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牛冷漠地轉過，將它碩的部對準草垛，噗噗幾聲，就在距離邵鈞的腦袋兩米遠的地方，流暢地傾斜下一坨牛糞，冒著華麗蒸騰的熱氣，還帶著草沫子的清新味道！

邵鈞狂笑著鼻子滾走。

後是羅老二一連串兇殘暴躁的咒罵。

“子！老子的子！……你媽個不開眼的老畜生，你他媽往哪兒拉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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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洪峰過境

那天傍晚天剛黑,邵鈞載著羅強及時返回監獄。

坐回車裡的時候,還是羅強提醒：“手銬,把我銬回去。”

邵鈞瞅一眼羅強手腕上的紅印子,有點兒舍不得，說：“到大門口再銬。”

羅強說：“別介,讓人瞧見了你說不清，趕銬上。”

羅強從醫院穿回來的那條囚服子,原本幹幹淨淨散發著洗的清香味道，這會兒連本都看不出來，一子草腥味兒和糞味兒。

邵鈞低頭掃了一眼,忍不住樂噴：“有人問，你就一口咬死了，千萬不要承認那是‘牛’的糞！”

邵小三兒是故意損地兌人，說話重音落在

“牛”這個字上。

羅強忍不住罵：“你媽的……老子這輩子還沒這麼丟人過！”

邵鈞咧笑，扭頭塞給羅強一大塊牛幹，堵住這人嚎的。

沉重的大鐵門緩緩打開，邵鈞把羅強帶進高牆之。

那時候說不清心裡是個啥滋味兒。

兩個人能夠生活在這一堵牆裡，能認識這麼一個人，每天想看就能看見這個人，真要是出了那道牆，他未必還是他，他也未必還屬於他。

晚上在牢號裡，羅強換上幹淨子，在水房洗手池裡他那條沾滿牛糞的子。

還不只是子，這人天靈蓋頂上著一塊創可，出過的鼻子塞著棉花球，眾目睽睽之下，被迫忍一群人詭異的目。

好在羅老二平日一貫面孔威嚴，目兇殘，沒人敢不怕死地問他，您子上沾的啥？

您出門被人打了嗎？

胡巖也拿了個洗盆，從羅強鋪上翻出待洗的髒衩髒子。

羅強冷眼一把搶過來，拎走。

胡巖小聲說：“早食兒我沒搶著，服我還洗著。”

羅強說：“不嫌臭？”

胡巖說：“本來也沒嫌過。”

羅強冷哼一聲走人，不想跟小狐貍過多糾纏。

他這人本來就不是個熱乎的人，不來假招的，如今對別人就更沒那份閑心思。

他現在找著更加不嫌他的人了，心裡著呢。以後要洗，也是讓三饅頭那公子哥親手給咱小衩，那是老子的能耐！

那晚上，邵鈞也沒閑著，回到管教宿舍一陣手忙腳，拿了幹淨服悄悄進小澡堂，還怕讓人同事瞧見。

他在浴室牆角的噴頭下磨蹭，蠻腰往後扭180度，臉沖後端詳著，慢騰騰地擇他屁上的草茬子。

草地裡那麼滾著，發起來都顧不得疼，回來以後才發覺渾痛難忍，又圓又的兩瓣屁，上面得全是小眼兒，一大片讓草屑硌出來的紅印子。

邵鈞輕快地沖洗，裡哼著口哨。

他低頭瞅瞅自己微紅發腫的□，用手撥弄幾下。

熱水沖到綿綿的鳥上，還真有些疼，燒得慌。

羅強的手指關節壯，指腹上布滿年輕時做工和玩兒槍磨出的繭，手法又極其暴，幾乎把他的大寶貝擼掉一層皮。

邵鈞洗著，看著自己，腦子裡回想起羅強赤/條條著屁在他小腹上的模樣，想著想著，又快要了……

那時邵鈞和羅強並未想到，他們馬上就要被迫離開這個地方，進到又一個陌生艱難的環境。

羅強回歸七班沒幾天，大夥集勞打掃衛生，終於把被澇的廠房和監道打掃幹淨，監獄領導這時接到當地縣政府的通知和示警，今年雨季還沒過，京郊地區在明後幾天有大量水汽過境，很可能遭遇特大暴雨，再次引發山洪。

