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坐在皇位上,輕聲道:“念。”
旁邊的太監立刻宣旨:“朕膺昊天之眷命:金賊南下,李邦彥為太宰,畏金賊如虎,有辱大宋氣節,革太宰位,拖去午門,斬立決!欽此!”
此詔一出,群臣震驚。
大宋開國以來,從未殺過文大臣,最嚴重的也隻是流放,更彆說在朝堂上公開宣示殺人,而且殺的是當朝太宰。
而且隻是提議和就要殺頭,這未免太過兒戲了吧?
大臣們這樣想,但是趙桓卻不這樣認為,在他這個後世人看來,李邦彥的議和就是賠款,就是割地,就是賣國!
賣國之人不斬立決,難道還供著當大爺?
陛下,饒命啊,陛下,我朝冇有午門啊,午門是什麼鬼?
“陛下萬萬不可!”說話的卻是王甫,並非王甫與李邦彥關係有多好要救他,相反,這王甫與李邦彥是敵對關係,王甫剛纔也站出來說了議和,若要殺李邦彥,豈不是他王甫也有罪?
同樣說要議和的貫也是深吸一口氣,佯裝淡定。
王甫道:“聖天子在上,祖宗以來,未嘗殺士人,臣等不自陛下開始破例。”
趙桓鏗鏘有力道:“卿多慮,便從朕開始破例!”
“臣等忠君為國,肝腦塗地,李太宰所言議和亦是為大宋黎明百姓著想,為聖天子江山社稷太平,聖天子剛剛繼位大統,便要殺戮忠臣,此乃桀紂之道,不可取!”
趙桓直直盯著王甫,他敏銳察覺到了王甫說這些話背後深一層次的意思。
王甫絕對不是忠良之輩,他也非敢諫言的人。
趙桓剛登基,這滿朝大臣都是宋徽宗的舊臣,尤其是王甫、李邦彥、蔡京、貫這幾個貨,在後世被稱為“北宋六賊”,這些人都是擁戴宋徽宗的,即便宋微宗現在退位了。
所以他們膽敢在朝堂上這般撒野,也是有靠山的。
按照後世的史書來看,宋欽宗趙桓的確殺掉了李邦彥,但那也是在形勢所迫,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流放了蔡京,將貫斬首。
但是在現在的趙桓看來,那些做的都不夠,遠遠不夠。
他要李邦彥現在就死!他要將蔡京立刻挫骨揚灰,他一天都等不急!
趙桓站起來,怒道:“王卿,好一個忠君國,好一個為了天下黎明!何也!死哪裡去了!”
史中丞何也連忙出列:“臣在!”
“念!”
何也道:“宣和二年,睦州方臘小賊忤逆造反,王甫飾太平,不上報朝廷,致使叛軍力量擴大,攻破了六郡。先皇帝派太師率秦地十萬大軍才平滅方臘小賊。王甫仍因功轉為傅,又升為師!王甫有欺君之罪!”
古人皆以字相稱呼,若是直呼其名,則表示不尊敬。
何也此時直呼王甫名諱,意思已經很明顯,老子要整死你!
“除此之外,王甫借位高權重之機為邪,蒐羅諸多子玉帛樂,並搶奪徽猷閣待製鄧之綱的妾,反而與鄧之綱加罪流放到嶺南。後王甫升為保、太宰(左宰相),又上請設應奉局,王甫兼任提領,中外錢財允許他隨意用,竭天下財力供應奉局之用,凡四方水土所產珍奇之,皆苛取於百姓,然進奉給先皇帝之珍品不到十分之一,其餘全歸王甫似有。史陳過庭請求罷去那些以前使喚為名的冗,京西轉運使張汝霖請求罷去進奉西路花果,先皇帝曾采納,王甫又上章彈劾他二人,二人都被流放遠郡。王甫有貪汙賄,獨斷專權,陷害忠良,魚百姓之罪!”
列了幾大罪名出來後,何也又補充了一條:“方纔,王甫亦言議和,有辱我大宋氣節,當斬立決!”
史中丞言罷,王甫大怒盯著何也道:“何史,你一派胡言,你敢辱蔑本相!”
“陛下,何也居心叵測,臣冤枉!”
趙桓卻是神鐵青,直直盯著王甫,道:“念!”
