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出一段距離後,蘇梁淺靠在車窗邊,用手指將馬車的車簾開一角,回頭看。
深秋時節,天氣變冷,白日的時間漸短,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門口的廊下亮著燈,蘇梁淺可以看到,沈安永將公主摟在懷裡,公主抱著他,似乎是在哭,不過倒像是夫妻的模樣。
蘇梁淺定定的看了好一會,心中倒是為他們高興。
所謂的心結,就該在活著的時候解了,不然其中一個人要出什麼事,就了永遠的憾了。
半天,一直到那抱著的兩個人匯聚點,再也看不見,蘇梁淺才放下簾子,輕嘆道:“近段時間,都不能見麵了。”
夜傅銘現在防防的就和個什麼似的,不單單是夜傅銘,盯著的眼睛都太多,多和沈安永見一次麵,對他來說危險就多一分,尤其計劃一旦展開,夜傅銘如果發現和沈安永私下見麵,很有可能就是前功盡棄的後果。
那是蘇梁淺最不願意麪對的。
“我回去後,就安排幾個手好的人保護舅舅,在他和夜傅銘接前,就到他的邊保護。”
蘇梁淺抬頭看向謝雲弈,微笑,淺淺的笑,似水,還有激,沒有說謝,就謝雲弈做的那些事而言,謝謝二字,分量實在太輕。
“謝雲弈,有你真好。”
蘇梁淺越想越覺得,自己此生幸運,並不僅僅是避開了夜傅銘那個大渣男,可以不用吃上輩子的苦,遭上輩子的罪,更最重要的是,遇上了謝雲弈,讓本該悲涼的一生,都變的溫暖起來。
就好像是手不見五指的暗夜,遇上了進來的那束,不是微弱的亮,而是熾熱璀璨又明亮的。
謝雲弈將蘇梁淺摟在懷裡,“我也覺得,所以你要讓我一輩子都陪在你邊。”
蘇梁淺從沈安永回去後,並沒有回蘇府,依舊是回了沈家。
知道,自己那樣急忙忙離開,如果不回去和沈大夫人說清楚,肯定是不會放心安心的。
“秋靈,回去後,舅母要是問起,你就說,我出去是見蘇傾楣的人,突然肚子不舒服找的我。”
沈安永的事,目前提都不能再提,蘇梁淺自然是要用另外的藉口,將沈大夫人敷衍過去的。
沈安永所在的地方,距離沈府並不近,蘇梁淺回到沈府的時候,夜都深了。
“小姐,大夫人在門口呢。”
蘇梁淺剛下馬車,就見沈大夫人站在門口。
沈大夫人見馬車停下後,秋靈跳了下來,快速跑了過去,見蘇梁淺無恙,長舒了口氣,懸著的心算是放下。
“舅母一直就在這等著嗎?”
蘇梁淺著夜裡的風,擰著眉,有些自責。
沈大夫人忙道:“沒有,用過晚膳後,等了你半天,還不見你回,不放心才來的,就一會。”
沈大夫人確實是用過晚膳才過來的,是一用過晚膳就過來了,在門口等的已經近一個時辰了。
謝雲弈見沈大夫人也在,也從馬車上下來,了聲“舅母”。
他態度恭敬又謙遜,配上那張讓人無從挑剔的臉,很容易讓人產生好。
沈大夫人又不傻,蘇梁淺不和解釋,急忙忙的從家中離開,接的人卻是謝雲弈,從這一點,就能看出蘇梁淺對他的信任,蘇梁淺也不止一次在和沈老夫人麵前提起過謝雲弈對幫忙頗多。
蘇梁淺謀的是沈家的事,謝雲弈幫蘇梁淺,那也就是在幫沈家。
“是雲弈啊,真是麻煩你了,要不要一起進去喝杯茶?”
沈大夫人的謝是真,不過邀請卻是客套。
時辰不早,是很晚了,雖說蘇梁淺和謝雲弈已經認定了彼此,不過並不是夫妻,甚至連婚約都沒有,謝雲弈要應下了,那傳出去,對蘇梁淺的名聲,肯定是有影響了。
謝雲弈推辭,目送著蘇梁淺和沈大夫人一起進了府,隨後回了隔壁的季家。
“你今日這急忙忙的,是去哪裡了?”
