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斐沒想到自己會被第一個點起來,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其實他們以前的學校也興談這些,什麼我的理想、我的母校,什麼最難忘的一件事、對我影響至深的一件事,但那都是先寫在作文本上,老師揀了寫的好的出來念,也有讓不寫直接就講的,但起碼也會給個十來分鐘思考,不像現在,纔剛說完題呢,直接就讓講。
張老師笑道,“季斐,到講臺上來講吧,正好讓大家多瞭解瞭解你。”
季斐站了起來,一時有些張,顧朗茳在底下他的手,做了個口形:我、來!
季斐連忙甩開他,直接就往講臺上走了。
顧朗茳愣了愣,了腦袋:不讓我幫?
新班級新同學,又半年沒上課了,季斐張也是在理之中,不過真站到講臺上反倒好了,畢竟他以前也是當班長的,雖說鄉下學校的班長不像城裡的得管這管那,組織能力超強,但怯場還是不會的。
季斐一本正經地站在講臺上,站的筆直,手著,神嚴肅地道,“生活中有許多人值得我學習,他們都是我的榜樣,但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初中的班主任趙老師。趙老師剛來我們學校的時候是二十初頭,眼睛很大,皮很白,特別漂亮,一看就是從城裡來的。是的,趙老師確實是從城裡來的,跟另外兩位老師一起來我們學校支教。我們學校條件特別艱苦,從來來支教的城裡老師都留不長,最多一年,包括跟趙老師同來的那兩位老師,只有趙老師,至今......”季斐把他初中班主任的事蹟大致說了一遍,其中分了三個層次,每層都引用了一句名人名言開頭,然後再詳細敘述,大概說了三分鐘的樣子,最後總結道,“春蠶到死方盡,蠟炬灰淚始幹,師恩難報,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趙老師學習,學習那種無私的奉獻神,以後也要爲一名優秀的人民老師,去貧困的地區支教,爲那裡的學生帶去新的希,爲我國的教育事業奉獻自己微弱的力量!”
季斐說完,教室裡有短暫的沉靜,沒人說話,直到顧朗茳鼓起掌來,其它人彷彿才反應過來,跟著鼓掌,底下有人輕聲說了句,“,提前背過稿的吧,還帶分段的。”
“鄉下孩子都這麼天真麼?還要爲我國教育事業奉獻力量,太可了。”
季斐在掌聲中走下講臺,他覺有些怪,那掌聲也太熱烈了,而且同學們的表有些怪。張老師已經在對他剛剛說的話進行總結,準備讓下一個人講,季斐問顧朗茳,“我是不是說的不對?大家表怪怪的。”
顧朗茳在桌子底下豎個大拇指,“他們太震驚了,我也太震驚了,你怎麼出口章呀,你剛剛說的就是典型的千字作文呀,還是能得高分的那種!”
季斐聽了有些不好意思,“你怎麼知道?我以前寫過這題目,剛剛不知道說什麼,就照著以前的背了。”
顧朗茳一愣,瞧著他有些靦腆的樣子,忍了又忍,最後實在沒忍住,輕笑一聲了他的腦袋。
季斐愣了愣,“幹什麼?”
顧朗茳笑著搖了搖頭,忍住再他腦袋的衝,在本子上寫了排字遞過去,季斐有些疑地拿過本子,低著腦袋一看,立刻就把本子推回去了,顧朗茳寫道:你剛剛在臺上認真講話的樣子讓我想親你。
陸續有不同學發言,不得不說,城裡學生確實比鄉下的要擅長髮言,普通話說的賊溜,神態也輕鬆自然的,有幾個還耍寶逗樂起來,說的大家都笑了,張老師在一旁帶笑聽著,偶爾說兩句,但是不起主導作用。季斐沒一會兒就知道自己的問題了,人家那都是在聊天了,生活中的榜樣各種各樣,什麼老爸老媽什麼會跳街舞的表哥呀,什麼天天游泳曬黑了一圈的表妹呀,有人乾脆說自己的榜樣就是自己,說自己賊兒優秀,優點都數不過來,惹的大家都笑了。季斐也跟著笑,他聽的樂的,老實說,他佩服城裡學生的那種大方得的,說話也有趣,他學不來。不過他也不在意,他想了想,估計再讓他講一遍,他還得講趙老師,還得講那幾個事蹟,因爲他就是那樣想的。
季斐一直坐的端端正正聽其它同學說,偶然側發現顧朗茳顯得心不在蔫,不由轉過頭,低聲道,“你怎麼不聽呀?”
“這有什麼好聽的”,顧朗茳道,“一個個譁衆取寵的,讓他們說榜樣呢,又不是讓他們講笑話,再說他們家裡的事幹我屁事......我就喜歡聽你說,你跟我說說,你們趙老師真有那麼好?爲了去家訪把高跟鞋都走斷了?”
季斐點點頭,眼中流出一種激與尊敬,“那是趙老師剛來的時候,後來都不穿高跟鞋了,真的很好,還出錢給我買作文書呢,我寫的作文如果覺得好,就幫我買郵票寄到報社去。”
顧朗茳覺得心裡有種莫名的,輕聲道,“我記得學校裡有表揚過你,說你作文在學生報紙上發表了。”在一個落後的鄉村學校,學生的作文能登在報紙上是十分難得的一件事,知道季斐的作文上了報紙後,榆中學的校長專門在週一升旗的時候當著全校師生表揚了他,顧朗茳那次正好在,也知道。
“那都是初中的事了,多虧了趙老師的指導,不過......我剛剛談榜樣的時候,跟大家好像不太一樣,城裡學生口才真好,以後我得多向他們學習。”
“學什麼學,別拿他們跟你比”,顧朗茳打個哈欠,“就會耍寶,聽的我都想睡了。”他一時沒注意,“想睡了”幾個字聲音稍稍大了些,剛好被張老師聽到了。
張老師笑道,“顧朗茳,一天才剛開始呢,怎麼就想睡了?要不你也上臺給同學們講講?相信大家都很想知道你生活中的榜樣是誰。”
有人突然嚷了一嗓子,“我不想知道這個,我就想知道師兄到底爲啥來咱班!”些話一出,立刻得到廣大同學的熱烈響應——
“我也想知道,都快憋一節課了!”
“師兄你到底爲啥來我們班呀?別說降級啊,傻子纔信!”
“師兄你不會來玩兒的吧?!”
顧朗茳懶得理他們,“別鬧啊,接著談你們榜樣去,張老師還站那兒呢。”
張老師笑道,“同學們,你們接力與觀察力都有待加強啊,顧朗茳確實已經是咱們班一員了,沒看見校牌上班級號寫的都是咱班嗎?不過關於他爲什麼會降到咱們班,老師也好奇的,顧朗茳,既然大家都想知道,要不你就說說?”
顧朗茳還是有些懶懶的,坐在座位上不肯,季斐瞟他一眼,見他似乎真不打算,偏狠狠踩了他一腳,“老師跟你說話,快站起來!”
顧朗茳立即站起來了,得,差點忘了,旁邊這小祖宗最看不慣人不尊師重道。
他站起來,看了看周圍的同學,特理所當然地道,“怎麼都問這個?這還不知道嗎,我來四班,當然是給咱家小爺陪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