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將軍的忍不住捫心自問，用這次西南之行，來換一紙合離書，是值還是不值呢？

若現在還在京城，絕對不會像上輩子一樣畫地為牢，生生把自己困在國公府中，可以隨意找個理由離開，到外麵遊山玩水也好，做些其它想做的事也罷，肯定不會像這般罪。

可若不來西南的話，家中長輩也無人肯在合離書上簽字，到時便要像前世一樣困於國公府。

這就麼左思右想著，秦珂終於漸漸瞇了過去。

直到臉上傳來一陣的意時，才從夢中驚醒過來。

秦珂緩緩睜開眼睛，天已經亮了，外麵傳來人走的聲音，門也開了一道，四喜兩條前趴在床沿上，紅的小舌頭在臉上來去。

秦珂立時從床上爬起來，把四喜抱在懷裡，正想過去關門換服，瓊兒就推開門從外麵走了進來。

臉上的表好像沒有昨天那般沮喪了，笑著朝秦珂道：「姑娘快起來看看，外麵來了好多人，都是來給你送東西呢。」

秦珂忍不住詫異：「給我送東西？」

瓊兒點點頭：「是啊，他們說你是將軍夫人，這些東西都是你該得的，我方纔看了下，可真不呢。」

秦珂蹙眉，讓瓊兒伺候著收拾妥當，開啟門出去。

今日穿得素凈，上麵是杏黃馬麵褂配淡藍紗，下麵一條藍百褶，頭上梳的飛仙髻，並未過分裝扮，隻戴了兩朵素絹花和一支梅花簪，麵上更是脂未施。

剛到中庭就聽到外院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還有一個略蒼老的聲音道：「鄉親們，別著急啊，夫人就在裡麵，一會兒就出來了。」

「何管家，你快去把將軍夫人出來吧，赫連將軍在亦城建府都好些年了，我們好容易盼著他了親。」

「是啊是啊，你快去把出來吧，讓我們看看長得什麼樣子！」

「哎呦，你們昨日沒瞧見麼？將軍夫人長得就跟天仙兒似的，可好看吶，也隻有赫連將軍那樣的人才配得上……」

話說到這，院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秦珂帶著瓊兒從裡麵走出來。

剎時間，整個院裡雀無聲，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朝瞧著。

秦珂被他們齊刷刷的目瞧得一愣，半晌沒敢，隻到好一會兒後，終於有一個人起來：「哎呀，這可真是，方大嫂說得沒錯啊，就跟天仙似的，配得上赫連將軍啊！」

「就是就是！！」

話才說完，就得到眾人積極附和。

秦珂聽得臉上微微泛紅，又有些無奈，正想問這是怎麼回事，管家何伯就走到跟前，笑著拱拱手道：「夫人，我是管家何伯，昨日你回來的時候我剛巧給將軍送東西去了，晚間纔回來的。」

秦珂點點頭，瞧著眼前這老頭兒，發現跟京城定國公府的那位老管家有點像，應該是兄弟倆。

何伯又說：「聽說這次將軍帶著你回來了，鄉親們都激得不行，搶著要給你送東西，你看看這些都有什麼適合的，咱們就留著，要是不合適，你就說。」

秦珂順著他指的往桌麵上一瞧，呦嗬，還真是什麼都有。從白菜蘿蔔到鐮刀篩子，更有甚者還把小娃娃用的撥浪鼓長命鎖啥的都送來了，擺了滿滿一桌，連地上堆的都是。

瓊兒也算開了眼界。在秦珂麵前向來不拘謹，便上去一個個拿起來瞧，卻有許多不出名字的。

看似是在挑揀了，在院中的鄉親立刻有人起來：「夫人，你就都收下吧，那都是鄉親們送給你和將軍的賀禮，你們要是缺啥，我們都願意給！」

秦珂哭笑不得，這個將軍夫人還不知能當幾天呢，到時候人走了，這些禮該怎麼還？

瓊兒卻不知心思，看著那些東西覺得有意思的，忍不住起了興趣。

這時何伯也朝秦珂道：「夫人，你就別客氣，都收下吧，這些東西都是鄉親們對你和將軍的心意，你們的親事沒在這兒辦，鄉親們沒喝著你們的喜酒，一大早就急著送了這些東西來，你要是不收的話，會讓他們覺得寒心呢。」

