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兩刻，天空中晨星閃爍，江寧城外一荒僻的河灘邊，夜風嗚咽著拂過了河邊水面上的船屋，房間裡，出來。

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意識不曾恢復真正的清醒，沒什麼，傳腦海的外面的聲音時強時弱，大腦正式運作起來之前，分析不清這些破碎語句的意思。

“喝些酒……”

“一手無縛之力的書生……”

“今次的豬……”

“子時的時候，大郎拿火把去山上等人……也該知道這些事了……”

“訊號知道……”

“左三圈、右三……”

“爹爹，那豬……鞋子漂亮……”

“不許來！”

“可是……”

“這種豬……沒有五十也有三十……”

“至子時之前醒不過來，隨他……”

“爹爹，這等豬……讓他單手……”

“聽話……”

腦後作痛，思維是過了好久才能凝聚起來的，難以言喻的複雜覺。

他已經有很久很久，未曾過這種赤的敵意了，即便是唐明遠的那一次，也不是這樣的敵意。

努力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那眼神、揮棒……是誰在做這些事？

蘇家人、薛家人、烏家人……應該不是，不可理喻。蘇家人目前沒必要對自己做這種事，除非有誰想要殺掉老太公再幹掉蘇伯庸父。薛家與烏家，同樣沒有必要對自己手，自己有的不過是些許才名，對於同等級商人來說，這種形式的手，通常都是最後手段，一旦做了，毫無圓轉餘地，這樣撕破了臉之後，後果就全部失控了，不該是首先對自己手……武烈軍？更不可能，如果是他們，不會是這樣……到底是誰，得罪過誰……他對於善意與惡意的判斷算是敏的，若之前顯出了端倪，多半會被他察覺到，這事……真像是突如其來。在腦海中一個個地過濾著可能的人，薛進是一個，不過那人不可能有這樣的決斷和勇氣，就算腦了也不可能，除此之外，想不出人來。還是說，這是隨機的綁人勒索？

豬、子時……也不像。

無論如何也判斷不出這敵意的來源，不過，眼下也不是細細思考這些事的時候。手腳都已經被綁住，這房間黑暗，隔壁的房間裡，幾個人正在吃喝東西，油燈的約從牆壁的隙中過來，房間微微搖晃，有水流聲，是在河面上……腦中想起暈厥前那人的影像，高超過兩米的大漢，簡直像是拳王一般，還有同夥，很難應付了……他閉上眼睛，微微繃，又放鬆一下，背後的手指一刻不停地索著，尋找著一切可以理由的突出，外面的走廊上，似乎偶爾有人走過……莫名其妙、不可理由、他媽的、想不通、爲什麼、到底是誰……微微的焦慮、躁的心翻涌上來，不清毫頭緒對他來說是最惱火的了，隨即又被冷靜與自制按捺下去，手指不斷索，緩緩的、一寸寸的索，努力不發出任何聲音來。

系統地鍛鍊了一年，再加上看見那眼神時心中的不詳覺，木棒揮來時他其實有一個微微躲避的作，或許是因爲這樣，對方會判斷錯誤時間。這或許是唯一的機會，沒有什麼可多想、多抱怨的，解決掉眼前，纔能有思考的空暇，機會不一定找得到，但必須冷靜，不要急躁、不要急躁……*******************時間如同下方的水流，一分一秒地推過去了，當腦後火辣辣的覺逐漸褪去，抑的黑暗裡，環境變得更爲安靜，周圍的況，也更加清晰起來。對話聲喝酒吃飯的聲音，隔壁的房間裡，有兩個大人，兩個孩子，但孩子怕是也已經年了，還有一個人……這也許是一家子人。

豬……不是第一次幹這個了。該是有命案的，那個大漢，太不好對付，不是一個重量級的，若是一般的書生看了，恐怕都要膽寒。寧毅調整著呼吸，在心中分析著這些，也不知什麼時候，門口傳來輕微的響，他微微睜開眼睛。有人在悄悄地開了鎖。

鎖開到一半時，停了下來：“弟弟，你幹什麼？”

“哥，那豬的鞋……反正他也用不著了。”

“爹說了不許來，鑰匙給我！”

“哦。”

兄弟倆的對話都低了聲音，隨後各自遠去。寧毅原本深吸了一口氣，此時又長長地吐了出來，手在背後的牆壁上，加快了輕微的速度。

還沒過多久，門口那邊，再度響起細碎的聲音來。

**********************門打開不多，材壯碩的年悄然進來，隨後輕輕哼了一聲，有些得意。他手上艸著一棒子，將手中的鐵收進懷裡。

年朝牆角那邊走過去，看清楚了被綁住手腳扔在地上的書生，這書生文弱，看來還沒有他結識，簡直弱不風的樣子。

城裡那幫富人，都是這樣。

“豬，你要是醒來了，敢來，我一棒敲碎你腦袋……”那年惡狠狠地、輕聲地說著，在旁邊等了一會兒，隨後將棒子放到一邊，蹲下來掉了那書生的鞋子，籍著微微的，他喜歡地看了看，隨後背對那書生坐下來，掉自己的鞋——背對著對方穿鞋，這是下意識的作了。

