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沒有死！ 乍然再次聽到這個稱呼，顧文君一瞬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陶家滅門事發那一天。

五蹙起神微凝。

顧文君當然記得柳姨娘。

那是陶元安的小妾，也正是陶家三十六口棺材里了的那一尸。

當時顧文君就覺得蹊蹺。

甚至還隨劉喜一去墓園開棺驗尸，而后又發現柳姨娘名柳若，正出自敬王殿下的春風殿。

顧文君不用想也知道，柳若與敬王殿下之間必有牽連。

可是，齊發齊捕頭又是怎麼知道的？ 他總不可能和顧文君一樣，也去開棺吧。

顧文君立即抓住了重點，低聲音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就在春風殿，我看到了。”

齊發神異樣，眼底浮現一層恐懼，“還有敬王殿……” “好了！” 就在齊發要說出后面的話時候，顧文君突然提高聲音打斷了話頭，“齊捕頭放心吧，我這點傷自己也可以治好。”

眼尖，看見外面有人過來，便示意齊發打住。

一旦牽扯到敬王，必定事關宮斗權謀，與之相比，顧文君今天這樣的衙門司都可謂是小打小鬧了，不便在這種地方議論。

所以顧文君當機立斷就停下話。

齊發也反應過來，極有眼地閉了，配合地關心起顧文君的傷勢，口中直道：“雖然傷勢不重，那也請顧文君多加小心。”

門外飛快地進來一道矯健的影，罩著一錦繡暗紋的衫，盡顯富貴。

他一奔進來，就聽到齊發的話，頓時喊起來：“怎麼回事？顧文君了傷！” 那顧盼飛揚自在傲氣的年，不是王子逸還能是誰。

后面跟著兩個衙役，“齊捕頭，這位王公子說是來找秦捕頭和顧公子的，他帶了一群人，又鬧著一定要進來，我們沒有攔住……” 他們面尷尬，眼神微閃，想來不是攔不住，而是見王子逸穿打扮都是大戶人家，不敢輕易抓捕生怕得罪。

畢竟這京城就是天子腳下，一不小心就會遇到那些權貴子弟。

何況今天這事鬧了一出，已經傷了顧文君，那些衙役是不敢再惹事。

而且為衙令的楊如恩楊大人還出了一通洋相，威嚴半掃，手下自然也不愿意再攬事背鍋。

齊發心知肚明也不拆穿，他見顧文君確實認識王子逸，便揚手一揮，“我知道了，沒事，你們下去吧。”

王子逸第一眼就看見顧文君了，他直直沖上去扶了一把。

“我就說我們該一起出門，你偏偏要分走兩路，讓我去秦家，你自己去衙門！要不是我到了秦家得到消息，還不知道你們全陷在衙門里了！你看看，沒有本爺，你都被欺負這樣了……” 現在還是京城衙門里呢，王子逸便這樣說話，言明是衙門仗著威作惡，有心人稍微一作解讀就能拿來對付王子逸。

要不是有顧文君在一旁坐鎮，齊發當場捉了他治罪也沒有問題。

還好現在其他衙役都被打發出去，留下來的都是自己人。

顧文君心里暗想：“還好沒帶上，不然事只會更。”

王子逸想把顧文君扶起來，“走！外面有我的轎子，你先去醫館里休息，請最貴的大夫看傷。

秦宸的事就給我！” 還好之前被請來的大夫已經托完醫囑離開了，不然聽了肯定又得生出怨氣來。

顧文君也是微愣，聽這語氣王子逸不僅帶了一幫人還坐著轎子來，這排場也太大了。

還好快刀斬麻，事解決得快，不然被王子逸撞上，說不定真要鬧大到不可收拾。

隨即顧文君便按住他：“等等，我的傷問題不大，你帶秦叔叔坐轎吧。”

“什麼！秦叔叔已經沒事了？不是說被衙門的人拷走了？” 詢問的話剛落音，另一道聲音便冷冷刺道：“不用勞煩你了，我叔叔已經無罪釋放。”

王子逸兩只眼一移，便看見秦宸從另一角落攙扶著秦捕頭走過來，他手上拿了一藥方子，是衙門請來的大夫開的。

許是經歷過一場大劫，秦宸的眉眼郁得更加深刻，眼尾能劃出鉤子，沉悶得讓人覺到抑，說話都帶著幾分戾氣：“要是真給你，那大概我們叔侄現在就已經困在牢里，天不應地不靈了。”

秦宸的眼睛像是刀子一般，扎在王子逸拉著顧文君臂彎的手上。

“你怎麼說話的！”王子逸一激就怒，“我之前不是也一直在想辦法麼，你自己不領還怪我！” “阿宸！王公子畢竟也是一番好意，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秦捕頭話進來訓了秦宸幾句，轉頭又向王子逸道謝。

