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收斂起氣息,沉聲道:“你口口聲聲說的還商人以自由,朝廷放權民間,你告訴朕,朝廷做了什麼,阻礙了民間商人的發展?”
趙諶一時間啞口無言。
朝廷做了什麼,限製了民間商人的自由?
事實上,自從靖康以來,朝廷不僅冇有任何限製商人的自由,反而不停扶持、鼓勵商業。
“朕不惜調用全國之力修建鐵路、打通東南、西北,從東京北接幽都,從長安西抵高昌,就是為了讓大宋的商業能夠興旺發達!”
“人的**無窮儘,今日他們想要錢,明日他們想要更多的錢,後日他們就想要權,想要這天下人口袋的錢,幽州的糧價你應該清楚吧?”
也許是累了,趙桓臉蒼白,閉上眼睛,心中終究還是有一不甘的。
畢竟趙諶算他名義上的兒子,也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親人之一。
但其實,他心中更是有意思愧疚。
因為有些事,必須去做的。
曆史的規律,是逃不了的,跳不開的。
例如在技革新的背景下,政策主導的龐大資源對社會發展的突飛猛進,誕生出民間新勢力,新勢力日益膨脹,與廟堂之上必有一戰。
這不能以人為意誌為轉移,這是社會的客觀規律。
但是,人可以用一些辦法,將這一戰提前發。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趙諶是時代的犧牲品。
但是趙桓的本意並不是讓他來做這個犧牲品,趙桓最初是想讓李崇來做這個犧牲品。
李崇手中有十萬鐵林軍,為人焦躁跋扈,上有致命的弱點。
冇想到,這麼快就將趙諶拉下水了。
對趙諶的敢是複雜的,一邊不是屬於自己這幅靈魂的親生兒子,有一層隔閡,一邊又將他視如己出,畢竟是這副的。
趙諶怔了好一會兒,才道:“陛下,臣願以死向天下人謝罪。”
這一刻,趙桓心頭突然泛起了一陣絞痛。
在曆史的洪流麵前,在大勢麵前,個人的意誌是如此的脆弱。
他剛穿越過來的時候,立下的目標是做一個為所為的皇帝。
但經過這麼多年,才發現,最多也就是不用挨老闆的罵了,但作為帝國最高的領導者,他忍的卻是比小職員更痛苦一百倍的事。
“下去,朕累了。”
趙桓躺在龍榻上,臉上儘顯疲態。
要打某些大的目標,必須犧牲一些事和一些人,換取更加明的未來。
聽說皇帝病了,整個朝堂上下都彌散著一空前的詭異。
遼王之結束了嗎?
還冇有。
一場遼王之,讓十五年改製的弊端突顯。
什麼弊端?
這十五年來,朝廷以空前的手段和氣魄全力扶持商貿。
通樞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人們的觀念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大宋誕生了一批又一批的民間富豪,無論是朝廷接連下發的新政給民間釋放出的鉅額財富,還是對外擴張帶來的空前機遇,都在這片土地上,崛起了一個個富可敵國的商人。
他們蟄伏在大宋空前繁榮的城市裡,用金錢與掌握了權力的員暗中易。
無論是前些年的泉州案,還是這一次的遼王之,本質都是商人與員結合之後的結果。
日益膨脹的權力,以及空前的財富,正在影響人們的意識形態。
巨大的,讓朝廷上下無數員與商人牽扯不清,在遼王之中或多或有影子。
就說三司使周朝,中樞要臣,公然表示朝中有逆,遼王是匡扶國本,功在社稷。
這樣的言論,在趙桓不在的時候,頗有威懾力,畢竟他有一大批支援者。
但現在皇帝已經回來,遼王已經被定義為叛。
這樣的言論,則被他的對手掐住了要害。
這些時日,彈劾周朝的奏疏,比七月的暴雨還有兇猛。
督察院的人不知從哪裡翻出來的,江浙、福建、京東各路的轉運使,都有暗中對遼王有糧草支援。
一時間,朝堂上風急浪高。
京城與周相公有來往的權貴富商,一時間都紛紛避讓。
還冇有完,劉彥宗繼續奏疏彈劾戶部侍郎、戶部郎中等三司各個要害員。
一時間,朝野震盪。
原本打算對虞允文進行調查一事往後推辭。
看完劉彥宗所有的奏疏,趙桓得出了一個結論:劉彥宗這個政治投機者,想要在朝廷上下安自己的人。
從他推薦趙構上位,將虞允文拉下來開始,已經表明他在鑽盪時機的空子。
不過趙桓暫時不打算他。
幾日之後,趙桓將趙諶案由督察院、刑部和大理寺,三司會審。
這讓大臣們看到了皇帝的態度,按理說遼王是皇帝的親子,由皇城司審查會更好一些,畢竟天家麵。
但偏偏就采取了公審,皇帝此舉明顯是要昭告天下。
一個月之後,遼王公審結果出來了。
很快,皇帝的批文也出來了:賜自縊,遼王子嗣貶為庶人。
此案纔剛剛開始。
接下來,三司使周朝被立案調查。
三日後,被判有罪,自縊。
周朝的罪名包括私通遼王,包括剋扣鐵道司餉銀。
如此這般,對虞允文的案件則被迫重新提審查。
這是劉彥宗冇有料到的局麵,顯然,這也是皇帝在背後的意願。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周朝對劉彥宗和趙構並冇有什麼威脅,真正最大的威脅是虞允文。
最近一段時間,督察院一邊收集周朝黨羽的罪證,一邊開始蒐羅虞允文的黑料。
企圖在這一次的政治盪中,將虞允文徹底趕出京師。
但劉彥宗很快震驚的發現,史臺的何也開始彈劾他這個督察院司使了。
以誣陷忠良,擅弄權柄的名義彈劾他。
劉彥宗這才意識到,大宋朝堂上的局麵,都還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
所謂的製衡,真是一環扣一環。
劉彥宗不得不撤掉關於對虞允文所有的調查,來換回自我的平安。
果然,史臺的人也很快消停下來。
總來說,這一次的案件牽扯的員之廣,震了朝野。
從東南幾大地方的轉運使,到漕運,到鐵道司,再到中原的一些知府,都有牽扯進來。
有人開始擔憂了,這樣下去,會造權力的真空,對行政係是一種空前的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