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姨娘看著跪在青石板地上搖搖墜的晏谷蘭,心如刀絞。
晏谷蘭的子尚未痊愈,又在冰冷的祠堂里被關了兩天兩夜,現在還要陪著在祠堂外跪著。
今兒雖然沒有落雪,卻寒風凜冽,晏谷蘭弱的子,又怎麼能扛的住。
晏谷蘭一直哭著,本來白皙的雙頰,此時腫的高高的,剛才柳媽媽悄悄的送水過來,晏谷蘭喝了一口,又吐了出來。
“姨娘,我不想這樣做的,是有人想要害我,是他們……”晏谷蘭嗓子沙啞,模樣可憐極了,“要害我啊。”
季姨娘拍了拍晏谷蘭的背,輕聲安道,“姨娘知道,你是乖孩子,不會做這些事的。”
“可是祖父和祖母不信,他們不信我。”晏谷蘭眼睛早已紅腫不堪,卻依舊哭道,“姨娘……你看……”
晏谷蘭哆哆嗦嗦的,將藏在袖口深的東西拿了出來,“是三哥的字。”
季姨娘一聽,心中頓滯,忙接過那張皺的紙條,上面悉的字跡寫著:想離開,就砸了祠堂里的那些牌位。
“三哥不會害我的,他讓我砸牌位,我不敢……我就砸了那些貢品。”晏谷蘭一邊泣,一邊指著紙條說,“姨娘,我不敢給祖母看,我怕三哥給人利用了。”
晏谷蘭模樣委屈,季姨娘將摟了一些,“小蘭,這不是你三哥寫的。”
“我就知道,三哥不會這樣對我的。”晏谷蘭眼皮越來越沉,嗓音也小了起來,“姨娘……到底是誰,要害我,讓祖母討厭我。”
字跡,除了本人寫,還可以讓人模仿。
晏家嫡長晏錦,寫了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而且模仿他人的字跡,惟妙惟肖。季姨娘從前也是親眼見過,晏錦模仿晏季常的字,然后驕傲的拿給晏季常看,那個樣子得意極了。
季姨娘看著手里的紙條,心里越來越不是滋味。
若說這個人是晏錦,也是有可原的。
晏錦向來都討厭,無論是私下還是明面上,都不愿意給和晏谷蘭半分好臉。若是從前……或許真的會信。
晏錦那個本事,旁人是學不來的。
季姨娘深深地的吸了一口氣,眼里閃過一鋒利的芒,對邊的晏谷蘭安道,“姨娘,會幫你報仇的,不要哭了。”
夜漸漸地暗了下來,柳媽媽瞧了瞧周圍,又慢慢地端了杯熱水走了過去。
月下,季姨娘的臉蒼白,而晏谷蘭似乎已經有些力不支,快要暈闕過去了。
“季姨娘,用點熱水吧?”柳媽媽將熱水遞過去,“給六小姐也用一些,暖暖子。”
季姨娘接過杯子,卻沒用將杯子里的熱水飲下,而是擱在青石板地面上。
迅速的抓住柳媽媽的手,將手上的鐲子褪了下來,給柳媽媽戴上,“我聽聞柳媽媽家的大丫已經許了人,這個鐲子便當做我給添的嫁妝吧。”
柳媽媽驚的差點了子,趕推卻道,“季姨娘,使不得,萬萬使不得啊。”
“柳媽媽你就收下吧。”季姨娘畔的笑意有些冷,“我就想知道,昨兒晚上,你可有發現有什麼人來祠堂?”
話音剛落,柳媽媽的眼里便有些慌了起來了。
季姨娘的聲音依舊平淡,“老太太這會生我氣,但是過些日子,便不會再想起這件事了。柳媽媽,你說對不對?”
