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

夜間生了一層薄霧, 將山脈籠罩其中。

涼風拂過山林，樹葉簌簌作響, 雲霧隨著長風搖曳，時不時蔓延至雲臺之上，將山間小樓、雲臺渲染的宛如世外仙境。

江陵立於雲臺之上，在離開客棧之前, 他回頭看了一眼。

“宿主, 不告而別是不是不太好。”一卷經書舒展開來, 在江陵邊飄來飄去。瞧著非常喜慶, 就是聲音如雷，非常難聽。

江陵朝著山林的方向招了招手, 聞言莞爾：“我要是跟他們說原因, 肯定要被揪回來, 我又不傻。”

“……”經書表示沉默。

江陵一笑：“我留下了通訊符, 到時候報個平安, 他們雖然會擔心，卻也不會太慌張。我也不用擔心跑到一半被抓回去。”

“……也對。”

“我自己做什麼，心裡有數。”江陵的聲音，在風中格外。

隨後, 山林雲霧間, 一只白鶴若若現，正是白日裡那只。興許是因為白天的“生死與共”, 這只白鶴一見到江陵, 便繞著江陵轉圈, 抬起脖子正要清鳴幾聲時，江陵抬手抵在了瓣，朝著白鶴眨了眨眼。

白鶴生了靈智，通人意。見江陵的作後，靜悄悄的停在了坐臺邊上。

江陵一把抓住了經書，輕飄飄的踩上白鶴後背。

白鶴展翼，飛星幕。

昆侖宗離此並不遠，江陵一路悠哉悠哉慢慢飛，沒有遇到任何危險或者阻礙，在天亮之時，到了昆侖宗山腳。

昆侖宗占地面積極為大，覆蓋了整個山脈，山脈共有三十六峰，有的秀致巧，有的磅礴大氣，有的拔險峻。雲霧蒸騰於山脈之間，霞瑰麗。

江陵從白鶴上飛而下時，山澗之間一把飛劍直而來，人未到，聲音先到：“此乃昆侖宗境地，請道友止步。”

隨後，一把秋水飛劍落在了江陵跟前，劍上穩穩站著一位年輕弟子，瞧見江陵後，先是愣了愣，隨後趕忙道：“原來是雲錦閣的前輩。”

陸宜修有青荷仙子之稱，修為自然比一個巡邏弟子要高。

這一聲前輩，絕對沒錯。

江陵微微揚了揚角，向著他點了點頭後，抬手遞上了雲錦閣信：“雲錦閣陸宜修前來拜訪。”

那弟子臉上出詫異之，按例檢查了一下後，便還給了江陵。

只見流水湍急的山澗間有一層無形的制緩緩解開，出另一番天地來。

昆侖宗弟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劍而起，江陵便騎乘白鶴跟上。

雲錦閣和昆侖宗同為仙道宗門，雙方來往甚，借閱典籍，相互切磋之事多不甚數，雙方都習以為常。

那弟子回頭，友善之中流出好奇之：“不知前輩為何事而來？”

江陵輕笑一聲：“。”

那弟子眼中浮現驚豔之，撓了撓頭，便沒有多問，直接帶江陵去見了外閣管事。

江陵直白道：“雲錦閣陸宜修求見宋真人，求通報一下。”

管事是一個胖乎乎的老頭，一副和氣明的樣子，聽見江陵這句話也不意外。先請江陵坐一會兒，他去通報。

陸宜修為雲錦閣主的親傳弟子，地位自然不差，但是這個份，在一宗之主面前卻不夠用。因此，江陵要見的人不是昆侖宗宗主，而是掌管一宗法的宋真人。

管事去通報，江陵便坐在一座小亭子中喝茶。

茶水清碧，靈氣濃鬱，是昆侖宗的特產，外頭很難喝到。

這一的風景也極好，立於山腰，從這裡往下頭瞧去，可以看到輕薄雲霧間大片大片靈田，以及從山腳一直修到山巔的白石階梯。

階梯迂回，繞著山峰轉了一個圈，好幾段白石階梯被鬱鬱蔥蔥的灌木遮蓋。

“宿主，陸宜修最後是到明珠的。”經書趴在了石桌上。

“我知道。”

