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是一片工業園。寫字樓、倉庫、工廠錯落林立。早上七點剛過，園區裡燦爛、人流不絕。看到門口停著的警車和數名警察，工人們都驚訝地駐足張。

韓沉的車剛開進大門，就有早已抵達的分局刑警迎了上來：“人已經找到了，就在後面的一間儲室裡，暫時沒什麼事。周圍人羣已經疏散，設置了警戒線。”

韓沉點頭。一轉頭，就見蘇眠也從車裡下來。的眼睛還有些紅，但是已沒有再哭了。臉上沒有表，眼珠定定的跟木偶似的，沒有看任何人，徑直朝囚周小篆的方向跑去。

韓沉追了上去。很快就與並肩，靜默不語。

穿過警戒線，遠遠就看到那間小儲室的門敞開著，兩名警察站在門口，看到他倆，一臉如釋重負的表：“到了到了！”

蘇眠微著跑到門口，一眼就看到周小篆坐在裡頭，跟視頻畫面一模一樣。他瞪大眼著他們：“小白，老大，你們怎麼……”

周小篆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也不知是高興還是難過。蘇眠看著他，這一路被折磨的心才覺到溫暖的安。可更有巨大的悲痛，無聲無息侵上心頭。

韓沉看著他倆的表，亦只到中痛如，抑難平。嗓音卻是沉洌冷靜的：“馬上解除炸彈。”

“嗯。”蘇眠迅速在周小篆跟前蹲下，低頭看著他口的炸彈。

中央的電子錶顯示：04:49。

剛纔在車上，時間太過迫，蘇眠並未仔細看畫面中掃描儀結構，此刻看得一清二楚：就在電子錶下方，安裝了一個類似上班打卡的指紋掃描儀，但是看起來更小更緻。左側，是一方小小的明掃描屏，屏幕下方投出的藍。右側，還有個從0到9的數字鍵盤。

蘇眠微怔了一下，沒顧得上細想，出右手無名指，擡頭與周小篆對視一眼。小篆用力朝點了點頭。韓沉也在兩人旁蹲下，手按住了的肩膀，跟一起看著掃描屏。

蘇眠的手指放了上去。

一道藍，徐徐閃過。

倒數計時就此定格。

甚至還聽到“啪”“啪”“啪”數聲輕響，原本綁在小篆上的炸藥包，就這麼彈開，自解除了袢扣和束縛。

周小篆的表還有點呆，像是沒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韓沉立刻手，幫他一起解開上的炸藥包和繩索，同時示意門外刑警，擡擔架過來。

蘇眠臉上出怔怔的笑容，卻是一屁跌坐在地上，竟只覺得全乏力，難以彈。

下一秒，卻被人從地上拽了起來。

韓沉抓著的胳膊，眼眸漆黑如同海底堅的暗礁：“走！”

兩人對視一瞬，蘇眠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

周小篆已經躺到了擔架上，看著他倆迅速跑出門外，跳上車絕塵而去，一時竟只覺得心中同樣悲痛激昂。他抓著擔架邊緣，掙扎著爬了起來：“我也要去！送我去他們那兒！去救徐法醫！”

——

來得及嗎？

也許還有一希？

不，哪裡還來得及。

蘇眠的後背死死抵在椅子裡，任韓沉將車開得風馳電掣。前方已實行通管制他們一路暢通，韓沉的車速也從140提到180、200……快得嚇人。儘管這樣，他們也只有區區4分鐘的時間。

可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

放棄徐司白的命。

韓沉又是那副模樣，全上下都是戾氣。修長十指牢牢握著方向盤，從頭到尾沒跟說話，完全不能分心。蘇眠靜默片刻，再次拿起手機。

“喂，嘮叨，找到徐司白了嗎？”

嘮叨大概在奔跑，呼吸聽起來急促而焦急，背景裡還有很多人嘈雜講話的聲音：“沒有啊！媽的，拆彈專家已經到了一會兒，徐法醫關掉了通訊設備，我們就無法確定他的確位置。只知道他在這幢大樓裡——建大廈，正一層一層地找呢！”

蘇眠握著手機，沒吭聲。

萬沒想到，徐司白竟然執拗到這個程度。

他以爲會選他的，對嗎？

眼眶有些痠痛，被用力了下去。

他就不知道，如果是在自己和他之間，一定會選他嗎？

察覺到的沉默，嘮叨輕咳兩聲，說道：“小白，你要有心理準備。”

