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李玄臉尤其難看,他低吼道:“你是不是腦子有病?你看不出來他什麼意思嗎?如果死纏爛打能有效,世界上那麼多人自殺干什麼?你能不能給自己留點兒臉?給我們老李家留點兒臉?搞同是長臉的事啊?”
李玉抿著,臉白得嚇人。
他這輩子沒過這樣的辱,無論是來自簡隋英的,還是來自自己大哥的。他的前二十一年人生,活得雕細琢,讓人挑不出他的病。然而現在他肯定是腦子有病,否則怎麼會這樣低聲下氣地來求一個男人回心轉意,跟他媽怨婦似的跟一個他瞧不上的人爭風吃醋。
可是他還是不想走出這個門,他還是沒辦法把簡隋英拱手讓人。比起辱、比起丟人,和簡隋英從此陌路的恐懼戰勝了一切。
簡隋英已經不想回頭了,如果他就這麼撒手,他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他接不了,他真的接不了。
李玄看李玉木在原地,一不,他重重地歎了口氣,對簡隋英緩緩說道:“很多事李玉都跟我談了……沒教育好他,是我們李家的責任。我把他帶走,以後你們不用再見面,你也省心,我們也省心。”
簡隋英看了失魂落魄的李玉一眼,扭過了頭去。李玉卻不閃不避地看著簡隋英,目深不見底。
李玄覺得心特別累,為了李玉的事,他已經耽誤了好幾天工作,東湊西湊地出這麼幾天時間,拖到十五之後再回去。眼看他已經不能拖下去,必須回北海了,可是他弟弟這個樣子,還有家裡的一片愁雲慘淡,讓他怎麼放心?
他推了李玉一把,沉聲道:“走。”
李玉沒。
“走啊。”李玄又用力推了他一下,“李玉!”
李玉握了握拳頭,深深看了簡隋英一眼,轉朝門口走去。
李玄無言地看了簡隋英一眼,尾隨他而去。
簡隋英看著空的走廊,上前關上了門。
他慢慢地挪回沙發上,點上煙,然後了一聲,“小朱,你出來。”
小朱打開門,從裡面走了出來,臉上的表,看不出喜悲,仿佛帶著數不清地無奈。
簡隋英把手肘墊在膝蓋上,手指錯著撐住了額頭,輕輕著太。
小朱小聲說,“他們走了。”
“走了。”
小朱無措地站著,看著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想吃飯嗎?”
“我不想吃飯。”簡隋英沒由來地一陣煩躁,聲道:“我他媽不想吃飯!”
小朱子抖了抖,更加不敢說話。
簡隋英抱著頭沉默了好久,啞聲道:“我不能老在你這兒住著,我得找點兒事兒做了。再說李玉知道我在這兒,不知道還會不會再來煩我,所以過兩天我搬回去吧。”
小朱張了張,眼眶紅了。
簡隋英抬起頭,看著小朱委屈地表,心裡有了幾分不忍。
“來,坐下吧,別站著。”
小朱坐到他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你要走了。”
他終於要走了。雖然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但比他想得快多了。他多想這樣的日子能多持續一天,一天也好。
簡隋英把煙扔進煙灰缸,輕聲道:“小朱,今天那個孩兒,喜歡你的吧。”
小朱眨了眨眼睛,輕輕點點頭。
“我搬回去住,不是想跟你斷了的意思,想不想斷,看你。咱倆能過到什麼時候就到什麼時候,就算分了,今後你有困難我也不會不管。但最多也就這樣了,我不是長的人,你明白吧。”
小朱眼圈含淚,默默點了點頭。他怎麼會不明白,他不是那個能留住簡隋英的人。
“我不知道你家什麼況,但普遍來說,有一天你總要走結婚生子這條路。你自己掂量著來,你願意陪在我邊,我願意留你,但是我不希你耽誤自己。”簡隋英看得出小朱喜歡他,他在很多人眼裡看到過這樣的傾慕,結果人就是犯賤,他偏偏看上一個對他不屑一顧的。
如果換做別人,他是不會有任何覺的。世界上求而不得的人多了去了,喜歡他的也多了去了,他連一點憐憫都懶得施捨。
但是小朱在他心裡,已經不一樣了,他是真的念著他的陪伴,也真的憐惜他。這個男孩兒善良溫和,別管跟著他是不是另有所圖,至對他是一心一意地好,簡隋英那套流氓作風,不忍心對他用。他覺得小朱不是同,他並不想耽誤他。
小朱難地想哭,但他還是把眼淚抹掉,淡笑道:“簡,我明白的。”
簡隋英愣了愣,細細掂量著這句“簡”,心裡多不是滋味兒。
小朱平靜道:“那個孩子,其實是我媽介紹給我的朋友。我不討厭,在北京需要照顧,所以我就照應。我們……就先看,看合不合適……我們家那邊兒結婚早,不過我還是覺得年紀太小,現在說不準……”小朱越說越抓不住重心,他心裡已經了一團,再也說不下去了,怔愣地看著自己的手心,“說不準將來……”。
