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之逾第二次去時，是在周五傍晚。離正式營業還有兩個小時，酒吧一改熱鬧，冷冷清清，說話還帶著點回聲。

“上次放了你鴿子，今天想喝什麼？都算我的。”

“我隨意。”喬之逾環顧四周，問姚染：“你這酒吧開多久了？那晚我來人多，生意不錯。”

“快兩年了，都是做些客生意。”姚染挑了瓶珍藏的紅酒，拿出兩隻高腳杯，倒上。

姚染是喬之逾留攻讀MBA時認識的，同事兩年。後來，姚染因為結婚放棄了手頭事業，回國做起全職太太。

喬之逾還一度覺得可惜，再後來，聽說姚染又離婚了，一個人在北臨開了家酒吧。

“姚小姐，不打算重返職場嗎？”喬之逾很欣賞姚染在投資上的眼，大膽獨到。當年們初出茅廬，就走運投中過一個獨角。

姚染搖搖頭，“做點小生意好的，我現在懶散慣了，喜歡旅遊。別老說我，也說說你的事。”

喬之逾晃了晃酒杯裡深紅的，淡笑道：“我辭掉了國那邊的工作，準備回國發展。”

“好的。怎麼突然想回國了？”姚染好奇。

“我不放心小清，的自閉癥又加重了。”

“你打算讓小清跟你一起生活？”

“嗯。我答應過之迎，一定會幫照顧好兒。”提及往事，喬之逾眸底暗淡，聲調降了幾分。

“讓小清跟著你也好，跟你親。”喬家的家務事有些複雜，姚染不便多評價什麼，但讓喬清跟著喬之逾，肯定比待在喬家好。

喬之逾沉默點點頭，喝了口酒。

“那你接下來是去喬氏？”

“我接了ZY資本的邀請，他們正好缺個運營總監。”

“喬總，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啊。”姚染歎，就猜到了喬之逾肯定不會去喬氏，但同時也不解，為什麼喬之逾不去喬氏分一杯羹，好歹也是喬家長。

喬之逾似乎不太願意提喬家的事，姚染也就沒多問。

氣氛有點抑，姚染換了副輕松口吻，“別總說工作，說點其他的。”

喬之逾：“什麼其他的？”

“比如。追你的人肯定不吧，現在什麼況，單了嗎？以前沒時間談，現在總有了？”姚染一口氣說了許多。

“老樣子，習慣了。”喬之逾隻靜靜說了六個字，又反問姚染：“你呢？”

“都快單到冷淡了。”姚染了脖頸，玩笑說著，“不過一個人過也好，自在。”

喬之逾低了低頭，若有所思，不像姚染這樣想，其實……想有個自己的家，而不是一直形單影隻。

不過年紀越大，好像就越難遇到和自己契合的人，變得現實了，很難輕易心，很難找到激。

久而久之，基本所有的時間都撲在工作上。

的確很難找到激，這點姚染認同，覺得自己現在清心寡，基本清心寡到可以遁空門的地步。

喬之逾想起件事，“我想給小清請個家教，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你有推薦的人嗎？最主要會哄小孩。”

姚染之前悉太太圈，喬之逾覺得在這方面應該有所了解。

“行啊，這事包我上。”姚染答應得爽快。

“謝了。”

“認識多年了，你跟我客氣什麼。”

喬之逾特意錯過飯點才回喬家。

已經是晚上八點。

進屋時，迎面遇上一個戴鴨舌帽，背著板的年。

“姐，你怎麼才回來。我約了朋友板，回見。”陸風說完，趕場子似的溜了。

陸風是喬之逾同父異母的弟弟，喬家最小的兒子，隨他母親姓。

客廳裡安靜，喬之逾往樓上走去，經過二樓時，約聽到書房裡傳出鬧哄哄的爭執。

是喬勝添和陸卿雲的聲音，陸卿雲是喬勝添的續弦。

“戰投部不是缺人嗎？正好之逾在這方面經驗也富。”一個中年男聲，儒雅溫和。

“你的意思是整個部門都要給打理？是不是還想給權？我不同意。”

喬勝添：“我聲爸，給權也無可厚非。”

“喬勝添你能不能別用事，這些年我們對已經夠好的了，在外邊別人都風風一聲喬大小姐，這還不夠嗎？到底跟你隔著一層，不是真正的喬家人。回國說是為了照顧喬清，誰知道抱著什麼心思？反正這姑娘野心太大，我不放心來喬氏，也會不允許。”

“你想哪去了，之逾怎麼會是這種人？”

“你別想當然，喬氏不是你一個人的心。當年要不是我們陸家幫忙，喬氏早垮了，還能走到現在？”

“跟你說不清。”

