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帝扶著侍的手站起來,起駕回宮。殿中人恭謹肅立,等他離開後方陸續散去。太子和譽王這時全都趕了過來,想要詢問梅長蘇的驚人之舉是不是當真的,只有靖王不聲不響獨自一個人離去。
梅長蘇眸中出讚賞的神,仿若不自般誇獎道:“沒想到靖王殿下竟如此沉穩有度,不多言,不多行,無論出現任何場面都不曾見他驚詫失態過,實在是大有皇子風範啊。”
太子和譽王一聽,原來麒麟才子喜歡這種的,立即就把滿肚子的問話都吞了回去,只淡淡打了個招呼,便同樣“沉穩有度”地走了出去。
梅長蘇一句話打發走了兩個皇子,一回頭就看見霓凰郡主抿忍笑地向他點頭,一臉十分佩服的表,便也迴應了一個無奈的笑容。
這時蕭景睿牽著庭生,言豫津牽著另兩個孩子一起走了過來,國舅公子隔著好幾步就開始問:“蘇兄,你有把握沒有?我們剛纔確認過了,這三個孩子可真的不會武功哦。”
“沒關係,誰是生下來就會武功的?景睿啊,麻煩你跟侯爺稟報一聲,這三個孩子也要住在雪廬。”
“這個沒什麼問題,”蕭景睿關切地扶住他的手臂,“可是蘇兄,兩天後還是先讓我去挑戰一下吧,我總覺得……”
“好啦,”梅長蘇安地拍著他的手,“你放心好了,蘇兄自己練不,調教人還是可以的。”
“蘇兄說可以就一定可以,你就別死皺著眉頭了,”言豫津笑道,“本來就沒我帥,一皺更不帥了。”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心也都輕快起來,只有那三個孩子垂頭,仍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梅長蘇知道一時之間也無法讓他們完全放鬆,所以並沒有急著跟他們說話,只微微打了個手勢,示意三人跟著自己,與郡主一路同行至宮外,霓凰看見先出來的弟弟已規規矩矩站在那兒等自己,而梅長蘇有相的朋友一起,應該不需要穆王府備車相送,因此也不再多留,道別而去。寧國府和言府的馬車也恰好駛了過來,梅長蘇帶著孩子們一起上車,途中仍然不問話,只是掀開車簾,讓他們看外面的街市風,同車的蕭景睿瞧著庭生沉靜的側臉,回想起當初見他時的形,心中漸漸明白了過來,不由轉頭看了梅長蘇一眼。
面對這含著詢問之意的目,江左盟宗主淺淺一笑,點了點頭。
雖說梅長蘇信誓旦旦地保證他會認真調教這三個孩子,但隨後兩天來探查況的人無一不發現,其實他過得逍遙輕鬆之極,除了在院中地上畫些奇怪的線點讓孩子們踩著練習以外,他幾乎一整天都半躺半靠在樹下的長椅上,而辛辛苦苦陪著演示法,跳來跳去的人卻是飛流。
可饒是如此,所有來客仍然被他以“獨門技要保”爲由,只準在院門口瞧上兩眼,便匆匆請了出去,令這個調教過程平添了幾分神,只有蕭景睿比較特殊一點,勉強可以進來坐一會兒。
不過看的時間多了,漸漸也就有了些不同的。第二天的晚上,蕭大公子再次進雪廬問候兼代人打聽況時,已驚訝了發現幾個孩子行的速度明顯呈級數增長。
“從昨天下午算起,他們也才練了一天半而已,居然進步這麼快,要看清他們的每一步作,我必須要凝神才行了!”
“這些孩子雖然瘦弱,但他們所擁有的忍耐力、意志力和專注力都遠遠超過了普通的年人,絕對不能小瞧,”梅長蘇一面用手勢指揮著飛流爲被訓者調整步伐,一面隨口答道,“不過就算他們資質再好,兩天時間還是練不什麼的。”
“啊?”蕭景睿吃驚道,“那你的意思是……”
“彆著急嘛,”梅長蘇微微一笑,“要單靠這些孩子們去擊倒百里奇當然有些癡人說夢,真正能發揮效力的其實只是這套步法和與之相稱的劍陣。”
“可是……可是……”蕭景睿更加著急,“可是再妙的配合與步法,沒有相符的實力也本發揮不出來啊!百里奇力雄厚,就算拼著一不捱上兩劍,這些孩子們也扎不太吧?”