好大一頂帽子！

秦珂終於說不出拒絕的話了，這個將軍夫人遲早是要退位讓賢的，若是在那之前便讓這些人寒了心，那不是更罪過麼。

於是點點頭，朝瓊兒比劃道：那就先收下吧，等以後有機會再想辦法回禮給他們。

何伯大約早知道了是啞的事，所以看到打手勢並沒有多大反應。

倒是來送東西的鄉親裡有些人懵了。

將軍夫人雖然長得好看，卻是個啞啊！

秦珂自然看出了他們眼裡的詫異，用手比劃道：各位鄉親辛苦了，我先代將軍謝謝你們，今日就先請回吧。

把人送走後，秦珂站在門口看著那一地東西發獃。

這麼多，該怎麼置？

扔掉肯定是不行的，外麵大街上隨便走一個，可能就是剛才送東西的人，要是給人接撞見了，那多尷尬啊！

正當秦珂為難時，趙毅負著手悠然地從院走了出來。

他今日神好了許多，不再像前幾天一樣病怏怏，穿著長衫負手而行，很有幾分翩翩君子的風姿。

「方纔起床就聽到院中格外熱鬧，原來是有人送東西呀！」

他對這種況似乎見怪不怪，彎腰在那堆東西裡隨意挑揀了兩下，就拿出一把沒柄的鋤頭來：「這東西不錯，你們瞧這院裡到都是野草，有了鋤頭我們就可以把草鋤乾淨了。」

瓊兒顯然不知鋤頭是何，拿在手裡瞧了瞧：「這東西要怎麼用？」

趙毅沖一笑：「等著，我做給你看。」

說罷，轉到牆角找出一木來，又隨手在那堆東西裡拿起一把鐮刀來把木削了削，再把那鋤頭往上一套。

「你看，這不就可以用了麼？」

瓊兒一瞧，還真是！

趙毅對農活似乎非常悉，隻見他把長衫往腰間一挽，揮起鋤頭就到牆角下挖起來，不一會兒就清出一小片。

秦珂看著他汗的額頭，突然覺得這個書生還有意思。

雖然窮困潦倒，行至末路，但他上依舊有一從容不迫的氣質，拿起鋤頭挖地，放下鋤頭看書，無論何境，都能瀟灑自若。

朝趙毅看了一會兒，秦珂就走過去跟何伯比劃：找人把這些鋤頭都拚起來，我們一起把院子清理乾淨吧。

何伯聽了瓊兒的轉述，立刻點頭應下，不一會兒就找來昨天趕車的王六，把鋤頭全都拚好了。

這天，秦珂合將軍府上下所有人之力，花不到半天時間就把庭院清理乾淨了。

午飯後，又和瓊兒一起去街上，打算添置些東西回來。

不想一聽們開口，便立刻有攤主主將東西送到們手上，還是不收錢。若是秦珂非要給，對方就搬出一堆理由，將軍長將軍短的，似是了多大委屈一般。

秦珂無法，隻得挑要的拿了些，便又帶著瓊兒回來了。

路上瓊兒還忍不住嘆：「這裡的鄉親都好熱啊，連咱們買東西都不收錢，那我們帶來的銀子豈不是花不出去！」

聽到竊喜的聲音，秦珂卻忍不住沉起來。

這些鄉親願意送東西，其實都是看在赫連欽的麵子上。上輩子嫁給這個男人二十多年，卻從來不知，他竟被這麼多人戴。

到家時，何伯正帶著他的媳婦陳媽準備做晚飯。

將軍府上下，除了秦珂瓊兒和趙毅三個，便隻剩何伯兩口子並王六一個小廝。

那廚娘是西南本地人，做出來的菜幾乎都不合秦珂的胃口，好在瓊兒還懂些廚藝，親手另給秦珂做了兩道菜。

飯桌上，何伯儼然已經把秦珂和瓊兒當自己人看待了，把這些年在西南發生的事一一講給們聽。

「將軍剛來西南那會兒，亦城附近本住不了人，不是土匪就是蠻夷，在這一片兒燒殺搶奪，讓人本沒法活。」

何伯說著抹了把：「將軍一來，先是把蠻夷趕走了，後來又帶兵把附近山頭的寨子一個個清乾淨。那時候他才十五六歲，天天打仗，一連幾個月都是睡在野地裡，老將軍為了歷練他，也不派人幫手，他隻能靠自己……」

秦珂和瓊兒都驚奇地聽著，直到何伯講了赫連欽一個又一個凱旋歸來的故事後，瓊兒終於忍不住發問：「赫連將軍這般厲害，就從來沒有打過敗仗麼？」

聽到的話，何伯沉了下，似是嘆了口氣，點頭道：「有，他十六歲那年，剛從朝聽封回來之後，還真打了個敗仗。」

這下可把大家的興趣給勾起來了，瓊兒忍不住催促道：「那你快說說，他究竟是為什麼打敗仗的？」

何伯的目過他們不知落在什麼地方，嘆口氣道：「我那時候跟在老將軍邊，也是聽別人說的，將軍帶著一百兵，到大漠深去追一夥流竄的蠻夷，不知為何十多天也不見回來。」

「後來老將軍料他兇多吉，正要派將士們到沙漠深去尋他的時候，他卻回來了。但隻有他一個人，全是傷，都不人樣了，其餘九十九名兵全都不見蹤影。」

「啊！」

聽完他的話，瓊兒和趙毅都忍不住驚嘆出聲。

「那其他人呢，都到哪兒去了？」

何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將軍沒說，也沒人敢問，老將軍當時都差點哭了，把將軍從沙漠裡帶出來後，沒有再問過一句話。」

秦珂心想，這算是個謎團吧，赫連欽在沙漠裡到底經歷了什麼，大概隻有他自己才清楚。

「但從那以後，將軍打仗就多了幾份沉穩，再不像以前一樣冒進，每一次計劃都做得詳細周，算得比古書上傳下來的那些兵法都要厲害，所以咱們西南才會有今天啊。」

聽到他最後的結束語，所有人都沉默地點了點頭，對赫連欽也多了一份崇敬。

秦珂心想，看來前世不是不瞭解赫連欽，而是非常不瞭解赫連欽。這麼好一個男人，以一己之力，守衛大宣萬頃國土，卻被耽誤了一生，以至一輩子都不能名正言順地與自己所的人在一起。

秦珂越想越愧疚難當，覺得與赫連欽合離的事越發不能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