爭執的話語陸續鑽進耳朵，喬之逾垂眸聽著，面無表。雖然這些想法也能猜到，但親耳聽他們說出來，到底是另一番滋味。

喬勝添猛然拉開門，恰好看見喬之逾在樓梯口，著實有些尷尬。

“爸。”喬之逾看著喬勝添，像什麼也沒發生，又看了看陸卿雲，頓了頓，“……媽。”

聰明人從不明面撕破臉皮。不管私底下多看不順眼，明面上還得一團和氣，好歹留點回旋的余地。

“回來啦。怎麼不早點回來，我們剛吃完飯，你吃了沒？”陸卿雲微笑問道，倒是不尷尬，心想著喬之逾聽到正好，以免想著越界。

喬之逾輕聲道：“在朋友那吃過了。我今晚是過來接小清的。”

“讓你照顧小清我們多過意不去。”陸卿雲只是說說而已，畢竟喬清也不是的親外孫，喬之逾接走喬清，省事的是。

喬之逾看得通，對著陸卿雲皮笑不笑，“沒事，你們打理公司也忙。”

陸卿雲：“也好，小清天念著你。”

“那平時要多回家來住啊。”喬勝添在一旁道。

“嗯。”喬之逾應了聲，又說道：“爸，我朋友公司缺運營總監，我已經答應了，下周就職。”

喬勝添給陸卿雲使了個眼神，潛臺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喬之逾這樣說，就是為了避免讓喬勝添難做，早就看清了現實，即便再努力，也不可能真正為喬家人。

就像陸卿雲說的，永遠隔著一層。只是個沒有緣關系的外人。

所以喬之逾從沒想過進喬氏集團，也沒想著依靠喬家的力量。但不得不承認，喬家給了一個很好的跳板，讓在起跑線上就贏了許多人。

某種意義上說，的確該恩喬家。

喬勝添問：“哪個公司？”

“ZY資本。”

“好。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跟爸說。”

喬之逾有些倦，“謝謝爸。”

周三一大早，公司的各個群炸開了鍋，都在八卦討論新上任的運營總監。

季希隨便點開了一個微信群。

——啊啊啊啊啊，我剛剛看到新上任的喬總了，真的絕了！好A好！

季希瞥著，腹誹，有這麼誇張嗎？還沒來得及繼續往下看，就被人著去樓下搬資料了。

苦力活通常是落在實習生頭上。

跟季希一起去的是個男生，戴著眼鏡、白淨斯文。季希看他搬得吃力，於是道：“你搬小的，我搬大的。”

“那怎麼行。”男生不好意思，“大的可沉了，你搬不的，還是我來。”

季希看了對方一眼，沒多說什麼，然後直接挽起襯衫袖，搬起重的那箱就走了。

男生扶了扶眼鏡，看傻了眼，這姑娘力氣也太大了吧？！

季希細胳膊細，外表看起來屬於文弱小生那掛，但力氣不小，乾起活來都是毫不含糊，從不扭扭、在意形象不好。

一路搬到電梯口，季希明顯到手臂酸了，不過咬咬牙還能堅持。

正好電梯來了。

正準備上電梯的時候……

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季希懷裡的資料箱沒抱穩，狠狠摔到了地上，連帶文件也撒了些出來。

狼狽的形。

季希皺眉看向那人，發現是項目部的馮副總，一臉趾高氣昂。

忍著委屈，在眾人圍觀下，蹲下一點一點撿著文件。

“現在的實習生啊，冒冒失失，一點小事都做不好。”馮副總一副過來人口吻，教育著。

喬之逾走進電梯，轉後看見蹲在地上收拾文件的孩，穿著襯衫，形過分單薄，能被風卷走似的單薄。

瞥著孩低垂的側臉，喬之逾覺得有幾分眼。

直到對方用纖細的手臂抱起重重的資料箱，再度站起。

喬之逾的記憶力極好，再加上那晚，對季希的印象實在是……有一點深刻。

就是，搞笑的一個姑娘。

季希留意到電梯裡站著的人後，也呆了下，自然能輕而易舉認出，鼻尖上的那顆痣。

就這樣，一個站在電梯外，一個站在電梯，兩人直直對視上。

要不要這麼巧，季希滿腦子是這個，想起那晚的事，有些尷尬。不過，對方應該沒認出自己吧。

季希本著只要我不表現得尷尬，就沒什麼尷尬的原則，面不改。

“看見喬總也不知道打招呼。”馮副總提醒道。

喬總，居然就是？季希第一次覺得世界好小。小得過分了。

喬之逾臉上帶著讓人捉不的淺笑，聲音輕好聽，“我第一天過來，不認識也正常。”

“喬總好。”季希乖乖問了聲好，只是看著對方臉上悉的笑，怎麼就覺得這麼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