第一隻鞋、第二隻鞋，又漂亮又合腳……就在他準備站起來的時候，後方，那道影無聲地坐了起來，雙手在黑暗裡舒展開，繩索從他的手腕上不斷掉下來。那雙手，陡然合上。

咔——腦袋轉過一個方向。

*********************他沒有穿鞋，就那樣無聲地推開門走出去，外面是船屋的走廊，“王”字形的構造，六間房，他被關的是客廳與廚房中間的房間，沒有門，另一側的三間也只有窗戶。走廊上沒人，他悄然過去，朝客廳看了一眼，迅速收回來。

三個人，一張桌子，一盞油燈。其中一個是跟他說話的大漢，另一個也是材魁梧，如同鐵塔一般，第三人……應該是那大漢的大兒子，高也超過了一米八。

三藕浮碧池……房間裡，鐵塔般的男人正在與那大漢的長子說話。

“……大郎，叔叔告訴你，這江湖上，只有真正的狠，真正的膽大心細，才能立足。但不要以爲狠就是爭勇鬥狠，真正的狠，在真正要用的時候纔會拿出來，只要一次，所有人都會怕你，想當年，那姓雷的……”

話語進不了寧毅此時的腦海，唧唧呱呱唧唧呱呱，他媽的什麼七八糟的像個哲學家……他環顧四周，門在客廳這邊，該怎麼出去，自己出去了水姓不佳，外面的水流雖然比較平緩，但聲音也大，如果被聽見，逃不遠。

他沉著臉，按照原本的步子往另一側走去，廚房裡，一個胖人正在煮菜，寧毅看看周圍、看看煙囪之類的東西，兩秒鐘後，走了進去，拿起砧板上的刀。

人回過頭來，下一刻，刷的一下，漿沖天而起，如噴泉般的進鍋裡，噝噝作響。黑影映照在牆上，菜刀不斷地劈下去。

***********************鮮滲過了地板，或許會滴向下方的河流，黑影站在那竈臺前，面無表地將豬、煤油，各種油倒進煮沸了的鍋裡，目轉，不斷過濾著廚房裡的各種東西，有時候將一些紙包取下來打開，隨後又扔掉，油鍋完全沸騰的之後，他將那些滾油倒進有草繩套著的瓦罐裡。

隨後，客廳那邊傳來聲音：“大郎，去看看你娘菜煮好沒有……”

寧毅悄然推上廚房門，一隻手上拿了秤砣，一隻手上抓著一把剔骨用的尖刀，躲在了房門一側。腳步聲傳來，靠近了，門推開，人走進來的一瞬間，寧毅吹滅燈盞，就像是被風吹滅了一般，竈臺裡的火還在晃出來，那年輕人微微愣了愣：“娘……”

寧毅手上掄起秤砣，砰的一下，轟在他後腦上，那朝旁邊倒下去時，寧毅纔將他抱住了。

***********************“那姓顧的這次，聽說是當了，要去當縣令……”

“若能讓大郎二郎跟著去當個差什麼的，或許不錯，咱們手上有他把柄……”

“這種讀書人，也不用得太過……”

房間裡，楊翼楊橫正在說著話，偶爾喝杯酒，吃顆花生，意識到大郎過去似乎有些時間了，楊橫皺了皺眉。

“大郎怎麼還沒……”

“娘——”這聲音陡然自廚房那邊傳了過來，淒涼而沙啞，兩人一個激靈，楊翼抄起一把弩弓，衝向裡面的走廊，而楊橫拔起鋼刀去往門外。

“看豬！”

楊橫衝出房門，看河裡是不是有逃跑的人。幾秒鐘後，後方的房間裡陡然傳來楊翼的厲喝聲：“放開他——”

楊翼衝進中間走廊時，昏暗的一片，只有廚房那邊的幽，他還沒來得及打開第二扇們查看那豬的靜，他的大兒子被人推著走了出來，頭上滿是鮮，搖搖晃晃的樣子。顯然方纔被弄得稍稍清醒，眼下又被打了這樣。

一把染的剔骨刀擱在了他的脖子上，被人單手拿著，稍稍有大一點的靜就可能勾破他的嚨。躲在他兒子後推著人走的，是被他綁來的豬，原本看來人畜無害的書生上都是。

“放開他！”

楊翼牙齒裂，舉起弩弓沉聲喝道。

寧毅此時的其實並不算矮，然而楊翼是在是高大，此時如同一堵牆一般的堵在了前方。兩邊都稍稍停了停，然後，聲音傳過去，並沒有楊翼的那名高，只是出了深深的厭惡，簡簡單單。

“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