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音挽哭音一頓，驚憂之餘又添了滿腔怒氣：「你……」

著一雙眼睛瞪著段音離，卻見後者挑釁般的朝揚了揚眉，彷彿在說「看不慣啊，那你打我啊」。

段音挽自然不會打，而段音離恰恰就喜歡這副看不慣自己又乾不掉自己的模樣。

段音挽這個氣啊。

不止氣，還委屈，因為平日對縱容有加的祖母竟這會兒竟難得板起臉訓斥道：「挽兒！怎麼與你大伯說話呢！」

「嗚……祖母……」

季氏眼觀鼻鼻觀心，趕忙將話茬兒接了過來，故作不悅的說道：「挽兒越大越沒個規矩了，還不快與你大伯賠禮！」

段音挽搭搭的向段崢請罪：「大伯……」

段崢慈的揮了揮手，並未介意：「無妨，挽兒也不是有心的。」

「老大呀，四丫頭這臉當真沒辦法醫治嗎？」老夫人憂心忡忡的問道。

「這……」

「大哥，虧你還是太醫呢，怎麼連挽兒這點病也醫不好？」一道略顯埋怨的男音忽然響起。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段音挽的父親，段家的三老爺段輝。

他同段崢一樣在朝廷做，不過他是在禮部任右侍郎一職，至正三品，比段崢還要高一個級別。

不知是不是這一個品階帶給他的優越，讓他在和段崢說話的時候了幾分該有的恭敬。

段音離不聲的看著，掩在袖管下的手指腹輕輕，很有拿小針將這位三叔紮上一紮的衝。

收拾段音挽是一回事，卻不能因此讓人輕看了爹爹的醫去！

段輝那邊還在叨叨：「要是實在不行啊，還得是豁出我這張臉賣個人去請杜太醫來府上瞧一瞧，你說呢大哥？」

段崢垂眸：「能醫好挽兒的病最重要。」

「備車，我親去一趟杜太醫府上。」

「爹爹，您快些回來，兒不想毀容，嗚嗚……」

「挽兒放心，有爹爹在呢。」

段音離麵無表的看著這一幕，眸涼的像屋外剛剛攀升的一冷月。

白日裡爹爹在宮中當差沒有回來，府裡請了一位郎中還說的過去，這會兒他已回來了卻還要另請一位太醫，這事兒若是傳了出去怕是自家爹爹要被人家笑掉大牙了。

思及此，段音離在心底輕嗤，暗道就算將太醫院裡所有的太醫都請來也治不好段音挽的病，不過並不準備阻攔，不讓他們知道知道這病有多難醫治，怕是稍後爹爹醫好的時候他們也不會放在心上。

兒時跟著二師父擺弄毒藥，他從不會直接告訴哪種毒該怎麼解，總是讓像隻無頭蒼蠅似的忙碌，直到徹底無計可施的時候他才會施施然的走過來解毒，那一刻對二師父的敬佩之瞬間頂到了極致，恨不得將自己所有的都給他吃。

如今準備將這一套作用到段音挽父倆上。

在等那位杜太醫來的間隙，段音離暗暗扯了扯段崢的袖管，在對方疑的看過來時，低聲音道：「爹爹，阿離有個辦法，興許能醫好四妹妹的病。」

又撒了謊，已經越來越順口了。

聞言，段崢目驚奇：「哦？阿離有何法子？」

「從前在一本古書看到過相關的記載，那上麵描述的況與四妹妹今日之景十分相似。

據書中所載，需用白醋混了鍋底灰敷在臉上，不出七日便見功效。」

「鍋底灰？！」

「鍋底灰又名百草霜，古人可是常用它治大病的呢，爹爹想來也是知道的，何故如此驚訝？」

「嗯……雖有所聞也曾加以施用，隻是並不知這東西加了白醋能治這等怪病……」段崢若有所思的嘆道，隨即又目疑的看向段音離：「阿離既有法子，方纔為何沒有言明？」

「兒也是方纔想起來這個方子。

還有一點爹爹有所不知，今晨四妹妹口不擇言，非說是兒害了，若是這會兒由兒出麵將醫好了，怕是非但不會激，反而會更加往兒上潑髒水。

是以我想著，還是由爹爹您出麵比較好。」

「嗯，阿離想的周到。」

段崢雖不高興有人平白無故汙衊他兒，但那畢竟是們姐妹之間打打鬧鬧，他一個當大伯的怎好直接向侄發難，不過閑時他也得找老三聊聊，讓老三媳婦好生約束約束挽兒，別欺負了他們家阿離。

一臉寵溺的朝段音離笑笑，段崢上前將方子道出，不想又被自家兒給扯住。

他一頓：「嗯？」

「爹爹還是等那位杜太醫看過之後再說吧。」

段崢先是一愣，隨即方纔反應過來段音離的用意，心下不一暖。他想，阿離不直接道出醫治的辦法除了不想讓人多想，想來也是為了讓自己出風頭，免得被人小瞧了自己的醫。

他倒是不介意別人的眼，但兒這小棉襖卻實在讓他心的很。

微微點頭，他慈的笑道：「好，就聽咱們家阿離的。」

約莫過了有一炷香的工夫，段輝引著一個量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聞問切一番，那位杜太醫的臉上出了同段崢一樣的困的表。

他一下下的捋著山羊鬍，愁的險些薅禿了。

他原本還以為此行能狠狠的打一打段崢的臉，讓人知道他醫不敵自己，怎知這段家四姑娘得的是個奇難雜癥。

這不會是他們兄弟二人合起來給他設的套吧？！

唉……大意了。

杜太醫這邊滿心驚疑，段崢卻覷著時機將偏方道出。

他半點沒有懷疑段音離所言真偽，一來是他聽江氏提起了段音離從前曾學過醫；二來是的確曾利用醫治病救人，雲寺一事便是最好的說明；三來便是他覺得自家兒子沉靜穩重，覺行事極有分寸，若無把握，想來不會說的這般信誓旦旦。

說白了，就是段崢堅信自家兒不會坑爹。

段音離當然不會坑爹，但會坑妹妹。

看著段音挽皺了眉頭一臉不願的將又黑又酸的鍋底灰敷了一臉，段三姑孃的眸晶晶亮亮的，閃著笑意。

那所謂古書記載的偏方是胡謅的，本來段音挽中的那毒放著不管過個幾日也會好的，如今誆騙日日敷著鍋底灰不過是為了捉弄罷了。

這會兒瞧著那一家三口均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段音離覺得心裡痛快多了。

心愉悅的帶著拾月回了梨香院，遠遠地便瞧見紅葉端著托盤候在廊下，托盤之上是一個藥罐，裝著為江氏熬好的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