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香穀。
雄偉的山河殿上,此刻一片寂靜,除了李洵等一批英弟子進那神的十萬大山貴族公子外,這個時候大多數的焚香穀弟子,要麼在穀中值崗巡邏,要麼便待在自己房中修行功課,很會到這焚香穀主殿來。
這也是除了深夜之外,一天中山河殿裡最是冷清的時候。
只是此刻,卻有兩個影,站在山河殿大門裡,默然佇立,向著遙遠的南方天際眺。
遠方蒼穹天際,神兇險的十萬大山山脈深,正有一道巨大無比的火柱,沖上天際,帶著奔騰咆哮的赤紅巖漿和黑灰的濃濃雲層,其中夾雜著無數巖石碎片,被巨大的力量送上高高天際,然後如迸發一樣,向著四面八方濺而去。
盡管相隔遙遠,但仿佛依然能夠覺到那響徹天地之間的巨大怒吼,甚至在他們的腳下,也覺到了大地在微微抖。
千裡之外尚且如此,那十萬大山深發的那裡,又會是怎樣一種難以想像的場面呢?沒有人知道,至,此刻站在山河殿裡的兩個人,都不知道。
雲易嵐的臉看去很冷漠,許久了,他連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默默注視著那條雖然噴發許久,但一點也沒有減弱趨勢的巨大火柱。
而站在他後的人,是他的師弟上策,此刻也正眺著那條巨大火柱,但臉卻顯得複雜的多,臉上的神似乎也晴不定。
良久。
沉默中,黑暗悄悄到來,天漸漸黯淡,其間有幾個弟子經過這裡,但很快就發現了這裡的氣氛有些不大對勁,迅速的便退了開去,到了後來,隨著黃昏的最後一亮也漸漸消失的時候,即使舉目遠眺,那遠方天際的異象,也慢慢模糊不清了。
遠,焚香穀的某個角落,響起了低低的蟲鳴聲,有一聲沒一聲的,或遠或近,不知道在呼喚著什麼,卻更加襯托出偌大的山河殿裡,那如冰雪一般的冷清。
雲易嵐在影裡的子,了一下,然後慢慢轉了過來。
上策默默地向他看去,雲易嵐的目與他在半空中接了片刻,隨即不知怎麼,卻轉開了,慢慢轉,向著山河殿裡走去。
上策在心中暗暗歎了口氣,最後再看了一眼南方天際的方向,也轉向裡走去。
低沉的腳步聲,回在寂靜的山河殿中,卻顯得那般的響亮!沉沉腳步聲,不知是踏在誰的心間?雲易嵐在大殿正中的座位上,慢慢坐了下來,天黑了,但這裡卻沒有點燈,並非焚香穀弟子懶,只是這樣一個夜晚,卻仿佛是與眾不同的,他們都知趣的沒有前來。
雲易嵐坐在黑暗之中,面容看去,竟也有些模糊了,半晌過後,他忽然道:“想不到,這世上竟然真的有人可以毀去鎮魔古,可以殺死那個妖孽麼?”上策在雲易嵐的下首坐了下來,雖然他是雲易嵐的師弟,但他的臉龐容,卻是比雲易嵐要蒼老了不知多,只是此刻他的聲音,卻似乎比雲易嵐更加正常一些,淡淡的道:“當日青雲門道玄既然可以重創神,如今有人可以想出法子殺死妖,也不算什麼太過驚訝的事了。”
雲易嵐沉默了許久,沒有說話,但半晌過後,他忽然似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人算終究不如天算,百年心,就這般前功盡棄了。”
上策沉了片刻,似乎在暗自斟酌此刻應該怎麼說話,徐徐道:“或許,“焚香玉冊”上還有什麼其他的法子……”雲易嵐哼了一聲,上策立刻住口不再說了,氣氛微微顯得有些尷尬,但雲易嵐顯然此刻心大壞,毫也沒有想去緩和的意思,只是默然坐在那裡,一聲不吭。
