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來也沒關係?
四皇子蕭雲燁半天沒說話。
他不知道這位手段高明,得朝臣要抱團自保的皇兄,是不是真的要放他自由。
應該是真的吧。
如果隻是圖一個好名聲,新皇完全可以給他一個爵位,每年花點銀子把他養起來,讓他當個錦玉食的米蟲,海外之地天高皇帝遠,同時危險重重,他若是不幸死了朝臣和宗室們還要懷疑新皇心狹隘無法容人……支援他出海,不問他要收益,對新皇來說是投高收益小,要理他不用如此迂迴!
「臣弟願意。」
圈生活,打垮了蕭雲燁的高傲。
比起蕭雲斐和蕭雲明去守皇陵的結局,他能帶著妻出海已經很好了。
蕭雲燁對海船和人手沒提什麼要求,他隻求了孟懷謹一件事,把喬映真扶正,當他的正妻。
尋常人家要把小妾扶正都需要經過正式手續,皇家更麻煩些,孟懷謹若不同意,喬映真一輩子都是側妃,哪怕將來蕭雲燁真的不回大魏了,在海外和喬映真以夫妻相稱,也就騙騙不知的外人,是妾是妻,騙不過自己。
喬映真不在乎這些虛名了,蕭雲燁在乎。
他和映真表妹不經歷這些挫折,他可能學不會珍惜,年時再好的不起權勢**的沖刷,如今塵埃落地,他沒有了從前的跋扈飛揚,才能真正到映真表妹沉甸甸的誼。
蕭雲燁走出皇宮時,忍不住回了一眼宮闕重疊的宮。
這地方再大再威嚴,都像一座鳥籠子。
裝瘋賣傻久了,有時會分不清虛幻和現實。
好在這樣的日子都結束了。
蕭雲燁大步走向前方,喬映真帶著兒在馬車裡等他,掀開車簾沖他笑,還是從前和和的模樣——這都是假象,喬映真比喬三娘更有韌,看著喬映真的笑,蕭雲燁對出海的事忽然有了信心,他們一家一定能過好的!
孟懷謹沒讓蕭雲燁白離京,給了他一個郡王的封號,又改了喬映真的玉碟,讓喬映真了郡王妃。
這一次,再沒有人能他們中間了,在別人眼裡蕭雲燁隻是一個被放逐的郡王,不會有人爭著給他送人。
孟懷謹不僅讓朝廷建海船,還允許民間商戶集資建海船,出海貿易獲利巨大,沒開海之前都攔不住民間商人出海,堵不如疏,攔著沒用,不如把出海這事兒擺到檯麵上來,隻要願意給朝廷稅,不僅不攔著民間商船出海,水師還會給予海商們一定保護——養兵要花費大量的銀錢,用商人們的稅養水師,水師又反過來維護沿海地帶不倭寇和海盜的侵擾,用程卿的話來說這是正迴圈。
三月裡,孟懷謹登基後的第二次會試開始了,程卿這個禮部侍郎榮任會試主考之一。
這一年,程卿才二十二歲。
尋常讀書人,二十二歲沒中舉纔是常態,程卿都當會試主考了,這就是一步快步步快。
三月的會試考卷,由孟懷謹親自出題,和往年的考卷比,不僅是四書五經要學的紮實,還要會把四書五經用於實踐中,俗話說半部《論語》治天下,那得把《論語》真正學通學徹才行。
即便是孟懷謹親自出題,選出來的人才孟懷謹也並非全部滿意,不過是矮子裡拔將軍。
孟懷謹想要點專人才,想要技型員,比如從前放下段去學養的胡縣丞,這種事不能一蹴而就,隻有像遴選一樣,一步步慢慢來,朝廷若是重用技型人才,隻需十來年,民間自然會轉變思想,有些人對四書五經不開竅,學其他卻很快。
還有那些能跟上程卿的思路搞發明創造的工匠,賞賜金銀會花完,賞賜職,那些工匠連字都不認識怎麼當?對此,程卿也有辦法,那就是評職稱唄!
