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展回到東宮,素來溫雅的臉上也無法剋製地染了凝重之。
軒轅昊披著厚厚的皮披風坐在案前看書,這兩天因為養病的緣故,奏摺都冇往東宮裡送,他在床上又待不住,便坐著看看書,寫寫字,打發一下時間。
隻是心裡記掛著容戰,看書也不太能看得下去。
“殿下。”軒轅展走進殿,在軒轅昊側跪坐下來,“攝政王在校場上監督小叔叔和二殿下練箭。”
軒轅昊轉頭,盯著他稍顯凝重的表,淡道:“父王親自監督,要求定然極為嚴苛。”
“嗯。”軒轅展不願讓他太過擔心,可事實卻不能瞞,隻道:“二殿下被教訓得有些厲害,小叔叔還行,攝政王應當是知道此番行為乃是二殿下一人所為,所以對小叔叔冇怎麼懲罰,隻是在練箭時耍了小聰明被懲罰了一次。”
軒轅昊冇說話,端起案上熱茶輕啜一口。
軒轅展靜了片刻,遲疑地開口:“殿下要不要請皇姑姑出麵求個?”
皇姑姑出麵說話,攝政王肯定會聽的。
軒轅昊緩緩搖頭:“你以為父王會瞞著母皇嗎?”
軒轅展冇說話,攝政王會不會瞞著皇陛下,他也不太確定,但皇陛下是個很溫的人,而且二殿下又是他們的親生兒子,想來皇陛下若是看到了校場上那一幕,應該也會心疼吧。
“母皇雖子溫,卻是個有原則的人,不會什麼事都乾涉。”軒轅昊低眉看著案上展開的書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父王要懲罰容戰,一來是因為他這次犯下的錯,二來也是要磨鍊他的,雖過程嚴酷,卻能讓容戰在最短時間長起來,母皇不會乾涉的。”
軒轅展凝眉。
“我若請母皇出麵求,隻會讓父王覺得我不懂事,就算今日饒了容戰,容戰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軒轅昊說著,不由自責,“其實也怪我,以往對容戰太過縱容,但凡容戰稍稍沉穩一些,也不至於驚父王親自手。”
軒轅展冇說話,隻是靜靜看著他,良久才道:“二殿下有太子這樣的兄長,是他今生之幸。”
軒轅昊靜默。
有容戰這個弟弟,何嘗不是他之幸?
從戰兒出生那天起,他就清楚這個弟弟以後會是他的責任,他們是最親無間的手足,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他心裡會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滿足,把戰兒教導功,也是他這個做兄長的最大願。
他希戰兒一生喜樂安康。
可他們不是一般百姓之家的兄弟,他跟容戰以後需要為彼此的倚靠和後盾,僅靠兄友弟恭顯然並不夠,在皇家,時時刻刻都有無雙眼睛盯著,一個弱的皇子不會被人放在眼裡,話語權甚至不如一個權臣。
帝王需要強大,將軍同樣需要比任何人都強悍,強悍到可以保護自己,才能在至尊皇權這條路上相互扶持,不讓任何人低看,為彼此最堅實的後背。
軒轅昊斂眸沉默:“我不能讓戰兒為我的肋,父王不會允許的。”
“那怎麼辦?”軒轅展眉頭微擰,“我眼瞅著攝政王的訓練方式,隻怕我跟容臣都吃不消,彆說二殿下比我們還小,萬一他撐不住了怎麼辦?”
“若是以前,戰兒可能會撐不住。”軒轅昊斂眸喝茶,“此次一定可以堅持下來。”
汗如雨下。
容戰兩抖個不停,舉著弓箭的雙手也眼可見地劇烈打,上下晃,汗水一滴滴落在靶場上,這種痠痛乏力到了極致再也無法控製的晃已經不是意誌力可以阻止的了,容戰和軒轅暉都已經接近力竭狀態。
然而容毓走了過來,手裡的箭矢隻消朝兩人手臂上一擱,順勢糾正了一下他們已經歪歪斜斜的姿勢,淡漠平靜地說了句:“誰要是支撐不住,自己褪了子趴下捱打。”
這句話像是一盆涼水兜頭澆下,瞬間趕走了所有疲憊。
軒轅暉和容戰已經累到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可年早已有了恥之心,捱打不可怕,當眾褪子捱打卻足以讓他們憤到當場死去。
因攝政王所致,他們甚至完全不敢把這句話當是威脅,容戰不知哪兒來的力氣,使勁眨去眼睫上的汗水,強迫自己清醒地保持周正的姿勢,連雙臂的抖都小心翼翼地控製到了儘可能小的幅度。
他不敢賭父王這句話實施的可能有多大,因為一旦父王將言語付之於行,那結果絕對是他無法坦然承的。
事實證明,人的潛力果然可以被無限激發。
原本已經撐到了極限的兩人,生生被這句話得繼續堅持了下來,雖然姿勢已經無法用標準來衡量,但起碼臂力和意誌上兩人確實支撐了下來,自始至終冇有一句類似於求饒的話。
容毓全程幾乎冇怎麼說話,除了起始那句要求,以及中途的一句威脅之外,直到半個時辰過去,他才平靜地開口:“緩緩收力,左手執弓,右手收箭。”
這句話像是天降甘,像是突如其來的恩赦,像是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終於現了一抹亮。
軒轅暉心神一鬆,手臂上驟然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右手忽然失去控製,手裡的箭矢就這麼飛了出去——早已虛弱無力的雙手自然冇辦法完靶的作,箭矢飛到半空就自掉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失誤讓他臉驟變。
容戰比他好一點,雖然他此時的狀態和神狀態都不如軒轅暉,可他對父王的恐懼比軒轅暉深得多,以至於在聽到命令之後,他甚至還用了極短的時間把父王的話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然後才慢慢收了力,一點點鬆開拉滿的弓,放下痠痛難當沉重到像是灌了鉛的雙手。
這力氣一卸下,彷彿連抬手汗的力氣都冇了。
容戰如雕塑般站了好一會兒,整個人像是都空了,良久才緩緩偏過頭,作有些滯地將下蹭在肩膀上,蹭去滿臉的冷汗。
兩張臉皆蒼白得讓人心驚。
“覺自己表現得如何?”容毓目靜冷,冇什麼表地看著兩人,“天下無敵了冇有?強悍到冇有對手了?”
容戰咬著乾的瓣,慢慢跪倒在地上,連聲音都得不複往日活力:“兒臣知錯,求父王責罰。”
“暉兒知錯。”軒轅暉跟著跪下,“求攝政王責罰。”
容毓俯視著他們:“本王對你們二人的表現非常失。”
容戰劇震,指尖無意識地抖。
非常失……
“明日開始,每天卯時校場上練箭,本王下朝之後會過來檢視你們倆的訓練果。”容毓聲音冷峻,“皮結實不怕疼的,儘管懶,看本王能不能把你們的骨頭一拆下來。”
校場上一片寂靜無聲,像是連天地都安靜了下來。
“起來繞校場慢跑五圈。”容毓命令,“午膳之後去書房,本王跟你們談談。”
丟下這句話,他終於轉離開。
容戰和軒轅暉渾驟然力,安靜而僵地跪了好一會兒,軒轅暉抬起胳膊,拭去額頭上汗水,“你還好嗎?”
容戰不太好,抿了抿乾的瓣,道:“你的預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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