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舊傷新愈承驛館的別院中,赫連躺在湘妃竹逍遙椅中,靜靜盯著麵前的顧清離。
正低垂著眼瞼,靜默地給他把著脈,自左手切換到右手,始終一言不發。
「赫連太子當年究竟傷到了哪裡?」
赫連欠起來,幽深沉靜的眼眸看著,然後手開始解衫。
顧清離的眼越睜越大,便想起離去。
診脈之前赫連要求環境安靜,說他的傷勢不為人所知,摒退了左右。如今在這四下垂簾的靜室裡,他有此舉,不得不起疑。
「別怕,就算這靜室無第三人,本宮也是在你東淵的地盤。在這承驛館,你認為本宮能對你做什麼?還是說,你怕了?」赫連的作優雅隨意,不疾不徐,看起來並不似所想的邪惡猥瑣。倒是桀驁的眼神中略帶譏誚,彷彿在取笑也會作小人之態。
顧清離漸漸鎮定下來,看著他將上,出結實強健的來。與蕭奕修勻稱緻的優線條不同,他的顯得更突出雄健一些,白得有些異常。
但這些都沒有引起顧清離的注意,隻是盯著他腹間一道縱長的傷痕,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雖經名家醫治,但那深長的疤痕留下的增生組織扭曲而猙獰,暗紅的理都在無言地申訴當年的重創。而最可怕的並非腹前這道,而是他轉過後,背部與前麵相對的位置,有一道差不多同樣長短的縱長舊傷結的瘢痕。
不難想像,這是銳穿,再往下生生拉出的巨大傷口,在重傷之初,這樣長和深的傷口,既然貫穿前後背,一定是腸穿腹破,幾乎十死而無一生。
可赫連居然能活下來,不得不說是個奇蹟。
「你看到的隻是外傷,而事實上,傷留下的痕跡你是完全看不到的。」赫連倒是笑得溫溫的,淡淡的,似乎已不將前事放在心中,唯有幽深的眼神中閃爍著不易察覺的狠意。
芒一掠而過,繼而又被悉的桀驁冷酷代替,這人當真是對自己也十分殘忍,說起往事時居然毫不容:「當時本宮中了他一掌,印在口,肋骨斷了三,經絡損嚴重,氣脈執行不通,一口就噴出去……但是本宮被擊中落馬,疾飛出去時,手中刀也手而出,重重擊向他。」
顧清離聽得張,下意識輕了口冷氣,彷彿看見了蕭奕修重創的形。
「他揮槍去挑,刀從中而斷,卻沒想到本宮的刀本就是兩種武,在手後,刀與柄分離,雖然刀鋒被擊落,不曾穿他,刀柄卻以詭異的曲線擊中了他。本宮手中的勁盡數在刀柄上,也同樣令他吐了一大口,跟著他居然還能連人帶槍從馬上飛直刺過來……」
赫連頓了一下,顯然是想起了那慘烈的一幕,雖是麵冷漠,眼角還是了一下。
「他一槍刺穿本宮,跟著往下拉,腹穿,腸臟落出外……」
顧清離前世也未見腥場麵,本已無於衷,可聽一個人如此冷靜漠然地敘述自己的過往,還是覺得有些殘忍,下意識斂了下眉。
「之後本宮回到北楚,經絡盡斷,外傷難愈,若不是幸得名醫相救,必然活不到現在。」
赫連說得輕描淡寫,顧清離卻知在這年代,尋常名醫絕對救治不了這樣沉重的外傷。能將腸臟納腹腔,還要保證不被染,再將傷口合,醫之高明,連前世時的西醫水準都得是頂尖纔可以做到。
「隻是那名醫的力修為卻不夠助本宮復元,經絡損毀,全是本宮自己一意從頭修習起……以真氣一點點打通經絡。」
「你一定很恨我家王爺?」
赫連被顧清離一問,倒是怔了怔,毫無溫度地笑了一下:「戰場殊死相搏,談不上恨與不恨,但當年一敗,乃畢恨事,蕭奕修終是本宮此生最大的勁敵,若有機會,本宮不吝與他再決生死一戰。」
他神凜冽,眼中寒意森然,帶著無上的霸道與殺氣,但確實沒有仇恨。在他看來,蕭奕修是此生必敗之敵,他隻想征服以雪前恥,而不是尋常人眼中的復仇。
顧清離深吸了口氣:「太子殿下上有一些無名經絡始終氣滯於此,無法暢通,雖說並不影響你真氣執行,與人手,卻令你的修為再也不能更進一尺。我知道如何運氣修行,沖開經絡之法,但不會無償教授。」
赫連凝視,森冷的目看得心裡陡生寒氣,此人殺戮之氣太重,即使是這沉靜鬱的時刻,依然有掩蓋不住的暴戾之意,單隻是眼神便足以將人寸寸淩遲。
他陡然揚起臉,仰天縱聲而笑。
笑了一陣,才微低下頭去,臉部線條已恢復了冷和戾氣,哪怕角還掛著笑,卻無法令人到任何溫度。
「陌王妃,你想以此與本宮換什麼?」未等回答,他便自說下去,「與蕭奕修有關的任何條件,都不作換。若你想令本宮妥協,不如早日斷了此念,北楚國上下,誰不知赫連此生從不向人低頭!」
顧清離終是緩緩點頭,心裡卻升起一欣賞之意。
赫連冷戾霸道,也不與人親近,但這種孤絕的霸氣,前世的最深有會。
任何時候都不放棄,任何時候都不低頭,絕而冷漠,隻為自己而生存。這種隻忠於自己的冷酷,也曾經有過……
「太子殿下,我可以幫你,但也希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恰恰這還是與我家王爺有關的。」
明知他不應允還要提,赫連本想一口回絕,想了想又道:「說來聽聽。」
「無論將來你們是有機會對戰,還是沙場為敵,我希你用公平的手段。」
「兵不厭詐,如若將來再有機會與他沙場相見,怎能公平?」
「戰場上的詭道不算。」
赫連想了想冷笑:「本宮還不屑用宵小手段去勝他。」
顧清離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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