“……昆侖宗沒有借給陸宜修。”系統忍不住補充。

“總要試一試吧？”江陵輕啜一口茶水，“要是借到了，就算我之後弄丟了，那也是我能力問題，而不是人品問題，不會被拉進黑名單的。”

系統一副煩躁的樣子，倒是江陵悠閑的多，還有心看風景。

這個時候，他發現，蔥鬱山林間的小道，有幾個小小的黑點在攀爬，很辛苦很努力的樣子。

“青荷仙子。”管事的聲音從後頭傳來。

江陵回頭，胖乎乎的老頭一臉笑容，指了指在爬階梯的小黑點：“那是登天梯，老祖宗親自取的名字，取自一步登天之意，用作選拔弟子，過的臺階越多，說明天資越高，品越佳。”

江陵出恰到好的好奇之。

管事侃侃而談：“登天梯連接凡間，無論是耄耋老人還是垂髻稚，無論是莊稼漢子還是閨閣千金，只要能夠通過登天梯給予的考驗，就能為外門弟子。所以，每天都會有想要仙的人前來攀爬……不過九九的人無法通過，有的是無緣仙道，有的則是品行不佳，唯有數人才能通過考驗。”

“通過考驗的孩子最後怎麼樣了？”江陵詢問。

“就各有高低。”管事手指頭指了指自己，樂呵呵道，“我五十歲那年，通過天梯考驗，為昆侖宗一名弟子。如今已經是外院一名管事了。”

江陵忍不住揚起角。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碌碌無為……”管事指了指最高的山峰。

昆侖山巔終年積雪，便在冰雪之中，修築了一座宮殿，那便是宗主的居住地。

管事臉上流出羨豔之：“數十年前，我剛剛為一名外院弟子時，有一個十三四歲的年，用了三天三夜，從登天梯第一階走到了最後一階，踏上了雪山之巔，到了宗主面前……”

“然後了？”

“那個年見到宗主後，跪下磕了三個頭，喊了聲師父。”管事回憶，“當年宗主已經不收徒弟了，見到那個孩子時，卻破例認下了這個徒兒，向整個宗門宣布，這就是他的關門弟子。”

江陵微愣，總覺得這個份有些耳，便好奇問道：“那個年現在怎麼樣了？”

“他便是如今的清河仙君。”

“……”

系統驚呼：“你未婚夫。”

江陵：“閉！”

管事臉上既有落寞，又有歎，“這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啊。”

“管事能在五十歲時通過考驗，也十分了得。”江陵誇贊了一句，隨後轉移話題，“不知宋真人那裡……”

“我已經通報了，但是真人前些時日略有所，進了煉室，估計還要幾天才能出關……”

“……”

得了，連人都見不到。

管事頓了頓，似乎在觀察江陵神，見江陵並無異常，便提議：“青荷前輩如果不嫌棄的話，我便去安排客房，這幾日可以看看風景。”

“宋真人煉需要多久？”江陵端正了神。

“這個，這個……”管事略微猶豫一下，似乎在思索，最後說了一個較為準確的答案，“短則三天，長則一兩年。”

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江陵便道：“勞煩管事再幫我一回。”

“這是本分。”管事趕擺手。

江陵垂眸：“勞煩通告清河仙君一聲，就說陸宜修有事相見。”

江陵只知道在原著中，陸宜修的確到了明珠，但是怎麼到的卻不知道，並且陸宜修又不是主。

但是，不知道節的話，可以靠自己開出一條道來。

“這個……”管事為難，“清河仙君已經閉關整整十年了……”

江陵：誠心為難他是吧。

“算一算時日，應該快出關了。”管事喃喃，“但是閉關進階可不是閉關煉，仙君要多久才能出關，我哪裡估算的出。”

江陵扶額，了眉心：“還是拜托你了。”

