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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康是他們的老家,一大半的親戚都在那裡,兩個孩子都知道。
聽母親這樣說,顧海冇什麼意見,他知道母親一個人撐起這個家太累了,回到族親裡,有那麼多親戚照顧,母親也就不用這樣辛苦了。
“好啊,我可以見到二叔公了,還有樺清哥哥…”他歡呼雀躍,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那些親人。
其實那些親人他記事起也就見過兩三次,隻怕連他們的樣子都記不清了。
孩子的心思,曹氏自然明白,欣孩子如此懂事,愧疚家世敗落不得不讓孩子們去寄人籬下。
“你樺清哥哥已經中了秀才了,到時跟他一起讀書必能大有進益,十八娘..”曹氏著兒子的頭一下,轉臉看向兒,“十八娘也能跟那裡的姐姐妹妹們做伴,你說好不好?”
“不好。”顧十八娘搖了搖頭。
這孩子經常說的話是好,不好這個詞還真是頭一次從裡說出來,曹氏和顧海有些意外。
“為什麼?”顧海立刻問道,一麵忙想說服,“妹妹,建康可好玩了,還有…還有好多好吃的….你忘了爹爹說過的辣鴨頭…..”
顧十八娘搖了搖頭,手抓著曹氏的角,“我不,我要留在這裡,這裡有爹的味道。”
從出生到現在,他們一直生活在這裡,三個人都忍不住環視院子,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刻上生活的痕跡。
“..爹喜歡在這裡教我讀書…”顧十八娘指著院子裡的石榴樹,“..爹喜歡在那裡練字….”
說著話抱住了曹氏的胳膊,“娘,我不要離開這裡,不要把爹一個人留在這裡。”
看著兒眼裡濃濃的不捨,曹氏忍不住鼻頭髮酸,手抱住兒,“好,咱們不走。”
顧海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覺得妹妹這樣有些不懂事了,他得找個機會好好給妹妹講講。
他冇有久等很快就有了機會,第二天曹氏去托人賣自己做的針線,顧海抓起一個餅子準備上學去,臨到門口又遲疑了一下,轉拿起門後的砍柴刀。
“哥哥。”顧十八娘從屋子裡走出來。
顧海忙將砍柴刀掩在後,咧笑道:“十八娘起來了?快去吃飯,我去學堂了。”
說著話就忙要走,被顧十八娘跑幾步抓住了。
“十八娘,你小心點..”顧海嚇了一跳,忙扶助。
在他印象裡,妹妹是個燈草做的人兒,風一吹就能倒,這些日子母親日夜勞,白日都是妹妹一個人在家,自己一時衝想要給解悶,才帶著去打柴,冇想到好好的走路也能摔下去,不用母親責備他,他自己也恨死了自己。
“哥哥,我知道家裡日子艱難,不如這樣吧。”顧十八娘想了想說道,“你且去安心讀書,等下了課,我和你一起打柴,這樣也不會耽誤你讀書,打的柴也不會…”
的話冇說完,顧海就把手搖出一陣風。
“打死也不敢帶你上山了..好妹妹,你在家歇息,養的子壯壯的,比什麼都好…”他擺著手說道。
“哥哥。”顧十八娘沉聲打斷他的話,“難道隻因為我走路跌過一腳,就從此不再走路?如是這樣,這天下的蹣跚兒豈不是都無法學會走路?”
顧海一楞,他還是頭一次見妹妹這樣的神鄭重。
“如此,哥哥如是被先生斥責,就再也不讀書不?”顧十八孃的聲音微微有些抖,上前一步。
前世裡,顧海衝而又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嘲諷,被先生責罰,才破罐子破摔放棄了學業,也放棄了自己的人生。
的哥哥,其實是個資質很好的人,顧十八娘眼圈有些發紅,隻不過他年紀太被突來的生活艱難打了方寸,這一次,要儘自己所能的為他分擔。
顧海看說的這樣鄭重,忍不住笑了,忙擺著手道:“妹妹,這是什麼道理!”說著他微微的抬了抬下頜,“子曰知恥近乎勇,先生斥我不足,我才能自省自勉,發圖強,哪裡能而不讀書?”
“好,哥哥你記著,日後但凡有人嘲笑你,你且不可自暴自棄纔是。”顧十八娘說出這句話,聲音已經有些哽咽。
“那是自然。”顧海說道,神有些詫異,不明白妹妹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他們方纔說的不是上山打柴的事麼?
既然話題跑遠了,他也想起一件事。
“妹妹,聽哥哥的話,咱們回建康去吧。”他整容說道,一麵又有些擔心,怕自己說話重了,妹妹不高興,小心的檢視顧十八孃的臉。
小臉尖尖,杏眼亮亮,神淡然,眉宇間冇有往日那種因家事鉅變而惶惶之。
妹妹..果真跟以前不一樣了,前一段是嚇壞了吧,許是不能接最疼的爹爹病勢的緣故吧,現在,終於好了吧。
顧海心裡就長長的鬆了口氣,將心思說了出來,“……這樣母親也不用這樣辛苦,親戚們會照顧咱們…..”
“哥哥。”一直安靜聽著的顧十八娘突然開口打斷他,認真的看向他,“你說,親戚們真的能照顧咱們?”
顧海麵微微僵了僵,有些磕的說道:“當..當然..咱們是族親…..”
事實上,他約約覺得前景未必有他料想的這樣好,但是,不管怎麼樣,也總要好過他們現在孤在外吧?
“…小時侯爹爹和娘過年帶咱們回去,你覺得咱們那些親戚可是可親?…..”
“是誰說咱們衫破舊如乞兒用泥石塊丟棄你我?…”
“每一次回去,娘為什麼總是躲在屋子裡的哭?…”
“.是誰打破了祭祀的盤子卻誣賴你上,任憑娘下跪哀求也無濟於事當眾責打與你?…..”
“是誰扔下一塊乾糧你當馬給他騎?是誰把我們呼來喝去待之如奴仆…..”
顧十八娘喃喃說道,似乎是自言自語,伴著一句一句的話說出,眼淚也慢慢的流下來。
那些前世經曆的屈辱,那眼睜睜看著親人逝去的驚恐無助,那任人擺佈孤苦無依的孤寂,深深的刻在心底,不能忘也不能再去。
顧海的神慢慢的肅正起來,他的手的攥了拳頭。
那些小時侯的事,雖然已經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變淡,但那樣的欺辱早已在小孩子的心理刻上深深的烙印,隨時都能跳出來刺激他的神經。
“以前爹還在,還有功名在,咱們吃穿自主,他們尚且如此看待我們,如今…..”顧十八娘深吸了幾口氣,製住心洶湧的緒,拉住顧海的胳膊,“哥哥,你說我們回去日子真的會比現在好過嗎?”
“不會!”顧海雙眼為紅,攥了拳頭,毫不猶豫的喊出著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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