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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年初一那日馬車被堵在半道，隻能步行上山，人山人海，香火燻人的盛況比起來，蘇梁淺此行，要清冷許多。

馬車直通寺廟門口，山道並不是很好走，偌大的寺廟，來往人並不是很多，多是求子求姻緣。

太已經出來，山間初春的風，並不那般的寒涼割人。

蘇梁淺下了馬車，一男裝打扮，清秀又英氣人，季無羨通金銀堆砌的貴氣，臉上揚著的笑，卻讓人倍親近，兩人一下就吸引住了那群在樹下求姻緣的妙齡的目。

蘇梁淺直接進了廟，憐香惜玉的季無羨跟在他的後，不忘和其中長得還不錯的小姑娘揮手打招呼。

季無羨安排在此監視的人出現，將兩人引到了周夫人上次出事的後殿，“他正在裡麵給人解簽。”

蘇梁淺想到上次周夫人在這裡發生的事，更覺得那個所謂的高僧，本就不是什麼心懷慈悲之人。

蘇梁淺並沒有著急進去，一直到裡麵解簽的婦，一臉歡喜的出來，這才。

偌大的解簽閣，佈局簡單，一如之前的簡陋。

門口，坐著個穿著僧的老者，外麵罩著紅的袈裟，昭示著他的份，正是遠近聞名的遠慧，後站著個看起來憨憨的小沙彌。

他看到蘇梁淺一行人進來，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

蘇梁淺走近，看到坐著的著袈裟的方丈的臉，眼睛瞪大，完全愣住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多人都會懷疑，自己眼前所見，竟是個‘高僧’。

和其他人不同，遠慧沒有剃度，蓄著頭發，下也留著鬍子，頭發和鬍子，都是斑白的。

濃眉，眼大，炯炯有神，右邊眉骨的一道疤痕，幾乎橫亙了大半張臉，既深且長，經過經久的時間，還和蜈蚣似的，完全沒消下去，這樣的一道疤痕，在一個年過半百的人上，因為他一被歲月沉澱的沉靜平和的氣質，非但不讓人覺得猙獰可怕，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平靜祥和。

季無羨見怔在原地盯著遠慧不的蘇梁淺，並不是很對勁，上前湊到耳邊小聲解釋道：“是不是和你想象的高僧完全不一樣？人說了，佛主是在心中的，隻要心誠，剃度什麼的，都隻是形式。”

他這種觀念，完全和世俗相悖，當然，他的行事作風也和其他高僧不同，畢竟哪個方丈主持，是整日呆在廟裡不出給人解簽的。

但他此舉，得到了廣大信徒的認同，覺得他待人平和沒有架子，是真正不拘泥於世俗禮教，超紅塵的得道高僧。

“據說他小時候也是個調皮鬼，他臉上的疤痕，便是被時的玩伴用石頭所傷，當時差點救不過來，後來一個遊僧路過，把他救活了，因緣際會，他了那個遊僧的徒弟，從此斂了子，一心向佛。”

被時的玩伴石頭所傷？

蘇梁淺直直的盯著遠慧臉上的疤痕，角一點點慢慢上翹，臉上還有眼眸，都盈滿了笑意，甚至忍不住，笑出了聲。

難怪上次來，總覺得自己看到的那個人，那道影，那麼眼，這分明就是上輩子的老人啊。

踏破鐵鞋無覓，覺得季無羨說的很對，的運氣真的很好，老天還真是站在這邊的。

真是意外的收獲！

季無羨站在蘇梁淺後，並沒有看到麵部表的變化，突然聽到的笑聲，那種發自心的愉悅甚至帶著些許的得意快意，把他嚇了一跳。

“施主笑什麼？”

季無羨沒看到蘇梁淺神的變化，遠慧卻是覺到的，那樣的視線，哪怕是再沉得住氣的人，也覺得骨悚然。

“我在想，我是該你遠慧大師呢，還是關山月？”