蘇眠丟掉了電話，頭往後靠在椅子裡，閉上眼睛。

“韓沉，我們來得及救他嗎？”輕聲問。

過了幾秒鐘，韓沉的聲音傳來：“來不及。但是不到最後一秒，我不會放棄。”

又過了一兩分鐘，像是若有所覺，蘇眠睜開了眼睛。他們這一路飆馳，竟生生在4分鐘開了十多公里的距離。而前方，就是高架橋的出口，數棟高樓大廈矗立。其中一棟的樓頂上，“建大廈”四字在中閃閃發亮。

一切發生得平靜而毫無預兆。

“轟”一聲巨響後，大廈高層的某個房間，突然出耀眼的火球，煙霧和火瞬間吞噬了那裡的一切。這一瞬間，大廈周圍地面上的行人、高架橋上的車輛，彷彿全都被震懾住，一時竟沒人呼喊求救，四下一片寂靜。

韓沉的車猛地剎住。

蘇眠靜靜著這一幕，一不。韓沉也擡起雋黑的雙眼，看著樓宇中的火焰，靜默不語。

——

焦土、煙霧、廢墟。

蘇眠深一腳淺一腳，走在其中。韓沉隨其後，冷著臉，一言不發。旁邊有刑警走過來，想要說什麼，韓沉眉也不擡，一揮手讓他走開。

蘇眠看著眼前的一切——

整個房間都被炸空了，窗戶全沒了，只剩幾條殘破的窗櫺，可以看到外頭空的天。地板上，房屋正中，被炸出了一個大。那應該正是囚徐司白的點，也即炸發生的點。a的定向破技如此之高，那裡連條凳兒都沒留下，更別說徐司白的肢殘骸與，唯有堆堆的碎渣和末。

而蘇眠的心，就像這空的房間，彷彿有大大的風不斷灌進來。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東西，轉就往外走，卻被韓沉一把拉進懷裡。

旁邊的冷麪和嘮叨都站得筆直，沒有說話。

“難嗎？”韓沉低聲問，那嗓音竟也令到空曠而溫。

整個子都是的，覺到深深的乏力。而他的懷抱溫熱無比，帶著些許汗味，還帶著那令人安心的氣息。蘇眠一把回抱住他，將頭埋進他懷裡。韓沉沒再說話，只地抱住，靠在被炸得零落的牆邊，著的長髮和臉頰。

——

韓沉去勘探現場了，蘇眠一個人站在破般的窗邊，看了一會兒，轉頭對嘮叨說：“我想去車裡等。”

“好、好。”嘮叨趕點了點頭。

韓沉要負責現場，就把陪伴保護蘇眠的任務給了他。徐司白出事，嘮叨心裡也不好。可看著蘇眠安安靜靜的樣子，卻更他難。

誰不知道跟徐司白的？誰又看不出徐司白對癡癡深？要不韓老大之前能看徐司白那麼不順眼？因爲徐司白無論走到那裡，無論邊有誰，他眼中好像就只有一個蘇眠。

可今天，卻被做了這樣的選擇。

嘮叨走到前頭去，領著下樓梯。炸發生，這幢樓已經封了，電梯也停止運作。樓梯間裡暗暗的，一直有警察和消防員上上下下。兩人就這麼沉默地走了一段，嘮叨忍不住開口：“小白啊，你也別……太難過了好不好？發生這種事誰也不想的，我想徐法醫的在天之靈，也希你開開心心，他一定能理解你今天做這樣的選擇。”

蘇眠腳步一頓，低著頭，手扶著欄桿，扯起角笑了笑：“你錯了，他不理解。他到死都負著氣。”

的聲音很輕，聽得嘮叨又困又心疼。樓梯間裡只有一扇高高的窗，斜斜照進來，空氣裡滿是飛塵。蘇眠著這些灰塵，竟有些出神。而肩而過的警察們，看到這沉默矗立的兩人，紛紛側目。

嘮叨鼻子一酸，又安道：“小白，你就別想了。趕下樓，一會兒回家洗個澡睡一覺不？你這樣老大該有多難，大夥兒該有多心疼。而且……”

他忽然就沒了聲音。

蘇眠原本心不在焉地聽著，聽到他嘎然而止，呼吸聲卻驟然促，便擡起頭。

卻看到嘮叨一副見了鬼的表，呆呆盯著樓梯下方。

蘇眠便也循著他的目，轉頭去。

“錦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