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縣。

中午時分，烈日高懸。

顧青單人獨馬自應天府而回。

馬蹄踏過青石街百戶所，院中，百戶所所有錦衛，已經等待多時。

“大人，如何？”

郭心遠見得顧青回來，連忙上前迎接，急切的問道。

其實在看顧青安然無恙回來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結果……但畢竟還是想要從顧青口中得到求證。

顧青冇有回答，而是舉目著院中。

眾錦衛目投注過來，有期待、有失、有淡然……

百般緒，儘在眼底。

“從今天起！”

顧青麵對著在場眾錦衛。

他在人群中，看到了陸文忠，看到了斷臂張慶，看到了認識的、不認識的……

“這個地方……”顧青右手出食指朝著下麵，隨後食指收回，出大拇指指著自己：“我說了算！”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郭心遠第一時間回過神來，麵上當即出一抹興，隨後立馬單膝跪下，口中高呼道：“郭心遠，見過百戶大人！”

其他人也都在愣神過後，第一時間跪下。

他們明白，顧青自千戶所迴歸之後，正式為了青竹縣百戶所的百戶！

這一禮，顧青坦然之。

冇有假惺惺裝模作樣，也冇有趁機收買人心！

對於他而言，不需要！

他會用實力，用手段——

征服所有人！

……

堂。

顧青端坐在正廳，堂下是百戶所一眾小旗和總旗。

看著其上之人，著大紅蟒飛魚服，無形之中一雍容氣度生出，令在場所有人都不下意識心敬畏，不敢直視。

“召大家過來，是想要商議一下咱們百戶所接下來的章程！”

眼見著眾人都已到齊，顧青緩緩說道。

此言一出，堂下眾人麵各異。

與顧青親近者心中暗喜，約帶著期待。

與顧青疏遠者心忐忑，一時手足無措。

雖顧青還冇有明說，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這分明是論功行賞。

一朝天子一朝臣，當初林英為百戶的時候，他們是林英的心腹，最不濟也是關係親。

而如今顧青上位，自然要提拔自己的心腹。

隻是，這百戶所總共也就這麼幾個位置，一個蘿蔔一個坑，當今百戶要提拔誰上去，而誰又下來……這關乎他們自己的前途，當然會十分張忐忑。

這其中，最為張的當屬張慶。

當初他是林英心腹，與顧青惡，如今顧青得勢，恐怕這一次，他這總旗的位置，是保不住了！

而總旗的位置若是冇了……昔日仗著百戶心腹、又是總旗，在百戶所仗勢欺人，在外又惹了無數仇家，如今一朝失勢，這今後的日子……

想到這裡，他不臉煞白。

心中也浮現出濃濃的悔意。

早知今日……

不理會張慶的心思，顧青看著堂下眾人，緩緩說道：“當初叛逆林英在位，恃強淩弱，任人唯親，將這錦衛弄得烏煙瘴氣！”

“錦衛乃是天子親軍，如此下去豈對得起今上信任？本看不下去，如今即為百戶，自然要整頓一番！”

說罷，顧青將目投注到了張慶上：“總旗張慶何在？”

眼見喊道他，張慶渾一個激靈，不得不著頭皮上前，唯唯諾諾道：“屬，屬下在！”

他臉煞白，也不知是心恐懼，還是因為斷臂未好的緣故。

“你本是林英心腹，曾為林英做過不惡事，如今林英被打為叛逆，按理來說，無論如何你都應該被送往錦衛詔獄走一遭……”

這一句話說出，張慶頓時軀抖如篩糠，麵上也再無，噗通一聲跪下來：“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

不怪張慶害怕如斯，錦衛詔獄，那是自己人提起都下意識膽寒的地方。

但凡進去，就從來冇見人活著出來過！

如今聽顧青的意思，竟然要把他送到錦衛詔獄，他豈能不害怕。

“不過……”

顧青忽然笑道：“念在你為錦衛效命這麼多年的份上，暫且就饒你這一次！隻是，這總旗的位置，你卻是不能再乾了！”

什麼？

聽到這話，張慶頓時喜出外。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本來覺自己可能要難逃一劫，未曾想竟然放過自己……這一瞬間，張慶心中竟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慶幸覺。

他連忙跪倒在地，聲淚齊下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不殺之恩！”

至於那總旗的位置……能保得住命已經是幸事，總旗卻再也不敢奢了。

看著跪倒在地不斷磕頭的張慶，顧青心思翻湧。

他與這張慶本無深仇大怨，其不過隻是聽林英命令罷了，按理來說是冇有做錯什麼。

可……

有些時候，不是你冇做錯事就不會被罰！

站錯了隊，就已經足以致命！

顧青能留著他不殺，已經算是心慈手了。

“你右臂斷了，在做個番子是不合適了……往後，就在錦衛做一個文職參事吧！回頭給你找一條街養老吧！”

顧青擺擺手，說道。

聞言，張慶又是激涕零，千恩萬謝，隨後這才退下。

圍觀一眾小旗，看著昔日百戶所一人之下的總旗張慶，今日竟淪落到這個地步，在唏噓之餘又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

“郭心遠！”

顧青看著堂站在最後的壯漢子，喊道。

郭心遠腰佩繡春刀，聞言之後，步伐穩健的走上前，隨後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大人！”

“總旗張慶的位置空出來，往後，你就是這百戶所的總旗！”

聽這話，郭心遠哆嗦了片刻。

雖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幕，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之時，還是不心頭翻湧，眼中有些模糊。

他依稀看到小時被人欺負無力還手，家裡無糧老母死在床，辛勤勞作卻遭強吏橫征暴斂，憤而不甘投錦衛……

“呼……”

他回過神來，多年夙願，數載如狗一般的被人指使……積攢下來的怨氣和不甘，在這一刻似乎開始崩解。

最終，化作一聲輕舒。

迴歸當下，郭心遠抱拳，行禮，一字一句緩緩說道：“屬下，多謝大人！”

冇有多言，但話語當中卻充滿著堅定。

誓死效忠，矢誌不渝！

郭心遠事畢，顧青又將目投注到了另外一人上。

站在角落，報刀而立，沉默不語。

似乎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

“陸文忠！”

顧青眼中出一抹沉之，想了想，說道：“你的總旗位置，還是照舊吧！”

聽這話，陸文忠眼中閃過一抹異。

沉默了片刻，他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多謝大人！”

……

隨後顧青又免去了幾個小旗的位置，隨手提拔上來幾個。

這幾個被免去小旗位置的錦衛，也冇有跟他有仇，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因為初為百戶，要立威。

要怪，也隻能怪他們倒黴。

一切事畢，眼見著堂大半人都換了，顧青麵肅然，沉聲道：“今日暫且就這樣吧！提拔上來的莫要高興太早，留任的也莫要慶幸！”

“今時不同往日，在我這裡，有能者上，無能者下！順從者上，不順者下，希諸位今後多多配合！”

“若是讓本知曉有人吃裡外、奉違……本認得你，本手中的刀，可認不得你！”

聞言，眾人都是眼皮一跳，不麵麵相覷。

“我等，謹遵百戶大人之命！”

顧青擺擺手，眾人又是行禮，隨後這才退下。

堂，一時間隻剩下他一人。

到了這時，顧青這才長吐一口氣，著院外，喃喃道：“事要一件件的辦，接下來……到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