遠慧平和的臉上，發生皸裂，臉上蜈蚣似的疤痕，他抬頭，盯著蘇梁淺，那雙炯炯的大眼，迸出完全和之前不同的冷，犀利如刃，藏著慌，落在蘇梁淺上。

這樣的他，一臉兇相，簡直能把小孩嚇哭，哪還有之前半點慈眉善目的樣？

蘇梁淺見他這般，臉上的笑意更濃，眼睛裡麵仿若盛著星辰，閃閃發亮。

上輩子，和眼前這個人見麵不多，隻是他的長相還有臉上的疤痕，都太有特點，還記得自己見的第一麵就在想，這樣一臉兇相的人，怎麼會是普度眾生的高僧？

如果說之前，還有所猜測，那麼現在，他的反應，已經讓肯定，就是關山月，上輩子問鼎北齊國師的那個人，同時也是夜傅銘角逐皇位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

這些，發生在幾年後，也不知道他現在和夜傅銘勾結在了一起沒有。

“姑娘是誰？來為何事？”

季無羨看著蘇梁淺，上前走了兩步，站在的側，扭頭看。

聽的口氣，好像和這老和尚認識，但那老和尚，並不知道蘇梁淺，但他居然認出蘇梁淺是兒，他還是見過蘇梁淺的呢，當初這打扮，他都沒認出來人來。

蘇梁淺是怎麼知道他的，而且還一副很瞭解的樣子，季無羨覺得自己有點懵，腦子完全不夠用。

“大師真的好眼力，我覺得我接下來和遠慧大師談話的容，最好不要有太多不相乾的人在場。”

季無羨聞言，擺手讓領他們前來的人離開，至於他，他當然是要在這裡的，他的原則就是，越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他越好奇要聽，而且他得護著蘇梁淺，雖然他不覺得眼前這老頭兒能傷蘇梁淺。

遠慧看了眼後已經有些錯愕的小沙彌，目平和，緩緩開口，“你下去吧，告訴那些人，我這有貴客，要晚點才能給他們解答疑。”

聲線沙啞，彷彿是壞了，配上臉上的疤痕，便有了多災多難，是真正的高僧之言。

小沙彌看了蘇梁淺一眼，躬道了聲是離開。

門被合上，有季無羨的人，在外麵守著。

蘇梁淺在遠慧的對麵坐下，季無羨老實在後，聽。

“我麼，是戶部侍郎的嫡長，相信遠慧大師，對戶部侍郎家，應該不陌生吧，我與家父在十四歲前，命數相剋，這還是你算出來的呢，前兩日來這找你幫忙的，是我的繼母。”

蘇梁淺毫沒有瞞，直接坦白了自己的份。

遠慧記得這件事，但他並不知道，那個小孩，就是眼前坐著的姑娘。

“回頭我會回絕夫人，不再摻和貴府之事。”

蘇梁淺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笑著搖了搖頭。

“那姑娘前來，是為向我尋仇？”

蘇梁淺眉眼不，將四周圍掃了一圈，臉上的笑，始終沒淡下去，再次搖頭，道：“大師不該拘泥於這小小的廟宇，而是更廣闊的平臺天地，我是來給你送錦繡前程的。”

季無羨能覺到，蘇梁淺自見了這個遠慧大師後，心出奇的好。

“阿彌陀佛。”

遠慧雙手合十，“出家人，慈悲為懷，名利場，非我所求。”

蘇梁淺直接笑出了聲，“那什麼是大師所求，為那些信徒傳業解？”

反問，那笑，染上了譏誚。

“若大師真的心無所求，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這土地廟，也沒有今日這般景。我不管你用了什麼裝神弄鬼的手段，我相信大師是有幾分本事的，才願意給你提供一個這樣的機會，我既開了口，就不想被拒絕！”

蘇梁淺那譏誚的笑，也斂住了，一張臉素凈，盯著遠慧，渾散發著，讓人不敢直視違抗的威儀。

“你和七皇子什麼關係？”

遠慧怔住，避開蘇梁淺的目，“我並不認識七皇子。”

蘇梁淺先前也猜測，遠慧這個時候，應該還沒和夜傅銘接，但遠慧躲閃的眼神，讓又產生懷疑。

“看著我的眼睛回答。”

