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善睜眼，看到暗而豔麗的天花板。正中一盞繁複的水晶燈，失般熄滅著，懸掛在頭頂上方。

沒有覺，也沒有記憶，仿佛只是睡一場。

掀開被子坐起，發現已換上潔淨的睡，的不適也消失了。

那些警察到底……

抬頭，看到陳北堯背對著自己,坐在床尾。

黯淡的夜燈中，他黑的背影顯得料峭而落寞。約可見的清秀側臉上，黑眸微垂。他的手搭在膝蓋上，一香煙在他指間就要燃到盡頭，他卻似恍然未覺。

“他們沒我？別瞞我。”的聲音見的狠厲。

他形一。

他沉默轉頭，看著，眸中似有深深痛。

“善善，沒事,我趕到了。”他的笑容有點冷，“那幾個警察，晚點我會理。”

慕善整個人一松，神蒼白憔悴，眼淚不控的掉下來。

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溫的替拭眼淚。

“善善，是我大意了。”他的臉緩緩近，“我該早點讓你回我邊……善善……”

慕善心頭一跳，差點哽咽。

恍惚間，只見他如清幹淨的側臉，不急不緩的俯下來。溫熱的，輕輕覆蓋住的。

他穿著良肅穆的黑西裝，卻就這麼跪在床上，高大的軀前傾，完全籠罩住的。一只手準的捉住企圖掙紮的手，另一只手依然捧著的臉，不讓的舌逃離。

一如當年年時，吻得虔誠而堅定。

靈活的舌有力的探，強勢而執著的糾纏。就像熱的火焰，點燃的舌，燒的思緒，火勢一直蔓延到心裡。

慕善迷迷糊糊就被他順勢在床上。

“放開。”保持最後一清明。

他就像沒聽到，與雙手十指握，摁在的床上。他眼神極暗，仿佛抑多年的東西，終於得到釋放的出口。他神近乎貪婪的吻過的額頭、雙眼、鼻尖、脖子……每一寸，他迷醉的一路往下。

有那麼一瞬間，慕善想要就此陷他的懷抱他的親吻，管他殺人放火也好，天昏地暗也好。是這麼懷念他的氣息，這麼想要與他抵死糾纏。仿佛這樣才是安全的，才能緩解心中抑的驚懼和意。

可皮忽然傳來的涼意，令悚然一驚。艱難的抬頭一看，發現他竟然已經解開的上，癡迷的埋首其中；另一只手也進了子，眼看就要下來。

不……不行！

“停！”慕善厲喝一聲。

陳北堯抬頭，不發一言看著。

“剛經曆過警察局的事……”的眼神有點空，“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他神微震，錮的雙手松開。

“對不起。”他翻在旁坐下，有些急躁的扯開襯領口，仿佛他的也需要氣。

“謝謝你救我。”慕善仿佛沒看到他的躁，默然道，“我想休息一會兒。”

他卻轉過頭，似乎不想再看衫不整的軀。沉默片刻，他才低聲道：“善善，這些年我沒過別的人。我要的只有你。別怕，也別猶豫。跟著我，好嗎？”

慕善心頭巨震，出口卻是：“北堯！我想先靜靜。”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慕善只覺得心中一片冰涼。

陳北堯就是個甜而無法預知的陷阱，可卻始終缺縱一跳的盲目。

傍晚，李誠替陳北堯安排了與市檢察廳領導的飯局。等把領導們送走，已經是夜裡九點多。

夜風徐徐，陳北堯俊臉微紅，手放在車窗上，眼神卻極清明。周亞澤見他神，沉聲道：“最近丁珩和呂家走得很近。”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陳北堯看著環路旁一閃而逝的霓虹，道：“他們有共同的敵人。”

周亞澤失笑道：“丁珩實在命大！怎麼就在要死的時候被警察救走！李誠，你的人辦事不牢。”

李誠臉有點尷尬的愧疚。陳北堯拍拍他的肩膀。

周亞澤話鋒一轉，對陳北堯道：“我想賣，你又不讓沾。這兩年呂家跟俄羅斯合作，毒品上賺了不。”

陳北堯看他一眼：“我不想你死得太快。”

周亞澤嘿嘿一笑，但神依舊不以為然。

一旁的李誠忽然道：“最近丁珩重新和一些人走得很近，溫敝珍在給他撐腰。北堯，他們三人聯手，我怕咱們鬥不過。”

周亞澤切了一聲，陳北堯卻微笑。

“李誠，溫敝珍是，民不與鬥。曼殊死他只能懷疑我們。但我們要明目張膽跟他鬥，死路一條。”

周亞澤和李誠都沉默看著他。

陳北堯偏頭點了煙，吸了幾口，才道：“錢，他不缺；人，也沒聽說沾手。我記得咱們扶持的那幾個基層青年幹部，有一個進了市委做書？李誠，你讓他把溫敝珍的況再清楚。”

慕善回公司上班第二天，剛覺得回到了正常人世界，找回踏實的覺。卻又接到陳北堯電話。

“慕善，幫我個忙。”他開門見山，卻是有事相求。

“好。”慕善一口應下，也打定主意第二天跟陳北堯攤牌。

當斷不斷反其，想，不管有多舍不得，也會過去。誰規定他想複合，就一定要激涕零？他不可能為放棄黑生意，更不可能為他放棄做人的原則，把殺人放火當平常。甚至告訴自己，生活就是這樣，沒有誰了誰，就活不下去。

