
“還走不走了?”
他忽然回頭嗬斥了這麽一句,打斷了所有恰到好的遐思,無言地看他一眼,再次給他重複了一遍莽夫的定義。
驚覺自己今晚已經數次想多想遠,實在是不太尋常,心下起了幾分慌,試圖掩下這點無措,於是強自給自個兒找了點事幹,靜靜地走上前去,衝他出一個笑:“小侯爺,吃糖葫蘆麽?”
怎麽又來了?
孟璟臉一黑,正要拂袖而去,又窸窸窣窣地索了半天,最後揀出來幾個銅板兒,笑嘻嘻地道:“我請你啊。這我從娘家帶過來的,總不算借花獻佛。”
“……你自個兒留著用吧。”
孟璟越發覺得,這人從一清早地上來抱住他開始,今日腦子就已經不大正常了。
他走出去幾步,又意識到,這死丫頭腦子似乎就沒正常過。翠微觀初見,那等小命都被賊人握在手裏的時刻,的反應居然是他上好臭?今早竟然會覺得他為了躲需要爬牆,爬牆也就罷了,居然還能摔?遠嫁還要特地帶幾個銅板在上,還一日不離?
他早該直接擰斷這呆子的脖子,這得省多事了。他越想越發覺得,自個兒對這死丫頭這麽有耐心簡直是腦子有病。
若非當日萍水相逢,卻不知出於什麽原因助過他一把,讓他對難得地有了幾分寬容,就在雲臺上的那點小把戲,或者串通著哥灌他的那一肚子茶水,甚或寸步不離守著他用膳喝藥這等老媽子行徑,以他的臭脾氣,沒有哪一樁哪一件不值得死上好幾回的。
可偏偏,他對,並不生厭。
哪怕方才同唱那一出戲,他也並不抗拒。
他遲疑了會兒,頓住腳步等,等快走近了,難得擺了個好臉,準備對說幾句好話,卻視而不見,興衝衝地兩步越過他繼續去追賣糖葫蘆的小販去了。
他無言地看了一眼這背影,懷疑腦子不正常的那個確實是他自個兒,就這撒丫子歡的德,哪用得著他照拂?
他板著臉上了馬車,看了眼馬車上被買的雜七雜八的什占得不足一半的空間,心頓時一陣不痛快。
他隨手翻揀了幾樣,全都是吃的,不自覺地想起那晚在他那兒用晚膳的景來。一見滿桌故土風味,雖還沒丟掉外表那層皮,吃東西總歸是規矩而秀氣的,但就那麽一小口一小口的,也將那一桌佳肴攪了個風卷殘雲。
他默默看了一眼這一馬車吃食,再聞著這甜膩味,瞬間整個人都失了幾分氣神。他剛掀開簾子準備吩咐句什麽,東流湊上來,舉著兩串各咬過一口的糖葫蘆,極為欠扁地道:“主子,夫人的糖葫蘆,您給拿著吧。”
他徹底無言,這不還剩這麽多麽,還能這麽追著去買?這是得有多能吃?
他從牙裏出一句:“扔了。”
“啊?”東流遲疑了會兒,回想起上次楚懷嬋故意擺了他一道害他摔了這煞神送的茶葉的事,固執地將糖葫蘆往前遞了一步,搖了搖頭,“我可不敢,主子您還是給拿著吧,萬一一會兒夫人同您鬧脾氣。”
他白眼快翻過頂,手卻不自覺地了過去,接過了這兩串紅得豔麗的糖葫蘆,退回去坐下,和它大眼瞪小眼對峙了半晌,還是沒能琢磨出來這麽個玩意兒到底能有什麽好吃的。
他遲疑了下,鬼使神差地湊上去咬了一口。
簾子在這一刻忽然被人揭起,他抬頭覷了一眼神出鬼沒突然出現在麵前的楚懷嬋,裏還銜著半顆糖葫蘆。
糖染紅了他的些許,楚懷嬋愣了下,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好半天。
他有生之年頭一次做這種事,居然就這麽被人撞破,而且還是這死丫頭。他神尷尬得,兩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楚懷嬋先敗下陣來,先一步退出去。
孟璟這才悶悶地看了眼自個兒手上這玩意兒,隻覺晦氣得,但畢竟出門在外多有不便,又沒地兒吐,他隻得忿忿地將這半顆糖葫蘆咬碎了,想象是將外頭那呆子給生吞活剝了,心不甘不願地咽了下去。
然後,他聽到楚懷嬋在外頭吩咐東流:“快去,再給小侯爺買兩串糖葫蘆回來。”
“……”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這死丫頭大概已經投胎好幾次了。
他還沒來得及嗬斥,就聽到外邊發出了一陣死命抑過仍舊沒能憋下去的笑聲。
楚懷嬋在外邊笑得哈哈出聲,一想到他方才人前打死不從卻在背後食的樣,實在是忍不住,也顧不得儀態,捂著肚子笑得停不下來,最後實在是覺得有點失儀了,這才想著借馬兒的力遮掩一下,將腦袋湊到馬兒旁邊,繼續笑個不停。
這馬子烈,當初孟璟剛能下地,並不能好好走路,整日閑來無事,這才讓東流找回去給他馴著玩打發時間的。這馴雖是馴好了,但總歸還是匹烈馬,不了這魔音繞耳的摧殘,馬蹄一就要對旁邊這個樂不可支的呆子。
“誒誒誒,夫人您慢著點。”扶舟趕安了一下這暴躁的馬,將人勸開了點。
孟璟總算解決掉了裏的麻煩,聽得靜,從窗戶出來,神不豫地看向這個麻煩,斥道:“還上不上來?”