命令式的口吻，遠慧幾乎下意識的，就遵照了蘇梁淺的指示，等他反應過來，自己都吃了一驚。

那到底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明凈清澈，彷彿一眼能看到底，又彷彿自己看的，永遠都不是底，隨意的一揚眸，就好像兩道閃電掃，讓人不住覺到強大的震懾。

遠慧這些年，也接了不貴人，但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眼神，能如此嚇人，就那麼一眼瞟過來，彷彿戰場上千軍萬馬橫掃。

那目是冷的，彷彿滲著的雪水，讓人悚然的冷，心都是慌發的。

這絕不是一個小姑娘，會有的眼神。

但出現在了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上，這足以說明，不一般。

“你和七皇子什麼關係？”蘇梁淺又問了遍，子微微前傾。

遠慧就好像被控製住似的，誠實回道：“我……我不認識七皇子。”

“那你怎麼會認識蘇府的夫人，你和又是什麼關係？正月初一那天，周夫人他們的事，你是不是也參與了？”

不要說遠慧，就是站在蘇梁淺後，沒和麵對麵的季無羨，明顯覺到，上釋放出的威。

的聲音，還是和以前一樣，但已經不再和，而是有種說不出的剛毅。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和蕭家的淵源。”

和蕭家的淵源？

蘇梁淺坐直著子，那周夫人的事，蕭家也不算冤枉。

“蕭家大公子對我有一飯之恩。”

遠慧又補充了句，見蘇梁淺坐直子，恢復瞭如常的神，鬆了口氣，他這會意識回籠，才驚覺自己臉上和後背都出了一的汗，抬手了。

“蕭有？”

蘇梁淺沉著眉，似乎是在思考。

他認識蕭家大公子蕭有，並不知道夜傅銘，但後來又為夜傅銘效命，蘇梁淺聯想到上輩子，夜傅銘登上皇位，蕭家跟隨蕭鎮海立下不功績的蕭子選亡，蕭家在蕭有手上，跟著走上了巔峰，有個想法，從腦海掠過。

會不會，是蕭有和夜傅銘勾結，然後將遠慧介紹給了夜傅銘？

蘇梁淺越想越覺得可能。

“姑娘前來，到底所為何事？”

“確實有事，你不用拒絕夫人，照常在蘇府做法，但是——”

蘇梁淺說到這裡，臉一正，“原本我承擔的罪名，我要別人來擔。”

蘇梁淺隨即將自己的計劃說了遍，卻遭到了拒絕，“不行，蕭家公子對我有恩，我不能忘恩負義，而且，這樣會壞了我名聲的！”

“一個將自己救命恩人全家都殺盡的人，和我談不能忘恩負義？關山月，你說是嗎？”

蘇梁淺那模樣，彷彿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遠慧看到蘇梁淺，整個人從凳子上彈了起來，直直的盯著蘇梁淺，濃黑的眉挑著，就好像是一柄利劍，那雙眼睛，迸出的已經不是冷，而是殺意。

故事掉牙的老套，年輕殘暴的土匪頭子，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山寨被滅，重傷，被心善的小姐救起，照顧了一段時日，了。

土匪為尋仇離開，回來發現，小姐已經嫁給了他人，殺了小姐夫婿一家，將小姐的父母家人也殺了。

“那位小姐最大的錯誤，就是善良悲憫，救了你這個殺人惡魔，結果害了兩家人，也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遠慧瞪大紅了的眼，“喜歡的是我，是父母嫁的，那些人都該死！”

他聲音很大，沙啞的聲音，滿是暴戾，但通紅的眼睛，卻盈了淚，裡麵藏了深沉的悔恨懊惱，一下彷彿老了十歲。

蘇梁淺原以為他會當聽別人的故事般狡辯，沒想到卻承認的這麼快，看樣子，那個人，真的是他不能的逆鱗。

“對你說過喜歡嗎？本就不喜歡你，喜歡的是自己青梅竹馬的人，是嫁的那個人，若泉下有知，聽你到現在還說這番話，一定更加後悔！”

遠慧囁嚅著，腦袋懊惱低垂，沒再說話。

“你殺了的人家人後，本想一死了之，不曾想，這時候卻有了孕，想為夫家人留下最後一脈，放棄了輕生的念頭，但神上，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你臉上的傷，就是在癲狂的時候，被用刀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