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前輩，你在哪裡啊？」

邱索在破屋裡找了一圈，不見怪老道。

「唉，又跑哪裡去了？這臭老頭真是沒口福呀！嘿嘿，那我就獨啦！」

他開啟一個食盒，裡麵是蒸蟹，還冒著熱氣，不住口水直流，拿起一隻，用力一掰，哇，金黃的蟹油流得滿手都是，張一吸，鮮香濃鬱，正好大快朵頤。

此時正是桂花飄香的季節，蒸幾隻極其大的螃蟹，再備上幾盤果碟，吃一半蟹，蘸點蟹醋，再吃一半蟹膏，蟹厚，蟹黃蟹膏鮮，這種妙滋味，真如天宮一般。

邱索正吃得痛快，一抬頭看到怪老道走進院來，依舊是渾大汗淋漓，臉蒼白，步履蹣跚，右臉上那塊黑疤更加顯眼了——邱索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怪老道他右臉上的這一變化。

邱索怕食盒被怪老道看見，引起誤會，卻見怪老道吃力的挪到院裡的巨石邊，緩緩盤而坐，閉目凝神，似乎並無意進屋來。

邱索收好食盒，趕倒了一碗清水端出去，雙手捧著遞給怪老道。

「前輩，你怎麼了？先喝口水吧！」

怪老道緩緩睜開眼，接過水來一飲而盡，嚨裡咕隆響了一聲，緩了一會兒，神似乎稍有恢復。他長嘆一聲，喃喃道：「人老不以筋骨為能。我老了，真的老了。沒時間了……你知道嗎？娃娃，我沒時間了……」

這番話說得極為悲切，邱索聽得心頭髮。

怪老道鬚髮皆白，前額頭髮已然盡，滿臉壑縱橫，唯有一雙鷹一般的眼睛，閃閃，那是他力極其深厚的緣故。

看著眼前這幅衰老的麵龐，邱索不暗嘆，一個人不論武功再高，也無法對抗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則。忽然，邱索心有所：怪老道如此急迫地想要得到「人祖活」，會不會就是為了對抗衰老、重煥新生呢？可這又是為什麼呢？這怪老道看上去也不像是貪生怕死之輩啊！

「前輩，您說什麼沒時間了？」

「娃娃，你今天去哪裡了？」

怪老道冷不防地問道，然後一雙眼睛又死死盯著邱索。

這眼神使邱索頓時一慌：「我……我沒去哪裡啊？我在山下田野裡散步呢！」

「哼，別以為老夫什麼都不知道！那倆娃娃對你可真不錯呀！」

邱索頓時明白了，原來這怪老道並沒有放鬆對他的警惕，一直在暗中監視他呢！

心中剛剛湧起的一對怪老道的同此刻已然湮滅殆盡，邱索心想，這老頭子實在是個令人厭惡的傢夥。

同時，邱索也確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怪老道並不反對他和竹家姐妹以及師父、賽神仙的接——要不然怪老道早出手了。這一意外發現，對邱索而言意義重大。

「娃娃，我並不阻止你去見他們，但你每天必須保證隨隨到，不得違揹我的指令。」怪老道似乎看了邱索的心。

邱索此刻就像是那被剝了皮的「聖大鯢」，在怪老道鷹一般的眼神下，一切表無。

「知道了，前輩。」邱索恭恭敬敬地說。

怪老道似乎對邱索的態度還算滿意，他點點頭，閉上眼。

邱索走進破屋，將那一盒蒸蟹提了出來。

「前輩，這是……我朋友做的蒸蟹，您嘗一隻吧，還熱著呢！」

邱索拿起一隻冒著熱氣的蒸蟹，在怪老道的麵前繞了繞，怪老道的鼻翼微微翕，結一滾，睜開了雙眼。

邱索心想，有戲了！哼，這世上能抵抗得住竹家姐妹倆食味道的人還沒出現呢！連人祖神像都淪陷了，更何況是你這個臭老頭！

果然，怪老道默默接過蒸蟹，吃了起來。

「唉，已經有多年沒吃過『琉璃居』的蒸蟹了，沒想到在這裡還能品嘗到這麼正宗的味，難得啊！」怪老道吃過一隻後，不讚歎道。

邱索心想，那是當然啦，也不看看是誰做的！我小廟妹妹那可是廚藝天才！

突然，邱索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急問道：「前輩，您也到過琉璃鎮嗎？」

一隻蒸蟹下肚，怪老道的心不錯，對邱索的態度也好了些：「當然，不僅去過，還相當。」

邱索知道，琉璃鎮是武當山下的一座小鎮，以前，他經常和大師兄一起去鎮上買糧食，見過鎮上最大的酒樓就「琉璃居」。

怪老道說他去過琉璃居，而且對琉璃鎮很，這讓邱索懷疑，這怪老道會不會是武當派的道長？可是，武當派的道長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呢？而且，以怪老道這麼高的武功、這麼大的年齡，如果真是，不可能在武當派籍籍無名啊？

當年，濁水派和武當派關係非常好，師父經常帶著邱索去武當派拜訪，因此武當派第二、三、四代的道長邱索都見過，他實在不記得有哪一位像怪老道這樣的！實在奇怪。

至於武當派的第一代道長，那是江湖上的傳奇，武功登峰造極，十五年前號令武林、圍剿魔教的風雲人，份極其神，後來據說閉關修鍊了，一直沒有訊息。那人邱索不僅沒見過，連道號都沒聽說過。

「難道這怪老道會是他？」

邱索細細打量著眼前這個醃臢的老頭，他正埋頭啃螃蟹呢，滿手滿臉的蟹油，裡嘖嘖有聲，上的道袍破爛、骯髒，連都分辨不出了。最可怕的是，他臉上的那塊黑斑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顯眼，使麵相看上去極其兇惡。

「不可能是他！」

堂堂武當派第一代道長、武當派的掌門人會是這幅鳥樣？不可能！

邱索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等回過神來，發現怪老道已經將食盒裡的七隻蒸蟹全都吃完了，正滿足地手指上的蟹油呢，表很是猥瑣。

「哇，前輩，你都不給我留一隻啊？」

「好吃，好吃！」怪老道著手指說。

「好吃你就全吃啦？真是的，我才吃了一隻呢！今晚又得肚子啦！」

邱索故意責怪道，他希這些話能讓怪老道產生些許不安或者愧疚，那樣的話，怪老道以後興許會對他好一點。

「呃……娃娃，真是不好意思……那老夫補償你好了！」怪老道說。

「補償？你有什麼啊？前輩，你那破服我可不要啊！臭不可聞噢！」邱索在鼻前揮揮手，做出一副嫌棄的姿態。

怪老道聞了聞自己上，似乎有點歉意：「是夠臭的。娃娃，老夫沒別的可補償，就隻有一武功，你……想學嗎？」

「啪！」

邱索手中的食盒落到了地上，碗碟杯筷摔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