一切都會過去，永不會再來。

約定的地點，正是上次的湘菜館。只是今天，整個大廳沒有一個人。只有他的手下們，散布大廳各。

陳北堯說要請人吃飯，讓作陪。是誰能讓他這樣大張旗鼓，包下全市頂級的飯店？

包廂的門被推開，慕善愣住。

人一極勻稱飽滿的旗袍，坐在陳北堯對面。

慕善很見到現在有人能把旗袍穿得這麼自然、風流。紅是紅，白是白，上每一抹，都豔而不俗，清而不寡。玉一樣致、高潔、人。

而那陌生的妝容風，掩飾不了那悉的眉眼廓——他的座上賓，竟是舊人。

“慕善。”人聲音緩澈如泉，略帶遲疑。

微儂。慕善在心裡喊這個名字，竟然是，葉微儂。

慕善直直盯著，只令眼眶潤。

不需要任何言語，慕善走到旁，出雙手。

之後的形頗有些出乎陳北堯的預料——兩個著華貴、漂亮的人，竟然當他不存在，孩子般抱頭痛哭。妝也花了，眼睛也紅了。過了一會兒，互相看了看，又同時破涕為笑。

他這才把慕善拉回旁坐下。

葉微儂哭夠了，慨的看著他們：“想不到這麼多年，你們還在一起。”

陳北堯手扶著慕善的椅背，靜靜的笑。慕善卻岔開話題：“別說我，這幾年，你到底去了哪裡？”

慕善和葉微儂初中就是同學，極深，幾乎是唯一一個知和陳北堯過往的人。

畢業後，兩人在不同城市念大學。開始幾年，還經常寫信、打電話。後來通信逐漸稀疏，但慕善本不覺得有變化。

卻在大三那年，再沒有葉微儂的消息。電話換了號碼，通信被退回。慕善費盡周折搞來葉微儂的新號碼，接了之後，卻是長久的沉默，然後說：“慕善，我們不要再聯系了。”

慕善不是胡猜疑被等待的人。第二天就買了火車票，去大學所在城市。然而系裡老師驚訝：“葉微儂，半年前就退學了。原因？不清楚。”

慕善又殺回家鄉，找到葉微儂家裡。可貧困的家裡，只有一個七十歲的外婆，本說不清楚。

就這麼斷了來往。

聽到的質疑，葉微儂微微一笑。

“善善，那時出了些事，不太想面對自己，也不想面對你。”神坦然平靜，“現在我很好，你放心。”

慕善看著，點頭：“好。”

既然微儂不想說，不。時隔四年，信任如昔，這就是知己。

葉微儂看向陳北堯：“北堯，你介意我下午把帶走嗎？”

陳北堯站起來，淡笑：“不必。我下午有事，這裡給你們，不會有人打擾。”對慕善道：“晚點來接你。”

看著陳北堯走出包房，兩個人相視一笑。又說了幾句知心話，葉微儂話鋒一轉：“你知道陳北堯在做哪些生意？”

慕善別有意味的看一眼：“你夠神通廣大的。”

葉微儂點頭：“嗯，前幾天陳北堯來找我，提起你，我還有點不信。要不是沖你的面子，我不想跟他打道。你當初怎麼就卷進榕泰這渾水了？”

慕善打量著葉微儂。葉微儂也沒打算瞞，淡笑道：“你別笑話我。我自己沒什麼本事。就是我跟的男人，在市政府做事。這事知道的人不多，也不知道你家那位從哪兒知道的。”

難怪陳北堯要搭這條線。

是哪一個？那些人年紀小不了，也都有家室。可見葉微儂神坦然，慕善也不多問。

慕善答道：“我進榕泰是偶然機會。榕泰原來的戰略發展部經理劉銘揚，介紹我去做項目。”

葉微儂“哦”了一聲：“我認識，前天陳北堯來找我時，他也跟著。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真的打算跟他了？”

慕善沉默不語。

陳北堯離開包房後，點了煙，在走道裡站了一會兒，往飯店門外走去。

剛走到大堂門口，酒店經理殷勤的湊上來：“陳老板，這就走了？”

陳北堯點點頭，目落在大堂服務臺裡，一片桔紅。他又轉頭看著經理：“有冰糖橙嗎？”

“有的有的，很新鮮剛送到，特供的，我讓人切盤？”

“不用，給我幾個。”

陳北堯提著一袋冰糖橙。這是兩個人以前最喜歡的水果，他經常買了，慕善卻拿去與葉微儂分食。

走道裡還響著舒緩的音樂，大廳的室溪流瀑布淅瀝作響，他緩緩走到包房門口，剛要推門進去，過虛掩的房門，卻聽到慕善極冷漠的聲音。

“我以前跟你說的，別告訴他。”

他的手頓在半空。

葉微儂似乎沉默片刻，才反問：“以前？”頓了頓又道：“是你媽站在臺你跪著寫書，不跟他分手就跳樓？還是你十七歲就懷了他的孩子，押到鄉下掩人耳目的墮胎？”

陳北堯猛的抬頭，黑眸倏然收。

慕善沒出聲，葉微儂又道：“陳北堯心思深，你當年甩了他，以為他一點不記恨？既然跟他好，過的委屈要讓他知道，才會對你好。”

慕善淡淡的聲音傳來：“他的忙，你該幫還是幫，就算看在我的份上。但我沒打算跟他好。”

葉微儂似乎不信道：“大學你還他……”

“我不他了。”慕善幹脆的打斷的話，“我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寧願去一個正直、善良、貧窮的男人。”

門外，陳北堯一不的站著，就像被人施了定咒。

過了一會兒，他才轉走向大堂，在經理驚訝而殷勤的目中，他淡淡笑了笑，將那袋冰糖橙扔在櫃臺上，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