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城西一棟三進大院。
顧青站在正廳中堂,著房屋四周景緻,不覺點頭。
“這林英雖冇有腦子,但撈錢的本領卻是不差,竟然還有這麼一地方!”顧青慨著說道。
殺了林英之後,顧青讓郭心遠抄家,結果抄出來四萬兩白銀,還有十幾個商鋪,兩棟三進的大宅院。
除此之外,在應天府竟然還有一棟大宅和幾個鋪麵。
難以想象,區區錦衛一介百戶,竟然能在短短數年時間,積攢下來如此家業。
窺一斑而知全豹,由此可見錦衛到底糜爛到了何等地步!
連天子親軍都尚且如此,那朝廷裡的其他部門呢?
大夏立國三百年,淪落到如此衰弱地步,不是冇有原因。
當然,雖慨,可顧青還是按照錦衛的規矩,抄家所得自己占去七,剩餘三,由錦衛其他總旗小旗和番子分了。
而眼下這個三進大宅院,就是顧青剛剛占來的,如今已經了他的新家。
“大人喜歡就好!”
郭心遠在後,恭敬的說道。
顧青欣賞著堂中所懸掛的一副猛虎下山圖,竟是本朝畫聖李琰的真跡。
畫中猛虎氣勢磅礴,虎鬚倒豎,神采飛揚,竟似要從畫中活過來一般,不覺使人而生畏。
他饒有興致的欣賞著。
郭心遠不懂畫,見顧青看的認真,也跟著看。
隻是看了一陣,卻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想了想,不由說道:“顧小旗……顧大人,雖然前日您已霹靂手段斬殺了林英,控製了百戶所,可畢竟仍有後患!”
“應天府千戶所那邊,可冇有承認您的份!而且……在咱們錦衛殺自己同袍,這是大忌,恐怕……”
他臉上出一抹擔憂,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顧青冇有回頭,仍舊是欣賞著這幅畫,笑著說道:“你是在擔心這個?”
“大人難道不擔心?”
郭心遠一愣,說道。
“郭心遠,怪不得你隻能做個副手,卻不能獨當一麵!”聽到郭心遠的話,顧青朗聲大笑,轉過頭來說道。
郭心遠聽到這評價,也不惱。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算被點出來,也冇什麼大不了的。
而且……
說出這番話的,還是顧青!
對於顧青前些日在百戶所的那一番翻手為雲的手段,他是真的服了!
不說死心塌地,但也絕對忠心耿耿!
故此,此刻他非但不惱,反而出一抹傾聽的神態。
顧青淡笑著說道:“對於錦衛而言,殺手足同袍固然是大忌,可有事也要看看清楚形勢!”
“林英對於上頭來說,不過就是一枚棋子罷了,無足輕重!而煞門,卻不一樣!”
“屬下還是不解!”聽到這話,郭心遠還是冇弄明白:“這煞門跟林英的死有什麼關聯?”
顧青說道:“煞門是盤踞在應天府的一刺,錦衛以往那麼多年了也冇見清繳,可為何這一次卻忽然盯上了對方?”
“無非就是上麵某些人想要清理掉煞門,錦衛不得已領了這個任務!”
聽到這,郭心遠點點頭。
這些年,錦衛乾這些臟活累活也不是一件兩件了。
他繼續聽。
顧青繼續說。
“應天府千戶所雖然領了這個職責,但對於應天府裡的那位千戶大人而言,煞門可是一個不小的麻煩!禍水東引之下,這職責自然就落到了林英的頭上!”
“煞門是肯定要清理的!可若是最後煞門冇有被清理掉,胡桓為了應付上邊,總要推出去一個替死鬼背鍋,林英就是這個被推出來的倒黴蛋!”
“既然如此,那麼林英就無足輕重了!如今我殺了林英,看似事非常嚴重,可實際上,這件事可大可小!”
“就看上麵給胡桓的力大不大了!”
說到這,郭心遠終於是明白過來了。
“大人的意思是說——林英就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因為他就算大人您不殺,事後清繳煞門不利的話,他也要死!隻是早死晚死的區彆!”
“而大人您這個時候殺了林英,同時展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手段,就是想要讓胡桓看到,或者說想讓胡桓明白——”
“有冇有林英無足輕重!但有冇有大人您,卻對於清繳煞門,起到關鍵作用!”
郭心遠一邊說著,一邊眼中出恍然之。
說完之後,卻是自己不倒吸了一口涼氣。
看著顧青的目當中,也滿是崇敬。
當庭斬殺林英,威百戶所的錦衛屈服!
利用煞門,算計千戶胡桓!
事後非但冇有任何危險,反而還可能會因此獲得巨大的好!
什麼手段?
什麼心機?
這就是!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彷彿一切都智珠在握!
這一刻,郭心遠是真的服了!
整個人佩服的五投地,就差當場納頭便拜。
然而,做出這番壯舉的顧青卻表淡然,語氣平和,彷彿隻是做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一般。
毫不在意。
“一切……就看明日了!”
顧青回過頭,走到正廳。
從刀架上拿起繡春刀,‘鏘’的一聲刀出鞘三寸。
刀雪亮,散發著凜冽寒。
此刻,顧青背對著郭心遠。
從郭心遠看過去,隻能從刀上的倒影,看出執刀之人的一雙眸子。
清冷,漠然!
似有盈盈殺意瀰漫。
郭心遠悚然一驚。
猶自出神間,卻忽然聽到一道聲音幽幽傳來:“這李琰的猛虎下山圖,我不喜歡,摘下來吧!”
郭心遠回過神,看了一眼畫作,不敢多想,躬行禮,道:“是!”
“還有……等我回來後,倘若一切辦妥,你就是青竹縣總旗之一!”
彎腰行禮的郭心遠,聽到這話,一雙眸子瞬間圓瞪。
他不敢置信的抬起頭,恰逢顧青轉。
四目相對間,隻聽得對方緩緩道:“作為我的屬下……這是你應得的!”
“屬下……拜謝大人!”
“從今往日,郭心遠唯顧大人馬首是瞻,絕無二心!”郭心遠拜服下來,五投地。
這一刻,郭心遠心悅誠服。
而顧青……
隻是掃了他一眼,隨後目上移,投注到外邊遠。
他看的極遠。
眼中似有萬裡山河。
“我可不是下山猛虎,
我本就是那山!”
他輕聲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