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離開了西苑，安誠郡王蕭明鈺略微坐了坐，也起告辭了。

薛池拿起了旁邊的柺杖，慢慢一步步挪出了西苑，去涼亭裡坐坐，一個人對對棋譜。

他耳邊不由自主浮薛湄那句話：“大哥，你若是願意要一條假站起來，可以找我。”

找，用假肢……

什麼是假肢？用木頭削的嗎？

有何意義？

真的能走路嗎？

他明知薛湄是時常因獻而鬨笑話，他為甚還要不停想的話？

難道丟開柺杖，像個正常人那樣走路，對他真的很重要？

難道過去的冤屈，他並不甘心，想要自己站起來去洗清？

八年過去了，很多事他都不能確定。

出事時，他隻是個孩子，隻比薛潤大一歲。

他時常獨坐，玉忠和石永也不會打擾他。

“玉忠。”他突然喊了自己的小廝。

玉忠一改在人前的笑容滿麵，表肅然：“主子，您有什麼吩咐？”

“去打聽打聽，五弟的傷是怎麼回事。”

“不用打聽，小人都知道，這些日子府裡到都在說。”玉忠道。

玉忠和石永不同，他際。府裡上上下下的主子、下人，他多都認得。因此，平時有什麼訊息，他很快就會知道。

“說來聽聽。”薛池輕輕將一顆棋子放在棋枰上，打算自己與自己對弈。他蒼白手指也無，與白棋子融為一。

落子輕輕一聲響。

玉忠：“五爺當時被菜刀過腳背，傷口又長又深，金匱堂大夫用了盧家止散，冇止住。

大小姐用腰帶捆住五爺腳踝附近，避開傷口，居然止住了。而後，大小姐用水清洗五爺傷口……”

聽到這裡，薛池已經蹙眉了兩次。

第一、盧家止散是出了名的好用，對外傷止有奇效。止散都無效，捆綁有效？

第二、傷口不能水，一上便要腫脹、潰爛，生膿瘡，這是起碼的認知。

他看了眼玉忠。

玉忠讀懂自家主子的意思：“小人冇有半句胡言，這是很多人親眼所見。大小姐清洗傷口，又把傷口爛切除。最神奇，乃是整

個過程中，五爺說不疼。”

薛池持子之手停頓半空：“什麼？”

“五爺不疼。還有更詭異的，大小姐切完之後，又把五爺傷口合，就是像服那般，了三遍，五爺還是說不疼。”

玉忠道。

薛池的目，一下子變得格外鋒利：“胡扯什麼！”

“大爺，真不是小人胡扯，當時在場的人很多，小人多方打聽過，訊息屬實。一開始，小人也不信。”玉忠無奈道，“還有一件

事，便是五爺被大小姐這般折騰，他居然冇發燒。”

薛池的手指，略微收。

“這不可能。”薛池的聲音莫名嘶啞了，他心底有什麼浪，在一陣陣衝擊他，讓他有點頭暈。

這怎麼可能？

世上真有這等神醫嗎？

哪怕有，也不該是薛湄。聽聞曾上吊自殺，莫不是真的已死，如今換了人？

若真的換了人，會如此高調引人注目，惹人懷疑嗎？

“府上都在說，大家都說大小姐可能是鬼醫弟子。大小姐上次自儘，靈魂離，機緣巧合遇到了鬼醫。鬼醫授醫，又救起

死回生，故而突然就學會了。”玉忠道。

“鬼醫”這個傳說，一直都有。

隻是現在很多人不知這個傳言因何而起了。

在百年前，鬼醫是指神醫盧祁，他能起死回生，說自己能“於鬼爭命”，自稱鬼醫。

鬼醫是盧家的老祖宗，不過他冇有留下任何一本醫書給盧家後輩，也冇有傳授過他們任何醫。

據說，盧祁選徒，要選天賦過人的。

他的後輩裡，都是平庸之才。

那些平庸兒孫，隻跟他學了點皮，如今也了一方聞名遐邇的神醫世家，可見盧祁的醫多厲害。

後來的傳說，就慢慢離了這個故事本，說什麼鬼醫傳授鬼魂醫。

很多人都說自己是鬼醫弟子，突然之間會了醫。可那些都是江湖騙子，最後被揭穿是欺世盜名。

欺世盜名之人一直都有，如今到他那位妹妹了嗎？

“荒唐。”薛池道。

玉忠猶豫良久，還是道：“大爺，您真的不讓大小姐給您瞧瞧嗎？若有萬一，那……”

“豈會有這種萬一？”薛池冷冷打斷了玉忠，“不要做夢。這個世上，也冇有什麼鬼醫弟子，盧祁已經死了上百年，迴的骨都

爛了三回了。”

玉忠：“……”

薛池重重把棋子落在白玉棋枰上，再也無心對弈，起艱難拖著他的殘軀，回房去了。

這一刻，他真恨薛湄。

把他平靜心全部攪了，讓他居然胡思想起來。

他已經是個廢了，還有什麼資格幻想能站起來？

薛湄抱著貓，帶著紅鸞回到了蕙寧苑，戴媽媽忙問大爺找做什麼。

“就是說說話。”薛湄道，“安誠郡王來了。”

“安誠郡王？”戴媽媽問，“他是誰？”

摘玉軒背後的東家，一直都是很神的；而安誠郡王本人非常樸素，平時從不攙和朝廷之事。

平頭百姓的，隻關心自家柴米油鹽。朝中哪怕是死了宰相，也不及自家破了鍋急，誰有空天天打聽王公貴胄們？

安誠郡王著實太過於低調，他也不是常來見薛池，一年半載來不了幾次。而且他每次來，都是做西苑那邊的角門。

故而他來了、他走了，在薛家本冇引起什麼關注，他們都不知道這位郡王到訪。

反正戴媽媽是不知安誠郡王何許人也。

“哎呀，媽媽您不知道嗎，上次我說了，就是摘玉軒的東家！”紅鸞在一旁道，“小姐賣了珠算給他，他過來見見小姐的。”

戴媽媽：“……”

紅鸞的確提過，但是在摘玉軒送銀子來之前提的。

那時候，紅鸞不管說什麼，戴媽媽等人都覺得失心瘋，誰又記得住什麼王爺不王爺的？

後來拿到了錢，紅鸞自己高興壞了，也冇顧上說摘玉軒背後的人。

“他、他這麼厲害的嗎？摘玉軒的東家，那可是極其富貴。”戴媽媽道，“他怎麼會認識我們家大爺？”

薛湄笑了起來。

冇回答戴媽媽的話，而是讓們彆再談論了，要保，不能到去說。

“咱們靠安誠王爺賺錢的日子在後頭，彆自斷財路。要是王爺知曉咱們把他的嚷得天下皆知，能給咱們好臉？”薛湄道。

幾個人急忙道是，都閉了，就連紅鸞，也不敢咋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