簡隋英他的腦袋,聲道:“你結婚的話,我會給你包個大紅包的。”
小朱忍著翻湧地酸意,把眼淚憋了回去。
兩天之後,簡隋英從小朱家搬了出去。他沒回那套和李玉纏綿過的公寓,也沒去任何其他的房產,而是搬回了主家。
他記得他從這家搬出來,應該是上高一的時候。高一開始他住校,住了一個學期之後,他發現一個人在外面真好,不用跟那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於是他就搬了出來。轉眼十多年過去了,他又搬回了他出生長大的地方。
家裡幾個從小看他長大的傭人都特別高興,張羅著給他收拾這收拾那。簡隋英想這回就在家住下了,他活幾年就占幾年,堅決不再讓趙妍和簡隋林踏進這裡半步。
搬家忙活了一整天。
以前市裡的那套公寓,放著他大部分常用的東西,他人都給搬了回來。
他不會再回那裡,即使李玉去也再找不到他,至於那房子怎麼理,他還沒想好,就那麼放著吧。以後每次開車經過那裡,都能讓他想起那些曾經傻的歲月,以警戒自己。
把這邊安頓好了,簡隋英看著窗外難得溫暖的大太,決定去看看他媽。
他一般每年去三到四次,生日和忌日是一定要去的,有時候清明也去,想他媽了也會去。比如今天,不是什麼日子,只是想去看看。
他換了全黑的服,開出去了墓園。
這個城市發展的腳步太快,但凡有人的地方地價都漲得直黃金,簡隋英真擔心有一天城市要規劃到這片墓地來。
不管怎樣,現在還保持著平靜。
他帶了瓶他媽喝的酒,坐在他媽的墓前,跟他媽喝了杯酒。
他媽旁邊那塊墓地,當年他爸一起買下來了,也許是因為對妻子的愧疚,他爸打算老了之後跟他媽長眠於此。
現在簡隋英覺得,這還是留給自己的好,十幾萬塊錢那麼小的一塊兒地,不能浪費了。想想他媽也不會願意在死了之後,還要讓這個背叛的男人長年待在邊兒惡心,還不如讓最的兒子陪。
簡隋英喝了兩杯酒,輕聲道:“媽,我來看看你。雖然不是什麼日子,不過想你了嘛。我前段時間談了,不過後來又吹了,嘿,那玩意兒就那麼回事兒吧,我以後再也不惦記了,沒用。做生意也栽了一把,不過沒事兒,你兒子嘛,有的是本事東山再起。你也不用擔心我。也不知道你在那邊兒過得怎麼樣,你要是晚點兒走,等我長大了,還能讓我孝敬孝敬你,你走那麼早干什麼呢。人家要說我不是好東西,那都怪你不管我……”
簡隋英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這麼多年了,上什麼倒霉事兒,他也沒哭過,這回也不知道怎麼了。
其實他也不是很想他媽,都十多年的了,怎樣激烈的緒都淡了,他真不好意思讓人知道,沒媽這件事,讓他一個大老爺們,覺得不公平。
跟大部分人比,他簡隋英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每天都要活得趾高氣揚春風得意才行,他怎麼能因為沒有媽就去羨慕那些啥啥不是的人,真是笑話。
簡隋英用袖子抹干淨臉,不再提自己的事,而是念叨了一些家裡的事,尤其是白新羽出息了這事兒,講得特別仔細。
直到天漸暗,一瓶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他才驅車離開。
在車上的時候,他給李文遜打了個電話。
這幾天的思索,他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想法。
“喂,隋英!”李文遜的聲音充滿了驚喜,“你小子躲哪兒去了,哥兒幾個都在找你,你他媽用得著這樣麼,誰這輩子沒栽過跟頭。”
簡隋英笑了笑,“我順便休息休息怎麼了,別瞎想。阿文,前倆月你跟我說過想跟我合伙弄一個擔保公司的事,還算數嗎?”
李文遜道:“算啊。我老子進商務部之後,這個想法我醞釀好久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作伙伴。我這把想弄個大的,你終於打算干點兒正事兒了?”
“嗯,我休息夠了,我得掙錢啊,不然誰養活我,誰養活我手下的人。這樣吧,咱倆約個地方吃頓飯,聊一聊。”
“好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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