想了想後，江陵又翻了翻儲袋，半響才掏出箱底的一樣東西，放在管事面前。

那是一塊竹簽，竹簽碧，通瑩潤，上頭是清河兩字，以及一個日期。

那是陸宜修的祖父跟昆侖宗宗主定下婚約時，留下的信，那個日期是生辰八字，聰明人看一眼就能看明白。

不過陸宜修的心在謝安歌那裡，祖父定下這個婚事時，完全不知……而且算算時間，這件事估計那位清河仙君也不清楚，因為他在閉關。

“請將這個……”江陵眉目含笑，“送到仙君府址。”

管事看了一眼，神變得非常微妙。

“管事……”

管事不敢，又送了回來，商議：“要不，我帶前輩去仙君府址問一問？”

“好。”江陵點頭。

由管事帶路，江陵抬步跟在後頭。

管事在昆侖宗住了幾十年，和愣頭青的年輕弟子不一樣，一路都在跟江陵介紹一些或奇特或瑰麗的風景，或者提一提昆侖宗的奇聞趣事。

江陵見他說的興起，便隨口提了提昆侖宗靈寶之事。

管事非常上道，也許是看出了江陵的興趣，便在這個方面大作文章。

江陵時不時點頭，直到管事說到一件事時，眨了眨眼。

“……十年前，清河仙君立下大功，宗主大喜，將明珠當做獎勵，賜給了仙君。”

“明珠？”江陵流出訝異之，“可是昆侖老祖從東海尋到的那顆？”

管事自豪：“沒錯，那可是一件真正的靈寶。”

“……”

江陵想，他大概知道陸宜修是怎麼將明珠拿到手的了，陸宜修非常大的可能是借助了婚約一事。

“到了。”管事向著前方指了指。

寒風呼嘯，冰雪覆蓋山林，整個天地銀裝素裹。一座冰雪宮殿便建在了半山腰，致而典雅。

地面鋪了一層厚厚的雪，兩人從白鶴上一躍而下，靴子便陷了松的雪花中。

白鶴懼冷，在風中理了理羽。

江陵朝著它揮了揮手，讓白鶴找個溫暖的地方休息。

在白鶴飛離此後，江陵便隨著管事，一步一個腳印向著宮殿而去。

兩人留下兩排深深淺淺的腳印，沒多久，便到了宮殿前。還沒通報，一名青衫子領著幾個俏的小丫頭踩著臺階下來。

管事悄悄給江陵傳音：“這位是門沅君師叔，仙君從來不要人服侍，整個宮殿沒有一個弟子僕從，但是仙君閉關之後，宗主來過一次，覺得太過清冷，便讓幾個悠閑的門弟子流看守這裡，這個月正好到沅君師叔了。”

江陵點了點頭。

那青衫子生的非常秀麗，聲音如銀鈴：“管事，你今日怎麼來了。”

管事先是行了一個後輩禮，隨後一手，介紹：“沅君師叔，這位是雲錦閣的青荷仙子，前輩有事拜訪仙君，我便來帶個路。”

沅君微愣，一雙杏花眼上上下下打量著江陵，客氣開口：“仙君閉關多時，道友請回吧。要是仙君出關，我會給道友傳信的。”

這句話，擺明了趕客。

江陵了下，忍不住嘖了一聲。

“宿主，你被討厭了。”

江陵輕笑：“給我一個小時，我能讓把我當知己。”

“那我開始計時了。”

沅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輕的布料被冰冷的風扶起，像翻開的花瓣。

江陵非常自然的握住了沅君出的手，在沅君莫名其妙的目中，他清咳一聲，正要開口時，天空猛的炸開一道雷。

剛剛尚且明朗的天空，如今從四面聚集烏雲，烏雲翻滾，遮蔽天。昏沉天中，無端飄起了鵝大雪，落在人裳、頭發、眉眼上。

江陵抬眸。

沅君出驚駭之。

管事瞪圓了眼珠子：“……仙君要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