什麼樣的手藝,就是幾級工匠,標準給製定了,級別越高待遇越好。
資歷不夠還想當高工,那就拿點與眾不同的真本事來。
秦安州,程卿的弟子們,新啟四年考中了七個進士。
沒能教出狀元,但教出了會實務的進士,這樣的新科進士仕後稍微鍛煉個兩年,就能放出去主政一方。
除了當會試主考,程卿還會去國子監授課。
有現的課,總是很歡迎的。
雖然主講的不一定是四書五經,但就是會教學生,學習並不能全靠死記背,有了好的學習習慣和方法,一法通百法通學什麼都特別快。
這一年,南儀程家亦有人高中。
宣都府紀家兼祧兩房的紀皓再次落榜。
程慧和董勁秋又生了一子,押送魯王蕭雲斐進京審時,程慧想到自己許久不見母親和程卿,也帶著孩子回京小住,到了春天,董勁秋的家書一封封送來,想妻子想孩子,程慧隻有帶著孩子們啟程回山東。
還沒出城呢,遇到一婦人當街哭訴。
原來婦人丈夫是進京趕考的舉子,會試放榜後名落孫山,丈夫不知了什麼刺激,離家幾日未歸,這婦人在京城舉目無親,派家中僕人尋找幾天沒找到人,在大街上就崩潰了。
有路人建議婦人報,婦人支支吾吾不肯同意。
程慧讓邊婢去問問能不能幫忙。
「聽著像宣都口音。」
婢去打聽了況回來,麵古怪。
「是宣都府紀家的眷,不肯報找人,是怕影響丈夫的名聲。」
那哭訴的婦人,說自己為了夫家開枝散葉,有生育之功。
平日裡日子也過得不錯,隻是丈夫屢試不中後染上了流連紅樓楚館的病,丈夫家不缺銀子,隻要看對眼了,什麼人都往屋裡納,丈夫兼祧兩房,是一妻,還有另一個妻子在老家伺候長輩,又有七八個妾伺候,這種環境下,婦人的丈夫能專心苦讀才奇怪呢!
宣都紀家,兼祧兩房。
這些關鍵詞讓程慧忍不住掀開了車簾。
這說的是紀皓呀!
可紀皓怎麼變了這樣?
縱是要兼祧兩房,無法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也不至於……猶記得那時,紀皓也是極有才華的,如今竟連會試都沒過,還是個舉人?!
程慧倒不是對紀皓還有舊,嫁給董勁秋後,日子過得滿,連孩子都生了兩個,哪有空再去想起紀皓。
隻是如今被勾起過去的記憶,想起紀皓從前的樣子,很難和婦人哭訴指責的丈夫聯絡起來。
程慧唏噓間,幾個舉子找來,勸住了婦人,說他們已經找到了紀師兄,紀師兄人無大礙,不過是見了殿試放榜,書院有同窗位列二甲頭名,倍失落才一時喝多了酒。
南儀書院有個學生,高中二甲傳臚,前兩天與南儀書院幾個舉子結伴去拜訪程卿,程慧知道的。
這下確認無誤了,哭泣婦人的丈夫,的確是紀皓。
兩個舉子站在轎邊嘆道:
「聽說紀師兄剛進書院時也極為刻苦。」
「是啊,倒是嫂夫人,時常給紀師兄送湯送水的……」
讀書辛苦,書院的學生誰不是這樣過的?
旬假時,自然能下山打打牙祭,書院的夫子們也很關心學生的,不會讓學生真的累倒。紀皓的妻格外不同,時常來書院找紀皓,紀皓哪還有心思求學呀!
後來紀皓屢試不中,差點連舉人沒考上,紀大終於知道要勸紀皓上進了,紀皓被慣壞了,哪裡耐煩聽這些,既然紀大不了,他就自己去找人,紅知己越來越多,幾年間納了七八個妾。
就說今年會試,其他學生都輕車簡裝上京,紀大擔心紀皓在京城又被哪個狐貍迷住,愣是半道追了上來。
殊不知,追的越,紀皓越逆反。
這一次好幾日不回家,就是在青樓又有了相好。
紀大說要為了紀皓名聲考慮不肯報,又當街哭訴家事,這是生怕紀皓能翻呢?
兩個舉子八卦,坐在馬車裡的程慧聽得一清二楚,萬萬沒想到紀皓如今變了這樣。
當然,此事與程慧無關,沒有立場去管。
再大的打擊,這麼些年過去了,紀皓也早該緩過來了。
紀皓的墮落,不是因為沒能娶程慧,而是這個人一直不懂自己想要什麼,沒有為自己全力爭取過。
紀家要傳宗接代,紀皓接了。
紀大送湯送水,紀皓也沒有嚴詞拒絕。
程慧摟著兒子,又了兒的小手,吩咐車夫繼續出城。
八卦聽了,耳不心,程慧惦記著在山東的董勁秋,惦記著在山東搞的「試驗田」,這兩年董勁秋在山東做,程慧這個太太不喜際,卻自學農書,帶著當地農民培育良種。
——小郎說海外有良種,畝產上千斤,不知何時才能尋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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