“景睿,”梅長蘇目溫和地看著他,“你習武多年,不知道什麼是借力打力麼?”
“借力打力需要手法引導巧妙,可這些孩子本都不諳武技啊!”
“手法一時間當然練不,不過這套劍法配合起來,玄妙之你到時看了就知。再說那百里奇越剛猛,他的弱點就越脆,我已經知道他的罩門在何了,所以纔敢在聖駕面前妄言。怎麼,你信不過蘇兄麼?”
蕭景睿愣了一下,忙道:“怎麼會。蘇兄學淵天下,景睿不敢不信,只是擔心萬一……”
“放心吧,這件事雖好玩,但若真有風險,我就不會玩了。”梅長蘇淡淡道,“你再多耽擱我一點兒時間,把握就會一分哦。”
蕭景睿嚇了一跳,趕道了一聲:“蘇兄忙你的,我這就出去。”說完立即退到了院外。
梅長蘇眼見著他的影遠去,眸中方纔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喃喃自語道:“果然心實的孩子不好欺瞞……是不是因爲你自己紮實平穩,不求捷徑旁途,所以才知道越花哨、越玄妙的東西,其實越不可靠麼?”
飛流聽到他說話,立即閃過來,大大的眼睛凝著他。
“不是啦,不是在跟我們飛流說話,”梅長蘇溫地笑著,年的額發,“飛流辛苦了哦,他們還必須要練得更,要讓人眼花繚才行,這樣蘇哥哥才唬得住人哦。”
“太慢!快!”飛流重重地點頭。
“沒錯,”梅長蘇鼓勵道,“現在還太慢了,要加快。”
飛流立即轉,又專心地投到調教三個孩子法的任務中去了。梅長蘇放鬆腰向後仰靠,目雖然仍是看著場,但心神已有些飄,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被飛流的一句話驚醒。
“大叔!”飛流站在院子中央,氣呼呼地說。因爲他突然停止而呆在原地不敢的三個孩子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都怔怔地僵立著。
梅長蘇剛剛回神,居然很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飛流之意,忙道:“今天已經練得有些晚了,飛流帶弟弟們到西廂房睡覺,不要再出來了哦。”
“睡覺?”
“對,睡覺,明天要早早起來練習,這纔是好孩子呢。”
飛流瞧瞧正屋,又歪著頭想了想,似乎覺得當好孩子比較重要,便帶著三個小徒弟進了西廂房,很快就關上了門窗。
梅長蘇緩緩起,進了自己的日常起居的正屋。正如飛流所說的,蒙摯已坐在桌前,一見他進門,立即站了起來。
“今天有些累,蒙大哥幫我關窗戶。”梅長蘇一面使喚著大梁第一高手,一面直接上了暖榻,蓋上厚厚的毯。
“你倒還輕鬆,”蒙摯關好窗戶後返坐在他的榻沿旁,眸深深地盯著他的臉,“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想幹什麼?”
“蒙大哥問的是什麼?”
“別跟我裝糊塗!我問的是你昨兒攬的差事。雖然我一直在配合你,可百里奇的手我觀察得很仔細,過剛易折的確是他的病不假,不過要讓三個稚子擊倒他,就算是你也辦不到吧?”
“蒙大哥不信?”梅長蘇悠悠笑道,“再過一天就有結果了,你到時候再看吧。”
蒙摯的視線如同焊鑄過的一般凝在他面上,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繃的雙肩鬆懈了下來,沉聲道:“果然,百里奇是你的人……”
梅長蘇了冰冷的雙手,放在邊呵了口熱氣,“猜錯了。百里奇不是我的人,只不過你們現在見到的人,並不是真正的百里奇罷了。”
“到底怎麼回事?”