一邊的太監似乎也被趙桓的氣勢震懾住了,有些抖,立刻拿出第二份聖旨,大聲念道:“朕膺昊天之眷命,宰相王甫貪贓枉法,欺上瞞下,魚百姓,橫征暴斂!即可死,抄家,滅九族!”
“啊!”王甫麵瞬間死灰。
“陛下!不能啊!陛下!我朝開國以來,未有殺過士大夫,更彆說誅九族,陛下莫要行桀紂暴行!”
“陛下三思!”
群臣皆跪在地上,除李綱、何也外,齊聲呼喊。
李邦彥和王甫麵瞬間又恢複了一些,心想我們乃是太上皇舊臣,把持朝政幾十年,你一個新皇帝上來第二天就要連殺兩個宰相,這不是荒唐嗎,就算你聖旨出來,必然滿朝文武反對,你隻能收回命!
“謝大海!還愣著乾嘛!”
謝大海心中大快,往日這些相公們對皇城司是極度厭惡,多次向太上皇諫言要撤掉皇城司,罵他們是害群之馬,謝大海早就看他們不爽了。
立刻有幾個前殿侍衛將李邦彥和王甫像擰小仔一樣擰起來。
“太師,救我!”
“太師!”
他們的太師便是大名鼎鼎的蔡京了,蔡京此時已經眼瞎,但一顆權**的心卻還散發著狂熱的活力,李邦彥昨晚去見趙桓,就是他唆使去試探。
蔡京終於站出來了,他說:“聖天子在上,祖宗之法不可變,陛下初登基,便要殺宰相,乃是亡國之兆,更何況先皇帝還在。”
蔡京之所以站出來說話,並非他要保住李邦彥和王甫,事實上,這兩個人都先後得罪過蔡京。
蔡京隻是不想新皇帝來,一旦對文臣開了殺戒,保不準下一個就是他了。
而事實上,趙桓早就料想到最後蔡京會站出來,他也為蔡京做了準備。
在曆史上,蔡京是北宋六賊之首,是當時的大宋群眾們最痛恨的人之一。
靖康元年蔡京被趙桓流放,載滿金銀財寶一路南下,卻冇有一個人願意賣給他東西吃,最後在長沙活活死。
蔡京其實是一個很有才能的人,可惜他的才能冇有用在治國正道上,卻都用在瞭如何討好宋徽宗,例如大興花崗巖,就是他搞出來的,整個大宋被他搞得民怨四起,和宋徽宗那個腦殘皇帝一丘之貉。
當然,這個年代的士大夫們會說是蔡京欺騙了趙佶,一切都是蔡京的問題,和皇帝冇有半錢關係,但是在趙桓看來,宋徽宗也是個白癡,不然怎麼會任由蔡京胡來。
趙桓覺得正統曆史裡蔡京的死法完全是便宜蔡京了,像蔡京這種人,就應該淩遲!然後誅九族,以昭告天下!
蔡京此話有兩層意思:一、宰相你不能殺,最多流放;二、太上皇昨天剛把皇位給你,不代表太上皇就真的什麼都冇有了,我們都是太上皇的舊臣,你敢我們,就是在明著和太上皇作對,你是嫌當一天皇帝時間太長了嗎?
作為穿越過來的趙桓,當然知道他們腦子裡在想什麼,不然那麼多曆史書和小說都白看了。
他直言不諱道:“太師是認為朕冇有權力殺人嗎?需要太上皇來點頭?”
皇帝如此直白的朝堂上質問,是蔡京完全冇有想到的。
他們並非第一天認識趙桓,趙桓這個人在做太子的時候優寡斷,從無主見。
今日早朝,卻未曾想鬨出了這等局麵,這哪裡是優寡斷,這分明如嬴政、劉徹一般,暴君一個!
見來威懾來不了了,蔡京立刻來的,裝可憐,他眼睛本來就已經瞎了,再這麼一跪,一哭,看起來比街邊要飯的還要淒慘。
“陛下,臣萬萬冇有此意,臣是為了大宋江山著想,若是今日陛下非要殺宰相,臣隻能一頭撞死在這龍柱上,以表對大宋的忠心!”
這個時候,你不得不佩服蔡京的演技,可惜他冇有生在後世,若他生在後世,國好萊塢的小金人必然有他一個。
趙桓一聽,樂了:喲嗬,你丫這是要一哭二鬨三上吊啊!
“謝大海,你幫太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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