楚懷嬋連連擺手:“讓我再笑會兒。”
孟璟臉一黑,吩咐扶舟:“讓笑,走。”
“啊?”扶舟下意識地回頭,“真走啊?”
這畢竟是個說一不二的主,他趕勸楚懷嬋:“夫人,您趕上去啊。”
楚懷嬋搖頭,笑聲讓的說話聲斷斷續續:“不、不行,我要上去這、這麽笑,會被他直接扔、扔下來。”
倒還有自知之明的,孟璟心裏那點尷尬忽然散了點,正準備鬆口,東流恰到好地衝了回來,舉著兩串糖葫蘆遞到他跟前:“主子,您的。”~思~兔~在~線~閱~讀~
孟璟:“……滾。”
“啊?”東流下意識地道,“夫人不是說您要這個麽?”
“賞你了。”
“誒好嘞。”東流笑得開心。
孟璟冷笑了聲,補道:“自個兒走回去。”
東流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哦。”
他應完這話,果真乖乖地自個兒朝國公府的方向走去了,邊走邊咬了兩顆糖葫蘆,迅速消失在了夜之中。
楚懷嬋怔了下,上就幾個銅板兒,銀子都在東流上,東流倒是聽這人的話肯定隻敢走回去,但沒那個力也不認得路,要是被孟璟扔在這兒,上的銅板兒也不夠雇輛馬車的,那可就得半夜宿街頭了,於是趕止了笑,四腳並用地爬上了馬車。
剛一落座,扶舟果然立刻駕馬車返程了,拍了拍口,慶幸自個兒大徹大悟得還算及時。
見孟璟盯著,想著肯定要聽好一通訓斥,哪知孟璟隻是垂下目,淡淡瞟了一眼手裏的東西,都是藥材。
他怔了下,見他這疑的眼神,隨口解釋道:“方才買的啊,扶舟說府裏這次購進的這味藥材不太好,給你換新的。哪知你突然要去那地兒,要的量大,藥店還沒備好呢,隻好等這會兒返程的時候回來取。”
原來不是去追糖葫蘆,是去給他拿藥?
他訥訥地看了眼手裏剩下的兩串玩意兒,沒了和計較的心思,默默遞還給。
楚懷嬋興衝衝地接過來,咬過一顆,很欠扁地問他:“小侯爺,再來一顆嗎?”
“……”
這死丫頭,蹬鼻子上臉的功夫越發厲害了。
他閉了眼,懶得理,腦海裏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方才那一幕。
被他按在扶手上,他能很清晰地知到,他筆尖每次一到,子就會一陣輕,隨即僵好一陣子。
他半睜眼看向鎖骨上方那朵將闔未闔不知暮至的睡蓮,纖塵不染,風姿綽約,確實很襯。
這幾年裏,他腳上的功夫雖荒廢了些許,但這些酸腐文人的玩意兒倒是又進了幾分。
隻是,他從沒想過,這些花過時間的東西,最終會用在一個人上。
眼前這人,用旁人的話來說,日後就都是他的人了。
他悶悶地閉上眼,怎麽也想不明白,自個兒對的態度,到底是怎麽回事。
要說一開始,這個人吧,除了偶爾碎聒噪以外,他對其實也沒什麽不待見的,畢竟是,爹是爹,他多年教養使然,並不是個會無故遷怒的人,再加上當日翠微觀裏的萍水相逢相助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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