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了一個地方的賦稅和員俸祿發放,手裡又有死忠的軍隊,那西北就是大魏的國中之國。
在大魏建立之初,太祖分封兒子們做藩王鎮守一方,初代藩王們的權力不過如此,後來大魏隻有親王,不再有藩王,像魯王、蜀王這樣去了封地的王爺,並不能真的執掌一地。
孟懷謹的提議,是讓蕭雲庭做大魏建國之初的實權藩王!
蕭雲庭渾上下都是心眼,以己度人,怎會相信孟懷謹是真心把西北割給鄴王府,在短暫的驚愕後,就開始猜測孟懷謹這樣做的原因。
孟懷謹在試探他?
不對,要試探,應該當著西北員的麵試探。
現在隻有孟懷謹和程卿、俞顯,加上他自己才四人在,試探也沒有結果,就算他同意了,孟懷謹也拿不住他的把柄。
不是試探,就是收買了!
孟懷謹是知道了什麼,才用這樣的方式來收買他?
蕭雲庭很是生氣,嘲諷一笑:
「我不稀罕別人的施捨,尤其是你——」
孟懷謹皺眉打斷他,「我不是在施捨你,我是想給你找些事做,你有一腔聰明才智,不把力用在發展西北上,大概隻剩造反讓你覺得有挑戰了,蕭雲庭,我不想施捨你,更不怕你,但我不想和你當仇敵,如果你造反,更是大魏的損失!」
孟懷謹的確很有誠意,連「朕」的自稱都省了,擺明瞭是要對蕭雲庭坦誠以待。
像蕭雲庭這樣的聰明人,能為大魏效力,總比和大魏做仇人強。
蕭雲庭如果執意要造反,殺傷力不比已死的阿古拉!
孟懷謹不害怕,但孟懷謹覺得沒必要。
蕭雲庭自己想不通造反,那他攔不住,但不能是被他反的,孟懷謹不想做大魏的罪人,他已經給出了誠意!
蕭雲庭的表變幻莫測。
程卿也笑道:「蕭雲庭,你還沒有聽懂師兄的意思嗎?師兄問你有沒有去過秦安縣,讓你管西北,又要把秦安縣從西北單獨剝離出來不分給你管,就是要給你立個追趕的標桿,你這人搞謀很厲害,對民生民未必擅長,師兄管著大魏除開西北之外的地方,你就管個西北,西北的確不富饒,但你的力也沒有師兄大呀,如果連西北你都管不好,你也不用幹別的了。」
打江山不容易,管江山更難。
做皇帝的,每天一張眼,就要想著全國嗷嗷待哺的臣民們。
會造反不牛,前朝元蒙打中原做了天下之主,纔多年呀就被趕下了皇座,在元蒙皇室的手裡,神州大地並沒有變得更好,所以魏太祖不起兵造反,也有別人會反!
如今也是同樣的道理。
孟懷謹如果不能當個好皇帝,沒能力穩住風雨飄搖的大魏王朝,沒能力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好,而蕭雲庭有那樣的能力,孟懷謹就是退位讓賢又如何?
如果先帝的幾位皇子夠爭氣,孟懷謹未必會同意太後的計劃繼位,以程卿對孟懷謹的瞭然,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九五至尊之位,有德有能者居之,無德無能,活該被人拉下馬!
孟懷謹是坦誠以待,程卿則是激將法。
以蕭雲庭的聰明當然一下就能辨別出來。
可能辨別,他還是很生氣。
——這兩人是合起夥來給他設套,在他麵前展示默契?!
偏偏俞顯還要摻和一腳:「據我所見,秦安縣的確快趕上蘭州了。」
哦,不是二人合夥,而是三人同心!
真是好笑!
這三個人,一個扮男裝,一個癡狂,一個是鳩佔鵲巢,個個屁上都有不幹凈的屎,還來管他的閑事!
蕭雲庭終於忍不住要開噴了:
「程卿,你當本王真的不會揭穿你的?」
「俞顯,你一個七尺男兒整日追在人屁後麵跑,也配在本王麵前激將?」
「至於你,孟懷謹……你的事,本王早已知曉!」
蕭雲庭稱呼孟懷謹還是本名,而不是孟懷謹「認祖歸宗」後的名字,這當然不是口誤。
蕭雲庭是要告訴三人,他掌握著三人的把柄。
程卿的扮男裝,俞顯的癡,孟懷謹和太後混淆蕭家皇室脈,這些事,蕭雲庭通通知道!
他還沒有拿這些把柄反過來要挾三人,三人竟對他使激將法?
特別是孟懷謹,他剛才差點被孟懷謹給帶偏了。
大魏的江山是蕭家先祖打下來的,鄴王府這一脈追隨太祖立下赫赫戰功,太祖讓鄴王府永鎮西北,西北本就屬於鄴王府,現在卻被一個外人充大方分給他管?
蕭雲庭被氣笑了。
可惜他對三人破口大罵,並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程卿高熱沒死,現在已是破罐子破摔。
孟懷謹心強大,早知會有人質疑他的統,不管蕭雲庭是真的知曉還是試探,孟懷謹都穩得起。
俞顯被蕭雲庭罵沒有出息,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蕭雲庭看出了他對卿卿的心意……俞顯看了程卿一眼,並不覺現在的自己會給程卿丟人。
蕭雲庭被這三個滾刀氣到頭炸。
天漸暗,薑府廢墟中,傳來一陣笑聲,笑聲忽遠忽近,讓人心生懼怕。
除了天變黑,四周還起了霧。
剛才隻是一縷縷的薄霧,一會兒就變得濃稠。
程卿覺得眼睛被熏得有點不舒服。
不對,霧氣怎會燻人,這不是霧!
一隻手了過來,是孟懷謹。
孟懷謹給了程卿一顆丸藥,讓含在舌下,自己則朗聲嗬道:
「何方鬼魅,給朕滾出來!」
蕭雲庭剛才還和三人一起,怪霧一來,蕭雲庭人就不見了,隻剩下那忽遠忽近的笑聲。
俞顯站到程卿另一邊,把刀了出來。
「阿古拉活著時都奈何不了小爺,何人以他名義裝神弄鬼!」
那笑聲似從天邊傳來,又忽然炸響在三人耳邊:
「孟懷謹,你混淆皇室脈,有何資格稱朕?」
「俞顯呀俞顯,你做錦衛時,就敢替程卿瞞殺頭的大罪,可見是十分心悅,你現在就帶走,去過你倆的小日子可好?」
孟懷謹一抖手裡的劍,「章先生,帝陵一別兩年多,你竟又有了裝神弄鬼的神,看來朕的皇弟待你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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