沈大夫人按捺不住,一進府,就迫不及待的問蘇梁淺。
“見誰了?”
“舅母,您別急,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說。”
沈大夫人等不及回去,在府裡找了個相對蔽的地方。
“是蘇傾楣的事,我和的人見麵了,說肚子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是”
蘇傾楣有孕一事,蘇梁淺在進宮的時候告訴了太後昭檬公主幾個人,蘇府的話,蘇克明五姨娘蕭燕都是知道的,但這樣的喜事,卻不是什麼好事,反而是醜聞,所以大家知道後,誰都沒有對外宣揚。
這些人尚且如此,夜傅銘更不用說了,凡事王府裡知道這事的,都被他告誡了一番,不許對外說一個字。
再就是,蘇傾楣剛有孕,本沒顯懷,同時也是屬於那種反應也不大的,慶帝雖然暫時留下了這個孩子,但是是不是讓蘇傾楣生下來,卻還是沒有下定決心,也是暫時不對外公佈的態度,所以這事,知道的人並不多。
蘇梁淺沒和沈大夫人提過這事,也就不得而知。
蘇梁淺點了點頭,肯定了沈大夫人的猜測。
“是太子的?”
要說蘇傾楣去王府也有近兩月了,懷的也未必不可能是夜傅銘的,不過有那晚的事在前,這麼短的時間,沈大夫人可不覺得夜傅銘就能夠解開心結接納蘇傾楣。
不是夜傅銘,是任何一個男人都做不到。
蘇梁淺又點了點頭。
沈大夫人當即道:“懷孕和你有什麼關係?這事你別摻和,的事你都別管,別讓皇上捉住你的把柄。”
雖然這麼久,慶帝都沒找蘇梁淺的麻煩,但沈大夫人也算是和他一起長大的,多是知道他的德行的,他不是不想找,是蘇梁淺聰明,做事乾凈,他找不到藉口機會。
蘇梁淺笑道:“這事皇上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
沈大夫人聲音變的尖銳,似乎是不敢相信。
“早知道?要早知道的話,蘇傾楣肚子裡的孩子,怎麼保得住?”
沈大夫人覺得不可能。
蘇梁淺譏諷的嗤笑了聲,“舅媽您先別急,聽我說。”
沈大夫人沒再說話,看向蘇梁淺。
“蘇傾楣現在肚子裡的孩子應該兩個多月了,這事,我半個多月前就知道了,蘇傾楣想打掉,是我攔下來的,我將這事告訴皇上了,皇上也早就知了,並且還派了人,用我的名義,放在蘇傾楣邊伺候。”
沈大夫人覺得不可思議,“皇上他為什麼這樣做?”
蘇梁淺又是一聲嗤笑,“自然是懷疑七皇子有不臣之心,舅母覺得,七皇子府上養著的那群人,真的全部都是和尚?我見皇上的時候說了,在泗水的時候,有一次看到有和尚模樣的人找他,兩人似乎是在商議事,蘇傾楣懷孕,剛好給了皇上一個很好的藉口,將自己的人送進去調查這事。”
沈大夫人沒想到還有這一茬,聽的手心都是冒汗的,“你參與到這些事裡麵做什麼?”
“舅母說是為了什麼?現在盯著我的人太多了,我甩他們費了些勁,回來的時候晚了些。舅母還不知道我嗎?又有謝雲弈和秋靈在,我能出什麼差池,你下次別這樣了,外祖母肯定也會憂心的。”
沈大夫人心疼,咬著點了點頭,“現在蘇傾楣況怎麼樣了?”
“還不知道,不過現在頭幾個月,偶有腹痛是正常的,邊伺候的是皇上的人,就是出什麼事,也怪罪不到我頭上。”
蘇梁淺這話對沈大夫人還是有一定安的效果的,嗯了聲,思量了好一會,“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蘇梁淺握住沈大夫人的手,“該告訴舅母的,我肯定不會瞞的。舅母,您放心,外祖母有生之年,我肯定會讓沈家當年的事,大白於天下的,我肯定不會讓你無麵對大舅舅和大哥他們的。”
蘇梁淺在沈家又呆了幾日,沈安永那邊傳來訊息,說已經和王府的人見了麵。
事關沈安永,蘇梁淺總覺得在沈家接收這些訊息有些冒險,回蘇府。
“小姐,老爺讓您去他的書房。”
蘇梁淺剛下馬車,還沒進門呢,蘇管事就迎了上來,畢恭畢敬道。
“去書房?父親找我什麼事?”