辦公室裡，大夥一聽都傻了：還要下雨？還要澇？

廠房停工半個多月了，犯人們沒活兒可幹，管教們也就沒錢賺，整個季度的經濟效益都要泡湯。

監舍一樓是用水機弄幹淨的，牆壁牆角澇得都快發黴了，鋪位剛拾掇好，犯人們住回去了，這三天兩頭又要扛著鋪蓋卷挪地兒？

一大早七點鐘，早飯都來不及吃，監區領導和政治指導員臨時召集全幹警，召開急會議：整個一二三監區，兩千四百名犯人，如何躲避洪水的襲擊？

領導一句話：咱們這回，可能得提前收拾，搬家！

邵鈞他們所的清河監獄東部監區，正好位於京津界的白河畔，依山傍水，從辦公樓高層就能眺到一條碧波白練，原本是一風景優的勝地。

這些年，隨著氣候環境的變遷，房地產旅遊業的開發，這塊地讓上邊兒作，開發投資，要搞酒店漂流地度假村。

監獄廠房沒什麼經濟效益，不能給地方政府貢獻GDP，姥姥不疼舅舅不的，哪片地方都不想要，於是全部挪走。

沒想到，度假村如今還沒蓋起來，洪水大兵境，掩殺而來。

新的監區基本建，原本預備明年開春將犯人整搬遷，住進新家，眼下搬家之事迫在眉睫。

然而，這座高牆大院關押著兩千多名重刑犯，整個華北平原最窮兇極惡的一群犯人聚在一，每個人上都背著至十幾年徒刑。

帶著這麼一群活閻王搬家，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八點鐘，監獄跟國家氣象局再次通氣，得到部報，特大暴雨可能達到百分之六十，橙預警。

下雨這玩意兒，可能下，也有可能來一陣風把水汽吹跑了，一滴都不下。

因此還不讓往外邊兒報，怕萬一沒下，市民出行每人扛一把傘，老百姓轉過頭來還罵你，瞎吵吵啥，逗我們玩兒呢？

可萬一真下了，監獄就淹了。

九點鐘，頭兒正式請示市監獄管理局，跑？

還是天下注，等著被淹？

局長在電話裡扯嚨罵，還等個啥玩意兒啊你娘的，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跑路啊！！！！！

九點半，各隊隊長管教正式接到命令，一分鐘都不能耽誤，立刻行。

邵鈞穿戴得整整齊齊，腰裡的武裝帶掛上全套警用裝備，這回是真出了大事兒，帽簷下都洇出一圈汗。

他把手下五六七八班的人全部集中到娛樂室，開小會。

犯人們渾然不覺，有些人還以為邵三爺今天心好，尋開心，準他們看一天的小電視。

邵鈞繃著脯，臉上特嚴肅，宣布道：“今天晚上，對，就是今晚，很可能有特大暴雨，山洪暴發，咱們腳底下這塊地兒待不住了，水肯定會淹進來。”

一夥人全炸了：“啥，還要淹？三爺，我們前幾天剛打掃幹淨的，再來水，別走了，咱們監區改養魚算了！”

有人開始算計：“據說現在養鯰魚、梭邊魚，效益可好了，北京城裡正流行吃巫山麻辣烤全魚呢，市價五十八一斤！”

邵鈞說：“你們行了，聊夠了沒？我這沒開玩笑呢！”

“這次水很可能更大，所以，監區已經決定，全服刑人員收拾行李鋪蓋，裝車打包，集轉移到新監區——就是今晚之前！”

大夥

“嘩”得一聲，都很吃驚，吃驚完了集陷沉默，然後七八舌低聲議論，今晚之前，咱們全搬家？

老子住好幾年了，都住習慣了，住出了！

多年都沒邁出過三監區那道威嚴的大鐵門了。

這開啥集玩笑呢？

邵鈞的視線下意識掃過羅強，遇上七班大鋪沉默皺眉探究的表。

邵鈞輕輕一閉眼，點點頭，跟羅強打了個肯定的眼，隨即宣布：“所有人聽我的要求，我給你們一個小時的時間，就一個小時，打包你的一切個人品，用被褥包裹捆好，統一裝車。換好輕便球鞋，在宿舍裡等候集結哨。我過時不候！！！”

犯人們嘀咕著，迅速回監收拾東西，邵鈞默契地靠近羅強，倆人在樓道裡耳語。

羅強問：“真要轉移？”

邵鈞點頭：“真的要發水，可不敢再玩兒一次。”

羅強聳肩道：“跑啥跑？齁累的……一樓人上二樓兩天不？”

邵鈞拿手柞比劃著說：“氣象局部的人了，至一百二十毫米，你自己估估？這雨要是下一柞的深度，全市的水都往低流，咱這白河中下遊的地界，還不得淹出一個渤海灣？”

羅強翻了翻眼皮，心裡琢磨這降雨量，別說監舍樓一樓了，自己這二樓的下鋪都保不住，水能把他的上鋪圍個孤島。

羅強問：“兩千多人，怎麼轉移？不怕有人趁機逃跑？”

邵鈞說：“想辦法唄，你給我盯好你們班的人，誰跑你也不準給我跑了！”

最後半句話邵三爺說得咬牙切齒，眼裡出火星，羅強忍不住出嘲弄的笑。

雙方用眼神短暫地匯，然後掉頭各自走開，各忙一攤。

邵鈞一個班一個班地檢查鋪蓋，正好順便

“清監”。

果然，枕頭芯裡藏骰子的，飯盒裡私藏一袋白酒的，鞋底塞了人民幣賄賂獄友的，全部收繳。

他經過羅強的鋪位，故意扭過頭不看，不查羅強的違品，可又忍不住瞇起眼角瞄。

他瞅見羅強從枕頭下拿出那張生日卡，從信封裡取出來，用自作多的表又欣賞了一遍，然後連同罐子一起，收進行李包……

邵鈞自從把羅強接回監區，倆人之間除了偶爾逮個的機會暗渡陳倉，平日表面上，就是此種不冷不熱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