晏家上下皆知晏老太太疼季姨娘,現在晏谷蘭犯了大錯,晏老太太也不過是讓季姨娘和晏谷蘭跪在祠堂外反省,并沒有做其他過重的責罰。
年關將至,季姨娘跪不了多久,便能安穩的離開祠堂。
到時候,要對付這樣的一個沒背景的婆子,簡直別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
柳媽媽低著頭,手微微抖,“老太太向來心疼姨娘,自然不會生姨娘的氣。”
“說吧。”季姨娘微微揚眉,“可曾瞧見了什麼。”
柳媽媽斟酌了一會,才低了嗓音,“季姨娘,求求你饒了老奴吧……”
說完,柳媽媽便跪在了季姨娘前,整個人驚慌失措。
柳媽媽的表現,讓季姨娘更加懷疑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好不容易找到了突破口,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不知柳媽媽可記得秀竹,當年啊和我都是太太的人,可如今過的是什麼樣?”說到這些的時候,季姨娘眼里全是不屑,“我是主子,是奴婢,還是一個卑賤的連院都不了的奴婢。”
季姨娘將鄭七從三爺邊趕走的事,晏府上下皆已知曉。連從前囂張的鄭嬤嬤,近日也開始謹慎了起來,在院里大氣都不敢一聲,做事更是小心翼翼。
柳媽媽的皺眉皺一團,似乎下一刻,便能哭出來。
季姨娘著晏谷蘭的發,又道,“柳媽媽,我也不為難你,你只要告訴我,那個人是那個院子的便好,我不會告訴外人知曉的。”
“是……是……”柳媽媽想到昨日夜里的那個人影,其實本沒有認出來是誰,也沒瞧清楚那個人跑去那個方向了。
只是,那個人被發現后,就匆忙的逃走了。柳媽媽當時追了上去,只見地上丟下一張紙條,上面的字跡,只認識幾個。
明顯,有人想要害晏谷蘭,所以才會寫上這些字。
正苦惱要怎麼報答晏錦,打開紙條后,覺得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柳媽媽大膽的將紙條丟進了祠堂,砸在了晏谷蘭上,然后匆忙離開。
此時,若一定要說這件事到底是誰唆使晏谷蘭做的,估計除了跑掉的那個人,還有自己也該算在其中。
柳媽媽知道,若是自己不說個所以然來,季姨娘是不會輕易放過的。就如季姨娘那一句,是主子而自己不過是個奴婢,又怎麼能和季姨娘對抗。
柳媽媽想了很久,才低了嗓音道,“……瞧見老奴來了,往……往沁芳樓去了。”
季姨娘聽了之后,緩緩地閉上眼,“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柳媽媽見季姨娘不再問下去,心里也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然后起拔就跑。
跑到一半,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又折了回來,低了嗓音道,“老太太吩咐了老奴,要給姨娘和六小姐送熱水和膳食,姨娘若你想要什麼,喚老奴一聲便好。”
季姨娘的抿著,慢慢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柳媽媽這次離去,便沒有再折返回來。
季姨娘握著拳頭,指甲將的手心都刺破了,可似乎覺不到半分疼痛一半,半響后才睜開眼。
柳媽媽說,那個送紙條的人,被發現了,最后朝著沁芳樓跑去了。
沁芳樓表面離東院玉堂館最近。但是,實際上沁芳樓有一條小徑,卻可以更迅速的走到西院的錦輝苑,只是這條小徑略微偏僻一些。
做下人的時候,倒是跟著好的大虞氏走過幾次。
連晏谷蘭都認為,這件事不可能是晏谷殊做的。而晏家有不人皆知,晏錦模仿字跡的本事不錯,甚至送紙條的人還朝著離玉堂館最近的地方跑去,多麼明顯的痕跡……
可是越明顯,越讓覺得有疑心。
自晏錦失足從聽雨臺上摔下后,邊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是沖著晏錦去的。季姨娘知道,若是想對付晏錦,便要先要和護短的小虞氏周旋。
小虞氏當年會屈嫁晏家,唯一的目的便是保護大虞氏留下的這對孩子。
只要和小虞氏發生了矛盾,那麼得利的人,永遠不是晏錦。
那個蠢丫頭,若是個聰明的,又怎麼會被人當做棋子,在西院一住就是三年。
“沁芳樓啊……沁芳樓……”季姨娘笑的有些猙獰,“當真當我和東院那幾位一樣,是個傻子嗎?”
季姨娘知道,若是自己再這樣忍耐下來,來日傷的不止是晏谷蘭,還有自己和殊哥兒,都會被牽扯進去。
那個人,已經想要把當做棋子,又怎麼會輕易放過?
可是,季月,又怎麼會甘心做人的棋子。
季姨娘似乎想起了什麼,然后從懷里掏出一方手帕,只見手帕上繡著漂亮的紫菀花,有些怔住。
“姨娘……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冷……”晏谷蘭的話打斷了季姨娘的思緒,如今的晏谷蘭似乎神智已經有些了,的睫上的淚珠已經凝了冰,瞧著模樣可憐極了。
季姨娘出手,將的淚珠抹去,“蘭姐兒,姨娘帶你回去,別怕,姨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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