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花會驚變（上）清淩河花會是京城最大的花會，設在橫貫京城的清淩河中下段。

屆時京中所有名流士子、皇族貴胄都會參與，但因為這些人份尊貴，各自攜帶的家眷護衛眾多，又存在安全問題，花會便設定得如同曲水流觴一般，從中遊開始便有各式畫舫、輕舟、烏篷船等沿兩岸依次排列到下遊，每艘船上或是一家一族，或是三五好友，眷則在艙觀看，也有走上船頭的。

河道中間有人劃小舟而過，一艘是陳列酒的，每過一艘都會停下，請人品賞。另一艘是空舟，過一艘會有人自畫舫上擺放珍奇花卉下去，這是賞花品鑒。

品酒賞花的時候也有名士才子詩興大發，便會寫下詩詞歌賦，放到空舟中，最後由翰林院品鑒，按才嘉賞，甚至有可能會因此得到朝廷的起用。

因此這花會其實也是詩會，皇族參加便有參與品鑒之意。

蕭奕修挽著顧清離登上畫舫，小心嗬護的溫細緻與往日無異，嘉碧若也在隨行之列，韻兒扶著站在船頭觀看。

柳言玉和雲從船尾另一側繞過來，雲的臉有幾分蒼白，彷彿剛才經歷了什麼。

船尾那端過去，便是蕭奕墨的畫舫，顧清若坐在畫舫船頭，麵前的黃花梨八仙桌上擺著緻茶點，細頸梅瓶裡還著幾玉簪花。

顧清若如同玉簪花一般纖細優雅，袿翩翩，黛綠長曳地，一臉傲然地冷視著所有人。

蕭奕墨冷淡地看一眼，從前這種優雅傲氣令看來高貴人，可現在他早已看厭，對的關注還不如何怡鈺日益增大的肚子。

何怡鈺到底是將門虎，都**個月即將臨盆了，依然行自如，言笑自若地站在船頭觀景賞花。與顧清若相比不算絕，也沒有那種大家閨秀的氣度，但自有武將之的英姿，從不怯怯地矯弱，任何時候都笑得燦若明霞，這也是當初蕭奕墨所喜歡的一點。

不時朝蕭奕墨笑一下，然後握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腹部，微風拂的鬢髮，的笑若若現，瞟向顧清若的眼神似在炫耀。

蕭奕墨臉上現出有的欣悅之意來，何怡鈺腹中胎已經明顯起來，想到這個將出生的小生命將是他第一個孩子，怎麼都不可能無於衷。尤其是顧清若已不能再生，他對何怡鈺腹中的孩子期盼便更甚。

顧清若氣得幾乎吐，現在才真正理解到母憑子貴這個詞，不對自己當初的行為深為懊悔。跟著發現陌王的畫舫上竟然隻有顧清離和嘉碧若，不詫異萬分，隔空喚了顧清離幾聲。

顧清離聽聞呼喚，扭頭朝冷然一笑。

顧清若便看見蕭奕修摟著顧清離款款走到船尾來，一臉恩兩不疑的笑容，看得心裡刺痛，咬著下冷笑：「顧清離，小妹呢？」

「哦，孕吐嚴重，自然是在王府休養。」顧清離笑得儀態萬方，應答得滴水不。

應答之際，誰都沒注意到，蕭奕墨接過了下人撈起的流觴，正在慢慢品鑒。他舉袖蓋過，掌心輕輕一轉，已經將那隻青銅酒觴調換了，由人係著垂落畫舫，放到輕舟上去。

輕舟往前劃，便是蕭奕修的畫舫，有人將酒觴撈起，端送到船尾。

蕭奕修接過酒觴，往酒杯中傾注滿，顧清離也端起了一酒杯，含笑舉起。

蕭奕墨默然遠，心裡嘆了一聲，可惜了。

雲卻忽然在船頭呼喚蕭奕修：「王爺！你過來看看。」

蕭奕修隔著船看不見，微一斂眉，放下酒杯，繞過船尾往那邊走去。

蕭奕墨麵一變，了一聲：「五弟妹！」

顧清離對上他猶疑的目，陡然覺有幾分不對，眼眸一垂，緩緩舉杯，聞到一奇怪的味道。

應變極快，迅速抄過托舟，將手中那隻酒杯一同往河水中扔去。此時不知何出萬千焰火，仿如紅黃白藍各次第綻開的花當空散開，煙花澹，將蕭奕修的畫舫整個籠罩在其中。

蕭奕修仰首看時，旁邊開啟的房間中探出隻縴手，在點點流焰將落到他上時將他拉進了艙。

顧清離則接連旋避開流焰，眼睜睜看著一點流焰擊中將要落到水麵的酒杯，蓬一聲炸開來，激得河麵水花四濺，跟著重重落下，砸出巨大的漩渦來。

顧清離抬腳踢開船艙的一扇窗，縱翻躍進去，看見艙中略帶驚慌的雲，正拉著蕭奕修在說什麼，而柳言玉則從船頭那邊艙門衝進來，他似乎沒有那麼幸運，一點流焰將他的服燒出一個來。雖然焰火燒傷並不嚴重，但也灼紅了一片。

跟著畫舫二層的侍衛與丫鬟都七八糟地衝進艙，紛的聲證明他們都了不同程度的灼傷，個個狼狽不堪。

又是炸，又是船！這場炸雖然遠不及顧清離前世所經歷的那場驚天炸，但那種覺記憶猶新，心中火氣蹭地上躥。

「發生什麼事了？」蕭奕修聽見了炸的聲音，甩開雲往顧清離走過來。

「這是誰放的焰火？」顧清離先問。

蕭奕修答：「都是禮部的人負責這些。往日花會放焰火，總是在兩岸，而且必然要先疏離兩岸人群，以防灼傷。今日這焰火放得離奇，竟然是沖著本王的畫舫而來。」

他先打量一下顧清離，見完好無事，才放下心來。冷笑兩聲：「嘉尚仲這次逃過科考一案製裁，似乎是活得有些膩？嘉碧若呢？」

這纔有人留意到嘉碧若竟然不在逃進船艙的人群當中，錦姝夾在人群中答：「奴婢見去了下層艙中。」

隨風替錦姝理著灼傷的創口，疑地道：「倒是有先見之明，先躲下去了？」

蕭奕修與顧清離對視，默然出了船艙，看一眼酒杯落水的地方，已水波不興，看不出炸的毫痕跡，然而空中的硝煙味瀰漫著，並未散去。

蕭奕墨站在著「暮」字旗號的畫舫船頭，與他們隔空相，眼神錯綜複雜，深不見底的墨瞳之中有什麼閃過。

他邊一左一右站著顧清若與何怡鈺，顧清若肩上霞帔流著晴空萬裡的澤，襯著窈窕的態，娉婷而立，神態孤高，看著顧清離的眼神中有嫌棄之意，何怡鈺則帶著幾分關切看過來，與他們目對撞時，迅速偏過臉去，笑意自若地賞著舫下輕舟裡的奇花異卉。

顧清離還想從三人的神中捕捉些什麼，蕭奕修已挽著匆匆下到畫舫一層，從舢板上縱躍到岸邊，疾步向放煙花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