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冤家路窄

初九日是李老夫人的生辰，李小暖照例病著，頭一天晚上遣了魏嬤嬤到瑞萱堂磕了頭，送了雙鞋過去，也就算是拜過壽了。

初九日，古府上下熱鬧了一天，只有松風院閉著院門，安靜的遠離著院門外的熱鬧。

第二天午后，古蕭才得了空兒，到松風院看李小暖。

李小暖和古蕭說著閑話，繞著圈子打聽著周公子和程恪的行程。

古蕭仔細的解釋著：

“……本來恪表哥是打算著給老祖宗拜了壽就回去的，原來他是說今天一早就啟程回去，可一來老祖宗和母親要帶過去的東西多，二來周大哥前天去咱們家書樓看了一圈，今天還想再找幾本書帶著，最快也只能明天再啟程了唉”

古蕭不舍的嘆了口氣，兩只手枕在腦后，往后靠在靠枕上，傷起來，

“恪表哥說他和周大哥也許明年就要去邊關從軍了，一去就得兩三年，唉，這次恪表哥和周大哥走了，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他們呢”

李小暖瞇起了眼睛，滿眼的笑意，真正是運氣好、有福氣過個兩三年，就算是那個小混帳再見到，最多也只敢疑疑了，只要李小暖神自若穩得住，就無礙

李小暖心飛揚著愉快起來，開心的和古蕭說著話，又一起看了大半個時辰的書，眼看著遠方夕西下，古蕭忙辭了李小暖，

“暖暖，今兒晚上老祖宗要給恪表哥和周大哥餞行，我得早些過去，晚上你早點歇著吧，我就不過來了，散了席肯定很晚了，還有，明天我晚點過來看你，老祖宗說，明天一早，讓我把恪表哥和周大哥送到十里長亭再回來。”

李小暖笑盈盈的點著頭，這自我幽居的日子總算可以結束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吃了早飯，在院子里沿著抄手游廊走了兩圈，心里雀躍著不安份起來，在院子里窩了十幾天，那些書已經看完好幾天了，要不，去趟外書房？

李小暖站在檐廊下盤算了一會兒，了蘭初過來，低聲吩咐道：

“你出去往瑞萱堂那邊轉了轉，看看家里的客人是不是已經走了。”

蘭初點頭答應著，出了院門往瑞萱堂去了。

過了有兩刻鐘功夫，蘭初回了院子，有些奇怪的和李小暖稟報著：

“瑞萱堂安靜得很，我轉了大半個圈子，只看到一個小丫頭，和說了幾句話，聽說，家里人都到前院去了，早就去了。”

李小暖舒了口氣，綻放出滿臉笑容來，

“那就是走了都到前院送行去了，你到屋子把那幾本書和那兩卷東西拿好，咱們去趟外書房。”

蘭初笑了起來，曲膝答應著，片刻功夫，就拎著個小包袱出來，和李小暖一起出了院子，往前面書房去了。

兩人在書房里盤恒了半天，李小暖挑了十來本書，又在蘭初小上綁了兩卷邸抄，兩個人慢悠悠的從外書房出來，沿著籠在濃蔭下的青石小路，進了垂花門，施施然往松風院方向走去。

李小暖帶著蘭初，邊走邊欣賞著園子里青翠滴的花草樹木，慨起來，

“蘭初，我也不過病了這十來天，再出來，怎麼覺得這園子象是變了樣子似的”

蘭初抿著笑了起來：

“姑娘，這春夏時候，花草樹木長得最快不過，幾天不見就能變樣呢，后湖里的荷花已經開得滿湖都是了，姑娘不是說要等荷花開的時候窨茶嗎？這會兒荷花可是開得正好”

李小暖眼睛亮了起來，輕輕拍了拍手嘆道：

“差點讓……這病耽誤了窨茶去噢，那蓮蓬呢？這會兒，蓮蓬長出來沒有？”

“長出來了，就是有一點點，再過幾天才最好”

蘭初笑著答道，李小暖頓住腳步，轉頭看著蘭初笑著吩咐道：

“一點才最好你趕把這些書啊什麼的送回去，然后到湖邊水閣里找我，我去看看荷花去，這些天悶死了。”

蘭初答應著，拎著包袱往松風院奔去，李小暖轉過路口，悠悠然往后園湖邊走去。

古府書樓自院落，建在湖的另一邊，和后面園子隔了道墻。

程恪一白湖綢長衫，正和一鵝黃長衫的周景然并排坐在二樓扶手椅上，喝著茶，慢慢翻看著手里的古籍珍本。

程恪合上手里的書，扔到了幾上，“刷”的甩開扇子，胡扇著，不耐煩起來，

“這溫公公真是個混帳東西明明前天就能到上里鎮，偏偏要拖到今天李老夫人這生辰過也過去了，皇上的賞賜才到他到底是要打古家的臉，還是要丟皇上的臉？”