蘇梁淺慢悠悠的問道。
蘇管事沒馬上回,兩人進了府,到了一個人的地方的時候,蘇管事小聲道:“舅老爺來了,和老爺在書房呢。”
蕭鎮海,他來了?
他回來的時間也不短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他就是再沉得住氣,也不可能不見,在蘇府蘇克明的書房見,這傳出去,也算是巧合。
看樣子,盯著的人,蕭鎮海也有一份。
“多謝蘇管事了。”
蘇梁淺道了謝,跟著蘇管事一起到了蘇克明的書房。
蘇府接二連三的出事,蘇府的下人懈怠,蘇克明的院子和書房,打掃的都不勤,蕭鎮海回來後,蘇克明徹底讓人清掃了。
書房,蕭鎮海和蘇克明都是坐著的。
蕭鎮海是端坐著的,蘇克明在他的下首,一直往他上湊,臉上的笑都是討好,簡直就是諂,蕭鎮海虎著臉,全程都沒有搭理。
蕭鎮海生的高大,國字臉,眉濃,再加上上過戰場,一淩冽的煞氣,這樣沉臉抿著的時候,看著就有些滲人。
當然,這也能看出他對蘇克明的不待見。
何止是不待見?蘇梁淺覺得,要換自己,他砍了蘇克明的心都有。
蘇梁淺看著在那狗,卻沒半點作用的蘇克明。
娶了母親,背靠沈家,沈家倒後,又有得聖寵的蕭家,蕭鎮海現在是侯爺,又出了個駙馬,蕭家前途無限,他怎麼會讓自己混到今日這樣的田地?
以前就覺得蘇克明蠢,現在看他那蠢樣,更加覺得他蠢了。
蕭家還沒倒呢,他既然想靠著蕭家蕭鎮海,就該小心結著蕭燕,至不能打人吧,還有對蘇澤愷蘇傾楣的態度,將蕭燕的心徹底傷了,蘇梁淺是覺得,任何一個稍微有點腦子的人,站在蘇克明這個位置,都不會讓自己這樣狼狽。
畢竟,求人靠人,都該是低聲下氣的,哪有像他那樣,作威作福,頤指氣使的。
他那哪裡是打蕭燕,他打的是蕭鎮海的臉。
蘇克明還在那賠笑,見瞄都沒瞄他一眼的蕭鎮海扭過頭去,他順著他的視線去,就見蘇梁淺往這邊的方向走了過來。
蘇克明鬆了口氣。
他之前還擔心,蘇梁淺半點麵子都不給他,請不過來呢。
蘇克明拍著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回家呢?”
蘇克明真的是得寸就進尺的人,見蘇梁淺依著他的意思來了書房,當著蕭鎮海的麵,立馬就樹立起自己父親的威來。
他說這話的時候,心還洋洋得意的,蘇梁淺再怎麼本事又怎麼樣,是他的兒,就得聽他的。
蘇克明覺得,蕭鎮海就是來找蘇梁淺算賬的,但是蘇梁淺連皇上都敢得罪,蕭鎮海肯定不會放在眼裡,和他客客氣氣的,到時候他就數落幾句,讓蕭鎮海知道,自己能製得住。
蘇梁淺看蘇克明那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很快無視,進了書房,“找我什麼事?”
問完,目落在蕭鎮海上,朝著他點了點頭,“蕭侯爺。”
蘇克明又覺得蘇梁淺沒給他麵子了,上火,“你這是什麼態度?”
蕭鎮海回來後,蕭燕回蕭家住了幾天,蘇梁淺和蘇克明的關係,蘇梁淺對蘇克明的態度,蕭鎮海豈會不知,他簡直心知肚明?也因此,蘇克明在他麵前,和蘇梁淺擺父親的架子,簡直就是蠢不可及。
蕭鎮海懶得看蘇克明犯蠢,直接道:“你下去吧。”
他的聲音洪亮,就好像是在命令軍中的將士,蘇克明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道了聲是,轉離開,都到門口了,又退了回來,避開蕭鎮海走到蘇梁淺麵前,用略有些大的聲音警告道:“侯爺是你舅舅,長有序,不要說話,不然我不會輕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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