“要想在這帝都之翻雲覆雨,達到我想要的那個目的,當然自己要先爲一個重要的人才行。太子和譽王再看重我,也比不上皇帝陛下的青眼相加。所以當初布這個局,原本只是想自己出馬,大大地出一個風頭的。”梅長蘇的視線移向西窗方向,彷彿是想穿那窗紙,看到西廂房那個小小的孩似的,“如今爲了庭生,稍稍變更了一下計劃,反倒覺更好,更自然。也算是上天助我吧。”
“這麼說,在北燕使團過江左盟境時,你們就已經擄走了真正的百里奇,然後李代桃僵?”
“是。其實再好的易容,久了都會有破綻的。只不過百里奇一向深居於皇子府中,不常被人看見,且蠻,面目醜陋,使團中大家都不願意仔細直視他。再加上假扮他的人心思極是細膩,所以這些時日毫未破綻。”
“那北燕此次先抑後揚的策略……”
“他們出發時就是這樣定的。先讓那百里奇藏實力,之後再奇兵突起。我們的人不過順水推舟,完全照他們的計劃行事,這纔不會招人疑心。”梅長蘇淡然道,“我纔跟一個人說過借力打力的話,對方要是完全不出招,我們反而不好出手呢。”
蒙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心中已明白了大半。以他的武功修爲,加之觀察的是授業過程中的初練,當然能立即看出這套步法和劍招的攻擊力都不強。但是同時,等它們練後,卻有一個極爲明顯的功能,那就是使人產生視覺上的誤差與混。當一個人的形移及出招過程讓你看不清楚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會本能地認爲那一定是極爲妙、威力驚人的武功。而那三個孩子到時候要做的就是讓人看不清他們的法和出手,這樣當百里奇倒下來的時候,大家纔會覺得他一定是被那奇巧到無法辨識的武功擊倒的。
“不過讓孩子們來,實在還是有些冒險,畢竟金雕柴明和郡主都是超一流的高手,眼力一定不差。可是爲了庭生,似乎也只能這麼做。”蒙摯嘆道,“我明晚再來看看,如果他們的法練得純倒也罷了,要是仍有瑕疵,就得要再想想辦法了。”
“那就拜託蒙大哥了。”梅長蘇一面笑道,一面第二次將手指放在邊呵氣。
“蓋著毯子還冷麼?”蒙摯握住他的手,只覺手冰涼,忙挲著爲他取暖,心中一陣疼痛,“還沒到冬至日你就這樣……以前你本不怕冷的,我還曾經聽到過靖王爲這個開你的玩笑,說赤焰軍的帥就像個小火人,能夠雪夜薄甲,單騎逐敵上百里,擒回營後毫不見瑟之態……可你現在,子傷損得如此嚴重……”
“好啦,”梅長蘇回雙手,將毯拉高,口氣十分的清淡,仿若剛剛出脣,就融化在了風中一般,“所以我纔不喜歡常跟你見面的。我和過去早已不是同一個人,你總是這樣比,不過徒增傷而已。我現在不想有任何弱的緒,請你以後……能不說這些就不說吧……”
蒙摯凝視著他蒼白如雪的面容,鐵打的漢子竟眼眶發紅,忍了又忍,方低聲道:“你說的是,倒是我婆婆媽媽了,跟個娘兒們似的!”
“誰敢說我們大梁第一高手像個娘兒們?”梅長蘇出微笑,舒緩他的緒,“不過像霓凰郡主那樣的,雖是子之,又比哪個男人差麼?”
蒙摯也朗聲一笑,長而起道:“可不是。我們也要時刻在意,不能被郡主比了下去啊。”
“蒙大哥要走了麼?”
“是,你也早些休息,明天我再來,如果沒什麼要的,我就不現了。”
梅長蘇嗯了一聲,準備起來相送,卻被蒙摯強力按住。他不是拘泥禮節之人,笑笑也就沒再堅持。
次日蒙摯果然未再現,可見三個孩子練習的狀況令人滿意。晚飯後梅長蘇又略略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安他們第二天不要張,便讓這些孩子提早回房了。
不過雪廬卻並沒有就這樣寧靜下去。大約一個多時辰後,有一個意外的訪客深夜到來。
特別紀念小知閑閑,抗戰普通人的平凡故事,平凡人簡單抗爭才是這個世界主旋律,緬懷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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