周景然慢慢放下手里的書，轉過頭，帶著微笑看著程恪，有些無奈的說道：

“你看看你，發這個脾氣做什麼？晚就晚了，要是照我說，沒有這賞賜倒還好些，大哥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向來自視極高，自己從來沒有錯，都是別人的錯，心眼又小，一向睚眥必報，古家往后要忍的地方多著呢，你也是，往后也要收斂著些，惹了大哥，麻煩可就多了。”

程恪悶悶的“哼”了一聲，“拍”的一聲合上折扇，猛的站起來走到窗前，背著雙手，郁然的看著滿湖盛開的荷花。

周景然悠悠然起，踱到程恪邊，和他并排站著，看著滿湖的紅碧綠，嘆了口氣慨道：

“這上里鎮民風淳厚，人心單純，景又好，倒是個退的好地方。”

程恪轉頭看著周景然，擰著眉頭苦笑起來，

“退？若能退，也用不著退到這上里鎮來哪里不是好地方？你也別凈想這些沒用的，明天就回去了，咱們一路上再怎麼游山玩水，七月里也到京城了，你那二哥，說不定要跑到城外迎著你呢，還有三皇子，雖說不哼不哈的，也難說沒有什麼心思”

周景然重重的嘆著氣，攤著手說道：

“我反正是哪里也不摻和誰繼了位，都不了我一個富貴王爺摻和了只有壞我可是個明白人咱誰也不怕，誰也不理，誰能把我怎麼樣？”

“既是這樣，你還死皮賴臉的非要跟著我，躲到這上里鎮來做什麼？一路上你就沒停的抱怨，不是說車子顛，就是說吃得差，既是這樣，你怎麼不在京城呆著你的清福去？”

周景然掩著咳了幾聲，挑著眉頭看著程恪說道：

“你看看你，非得把話說了咱雖說不怕，不也是得罪不起嗎別說我，你不也一樣？你爹是不是想著送你到南邊邊地去？要不，過了年咱們就去吧？”

“是我去我去打仗，你去做什麼？你能做什麼？”

周景然惱怒的攥著拳頭揮了出去，程恪敏捷的閃開，手抓住周景然的手，利落的扭到周景然背后，周景然彎著腰哇哇著求著饒，

“好好，我錯了，快松手手要斷了”

程恪又用力扭了下，才松開了周景然的手，周景然著冷氣甩著手，

“你這個武夫”

程恪得意的背著手，轉頭看向外面。

湖的另一面，李小暖雀躍著跳上九曲橋，趴在欄桿上，探著子看著湖中隨風搖曳著的荷花和蓮蓬。

程恪上探出書樓窗戶，眼睛微微瞇著，盯著九曲橋上的李小暖仔細打量著，周景然怔了怔，忙在程恪邊探出頭去，順著程恪的視線，看著湖對面九曲橋上的李小暖，

“一個小丫頭，你認識？你怎麼認識人家院的小丫頭？”

周景然微微有些興的問道，程恪悶悶的“哼”了一聲，推開周景然，轉過，拎著長衫往樓下奔去。

周景然愕然睜大了眼睛，隨即出滿臉興來，急忙拎著長衫，跟著程恪奔了出去。

兩人奔到樓下，幾個小廝急忙迎了上來，程恪冷著臉，抬手止住小廝，

“不準跟過來”

說著，轉頭看著古府書樓里當差的婆子問道：

“到園子里，哪個門最近？”

婆子看著滿臉冷的程恪，急忙指著不遠的角門說道：

“那個，門，進去就是。”

程恪不等婆子說完，轉奔著角門就沖了過去，角門用一把大銅鎖鎖著，程恪挑著眉梢正要抬腳踢開，婆子已經奔了過來，邊急急的從腰里解著鑰匙，邊著：

“表爺，表爺，鑰匙，鑰匙”

程恪退后半步，等婆子開了門，急急的沖進了園子。

周景然跟在后面，臉上的神由興變得莫名其妙起來，這程恪一幅氣急敗壞的樣子，可不象是看中了人家丫頭。

程恪抿著，沿著湖邊，一路著花草樹木，躲閃著往湖那一邊的九曲橋悄悄的奔了過去。

周景然急急忙忙的跟在程恪后面，又有些啞然失笑起來，他和他，倒象是去捉賊的

程恪奔到離九曲橋只有十幾步的假山后，停住了腳步，借假山著形，看著正趴在欄桿上，努力手夠著只大蓮蓬的李小暖，咬著牙，眼睛漸漸瞇了起來。周景然挨著他，看看程恪，再看看李小暖，茫然著奇怪起來。

周景然正要開口詢問，程恪猛的跳出假山，幾步沖到了九曲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