有秦捕頭這麼個老實難的人賣好話，王子逸很快就消氣了。

他也是聽到噩耗匆匆趕過來，又急又怕，這才做得莽撞。

秦宸沒有反駁叔叔，只是低低地冷哼了一聲。

顧文君無奈打了圓場：“行了，事既然已經解決了，我們自己之間又斗什麼氣！快些了結一切，秦叔叔能宣告無罪，秦宸也能和我們一起上學念書最重要。”

“了結？”秦宸卻忽而低嗤：“本沒有了結！” 他聲音得極低，沒有讓旁人聽到，只是眼底殘留著的恨意讓人目驚心，齊發暗暗看到一眼心中微跳。

一旁的秦捕頭卻以為齊發是在看他，便搭著秦宸的手臂過去答謝：“我能免去獄災，這事也得謝謝齊捕頭愿意出手相助。”

“唉老秦，不用多說，你是冤枉的我們這些捕頭心里清楚，你苦了。

只是……” 等他們互相說了一番己的話，王子逸才道：“走了走了，京城衙門可是重地，不敢多待，我們這就走！” 眼見顧文君被王子逸扶著往外走，齊發急忙上前搭了一把胳膊，暗示一番：“回去了顧公子也要萬事小心，照顧好自己。

有什麼急的消息，我也會傳遞一二的。”

顧文君笑笑：“謝謝齊捕頭，傷我可以自己給自己看，但是藥還是得去藥方抓，近期我都會來抓藥的。”

一句話有兩個意思。

一是說了傷有理由可以從文山書院出來，可以定時外出親自來山下的藥房，二就是在和齊發約定再見面的時間地點。

齊發聽出話音點了點頭。

然而他剛要松手，手指還沒有離開顧文君手臂上的衫，就被另外一個人強地了出去。

齊發回頭一看，發現是一臉冷的秦宸。

那年郎雙眉皺起，兩眼如鷹般盯著齊發，似是把這衙門里的所有人都看了敵人，滿腹郁氣。

這個秦宸，和老秦完全是相反的脾氣。

人犯他一寸，他就要回敬三尺。

心狹隘又睚眥必報。

要是假以時日得勢，必定是個惡煞酷吏，保不齊又會鬧得風風雨雨。

齊發沒有和秦宸爭的意思，只能退后半步。

他要真的和秦宸起手來，玩真格的，這文弱書生本不是他的對手。

現在，齊發不好爭執，便皺眉目送他們一行人在王子逸的張羅下，大搖大擺地離開了京城衙門。

他心里一嘆。

這衙門里頭鬧了半天，連衙令楊大人都給了出來。

可最后秦捕頭一枷鎖鐐銬地押送進來，又風氣派地坐大轎瀟灑離開。

且不說事實到底是如何，旁人只會覺得京城衙門抓了人又放，抓得還是手底下的捕頭，最后還沒有治住，丟盡了臉。

反正衙門的面子里子定是掃落定了。

他搖搖頭，回去稟明楊如恩。

雖然齊發已經打定主意，要坐上顧文君的賊船，和一起算計楊如恩拉他下臺，可畢竟現在楊如恩還是京城的衙令，場面功夫還是做。

“楊大人，有一位王公子來接應，小的便做主，讓他送秦捕頭他們回去了。”

楊如恩捻著一把胡須，端坐在桌案前擰眉，著滿腔怒火從牙里出一句話，“哼，走了也好！”省的眼見了心煩。

“這段時間你看管一下衙門，別讓他們胡說話！本不想聽到一些七八糟的流言蜚語！”楊如恩警惕地盯齊發不放，暗中敲打。

他不得已把自己的親信呂大送進了牢里，現在衙門里是齊發的威最高，最能在捕頭面前說的上話，楊如恩更是對齊發虎視眈眈。

“這……是！” 想要管住所有人的，這可不容易。

但齊發也知道是楊如恩在試探，不得不一臉為難地應下，面難看。

心里恨恨直想：“看來楊如恩早就容不下我了，還好我有顧公子遞來的橄欖枝，得罪了顧公子，我等著看楊如恩你能逞威風到幾時！” 齊發扭頭就走，他前腳剛要離開，楊如恩另外一個親信，胡師爺便從角落里走了出來，對楊如恩沉：“看來這個齊發，已經對大人您心懷不滿了。”

“他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一個小捕頭罷了。

他只不過是運氣好破了陶家的案子，這樣一個狗東西也妄想爬到本頭上，還敢和我對著干！我看他是不想當差了！”楊如恩神一陣扭曲，之前偽裝出來的鎮定平和撕了七零八落，只剩下滿臉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