上策蒼老的臉上,皺紋在黑暗影中似乎更深了些,眼中閃爍著複雜的芒,卻不知道他究竟在想著什麼。
半晌過後,雲易嵐忽然喚了一聲,道:“上師弟。”
上策怔了一下,道:“什麼?”雲易嵐淡淡道:“其他人不明白,但我焚香穀中的,卻只有你我二人最是清楚。
當年祖師為何要在南疆焚香穀此荒僻之地開宗立派,你應該知道的吧?”上策歎了口氣,語氣中帶上了一滄桑,道:“是因為祖師在此地發現了上古南疆巫族的跡“玄火壇”,並從中發現了奇詭強大的巫法之。”
雲易嵐緩緩點頭,道:“不錯,便是因為如此,焚香穀一門這才在南疆荒僻之地生發芽,開門立派,延續到如今的。
古巫族種種神巫法,加上曆代祖師傳下的真法道,這才有了我們焚香穀今時今日的地位聲。”
說到這裡,雲易嵐的聲音忽然帶上了一蒼涼,道:“可是這數百年間,縱然是曆代祖師耗盡心,但南疆古巫族巫法之中,最強大的力量“天火”,我們卻仍然只掌握了皮。”
他的神漸漸變得憤怒,冷然道:“當日我繼承穀主之位時,曾在曆代祖師面前立下重誓,必定要發現巫族天火之,讓我們焚香穀一脈從此稱霸天下,領袖群倫。
可是不曾想到,如今非但沒有如此,反而是連探索“天火”之力唯一的鑰匙,巫族傳下的八兇玄火法陣的陣圖,都被毀了,更有甚者,連那重中之重的玄火鑒,竟然也丟失了!”黑暗中,上策的子忽地震了一下。
“啪!”一聲脆響,卻是從雲易嵐手邊傳來,他惱怒之下,手中用力,竟是生生將座椅扶手給拗了下來。
山河殿上,一時靜默無聲。
半晌過後,雲易嵐忽地一聲長歎,緩緩站起來,語調蒼涼,道:“當日困局之下,偶然從南疆古籍之中,知道這世上除了玄火壇,還有那鎮魔古裡尚存有一陣圖,所以才有了與虎謀皮、今日之事,可惜…發出一聲長歎,臉上有說不出的疲憊。
淒清的山河殿外,除了低低的蟲鳴聲,便沒有其他的聲音了,那些焚香穀的弟子,大都平靜的睡了吧!誰又會知道,這樣的夜裡,有兩個老人默然坐在山河殿中呢?雲易嵐似乎今日心極不平靜,往日的從容然無存,心意外,顯得心煩意,來回踱步了好些次,終於是仰天長歎之後,苦笑搖頭,也不說什麼了,默默向著後堂走去。
上策坐在原地沒,眼看著雲易嵐影就要消失在山河殿那暗的後堂裡了,卻忽然眼中異芒一閃,似乎在遲疑猶豫之中,終究是做出了抉擇和決定,站了起來。
“師兄!”雲易嵐的子頓了一下,轉過來,淡淡道:“什麼事?”上策慢慢的,似乎是每一個字都很小心地想過之後,道:“我仔細想過之後,此事或許還有希。”
雲易嵐雙眉一挑,道:“你說什麼?”上策似乎覺得有些口幹,口了,緩緩道:“如今世間已知的兩尚存八兇玄火法陣陣圖的地方,玄火壇與鎮魔古,都已經損毀了,要想再從這陣圖上鑽研“天火”之謎,只怕前途渺茫。”
雲易嵐哼了一聲,道:“不錯,那你怎麼說?”上策沉默了片刻,道:“我在想,陣圖乃是死,此路不通之後,或許,可以從人這裡著手。”
雲易嵐有些不耐煩,道:“什麼人,還會知道……”突然,他雙眼陡然一亮,神轉為凝重,沉片刻,慢慢道:“你是說鎮魔古崩壞之後,南疆巫族竟然還會有人殘存下來?”上策深深吸氣,似乎有什麼重擔一直在他的心口,但片刻之後,他還是說道:“我現在沒有十分把握,但據我猜測,鎮魔古裡一切灰飛煙滅之後,那幾個非人非妖的巫族民,其中有一個人,只怕未必甘心就這般同歸於盡的。”
他慢慢抬起頭來,聲調不知怎麼有些苦,道:“如果我所料不錯,此人或許會幸存下來,若如此,此人便是方今世上,對古巫族巫法之謎知曉最多的人,我們從他上,或許會有所得,也說不準的。”
雲易嵐默默沉,但臉上神卻是緩緩變得開朗專注起來,半晌過後,他忽然一點頭,道:“不錯,師弟你果然有見地,雖然此事希不大,但總好過絕了。
既然如此,就勞煩你去十萬大山裡走一趟了,主要探訪此事,順便也看看洵兒等一行人如何了,他此番前去,遭遇大變,非事前所能預料,也難為他了。”
上策在心中默默歎了口氣,站了起來,點頭道:易嵐向他看了一眼,忽地面上出了微笑,道:“師弟,剛才為兄的心不佳,或許說話口氣上有所不對,你不要放在心上。”
上策搖了搖頭,道:“師兄你說哪裡話,不會的。”
雲易嵐微笑點了點頭,隨後轉過子,走進了山河殿後堂,消失在了影之中。
偌大的山河殿上,只剩下了一個孤單影子,默默佇立著。
黑暗悄悄湧了過來,將他的影吞沒了。
南疆,十萬大山。
響徹天地之間的巨大轟鳴,讓大地抖的火山咆哮,終於在三日三夜的瘋狂發之後,緩緩減弱了下去。
如末日景象一般的漫天火雨,也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只是無數山峰、河流、大地之上,到都是被灼傷的痕跡,舉目遠眺,仿佛仍有無數個火頭,在這片苦難的土地上焚燒著。
只是,天際的黑雲卻終究是緩緩散了開去,重新投下了和煦溫暖的輝,照耀著這片大地。
盡管站在遠,空氣中也多仍彌漫著那一帶著暴躁的硫磺焦味,但這個時候,從遠方天際吹下的輕風裡,更多了的,卻已經是清新的味道。
一切,終究是要結束的。
一切,仿佛也將要重新開始……日月旋轉,穿梭不停;鬥轉星移,誰又看盡了人世滄桑?繁星點點,明月初升。
夜風習習,樹濤陣陣。
平靜的夜,悄悄降臨到這裡。
低低的一聲輕,如睡夢中的嬰兒,下意識的出手去,抓住了什麼?那是溫暖的,安穩的所在,就在的旁,堅實而不曾離去。
的角邊,仿佛在夢中得到了些許的欣,有淡淡的笑意。
夜裡,星下,輕風悄悄吹過。
秀發有些了,有幾縷黑的發,輕輕在夜風中抖著,落在如玉般的臉頰上。
輕輕皺了皺眉,有孩子般天真的表,那樣淩中的麗,仿佛卻更是在平靜裡,慢慢滲進了魂魄深。
鬼厲默默凝視著這張沉睡的臉龐,就在他的旁,仿佛從未這般的接近過。
安靜的睡著,呼吸著這南疆夜晚裡清新的空氣,風兒吹過,的口緩緩起伏,的角微微笑著。
他忽然抬頭,那一明月,正移上了中天,發出和而溫暖的輝,照耀世間。
月如水,灑在他們的上。
似雪,人如玉!這是一十萬大山裡高峰上的斷崖,孤懸出山峰一丈左右,因為離鎮魔古所在的焦黑山峰較遠,所以鎮魔古崩塌之後所引發的巨大火山噴發,對此波及不大,只有漫天火雨時落下的一些火焰和碎石中夾雜的許熔巖,點燃了幾火頭,但都很快平息了下去。
而在高高的斷崖之上,依稀還可以見那一場瘋狂之後的所在,卻只剩下了無數灰燼。
當日絕境之中的兩人,被通靈神玄火鑒以玄火靈罩救出之後,因為太過疲力盡,很快二人都昏厥了過去,而當鬼厲再次醒來的時候,便已經發現自己和陸雪琪置於這斷崖之上了。
喧囂過後,是這樣一個平靜清涼的夜晚。
忽地,邊傳來一聲輕呼,他轉頭看去,那個睡夢中的麗子,在一個淡淡微笑之後,緩緩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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