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蕭家山巔,朔風冷冽,蕭塵緩緩走向了一座猶帶古韻的祠堂,祠堂裡供奉的是蕭家真祖蕭寧。
依約還能見到神龕後麵蕭寧的畫像,畫像中的男子栩栩如生,劍眉星目,氣宇不凡,蕭塵徐步走進,拭去案臺上的灰塵,凝著壁上的肖像。
風不知何時吹了進來,一聲聲敲打著四麵的牆壁,彷彿是在向畫中人哭訴,不久前山下那一場慘烈的殺戮。
畫像迎風獵獵作響,蕭塵輕歎一聲正待轉離去,目一瞥忽然見了畫中右下角一行娟娟細字,心中登時一震,因為那文字字並非現在的通用字,而是數千年前的古文字變形,儘管有些許變形,但他依舊認了出來。
“我在絕殿等你……”
就在他細聲念出文字的一剎那,畫中一道芒忽然往他眉心刺了去。
蕭塵的腦海立時浮現出一個殘缺的畫麵,一座清冷落敗的宮殿,一名白子背靠著石柱,顯然是負重傷,畫麵雖然模糊,但他仍可斷定此子絕非尋常人。
那子好似喃喃細語著什麼:“寧哥……你赴了古風的戰約,千萬彆再回去,五大門派還有蕭家都已將你視作叛徒……我……我也不回蘇家了,我們……一起去草原牧羊,再不問世事……”
畫麵漸漸淡去,蕭塵心中一震,這是一道來自千年前的神念,通過神念裡的殘缺資訊,他推斷出什麼。
蕭家與蘇家乃是紫府裡的遠古家族,有可能素來不合,千年前蕭寧結識了蘇家一名子,便是這道神唸的主人,二人一見傾心,定下了白首之約,當時自然遭到了極力反對。
至於再往後,蕭寧去赴古風的戰約,那古風自然是蕭家古墓裡鎮的大魔了,後來又牽扯進什麼五大門派埋伏,古風如何被封印的,蕭寧最後又去了哪裡,這道神念已經給不出答案了,但可以確定的是,蕭寧後來冇有回絕殿去找這名子。
忽然間蕭塵腦海裡電火石一閃,或許當初蕭寧封印古風後,本打算回去找蘇家那名子,但卻被人陷害了,被五大門派以及各個家族圍殺,導致最終還是冇能回去見那蘇家子一麵……
“我在絕殿等你……”蕭塵反覆念著這幾個字,眼前這幅蕭寧的畫像,想必也是出自那蘇家子之手了,然而塵封千年的,直到今日纔有人能解讀出來,隻是已經過去千年了,滄海早已化作桑田,那蘇家的子還在絕殿苦苦守候麼……
五大門派,還有遠古家族……那個大魔古風說是蕭寧讓五大門派埋伏,但很顯然事並非如此,千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迴玉為何又在蕭寧的手上,蕭塵中覺得,這甚至跟自己重生也有著些許關聯,蕭寧一定未死,一定還在某地方!
月漸西沉,蕭塵始終想不明白,或許隻有日後去到紫府,才能解開這一個又一個的謎!當下離開了真祖祠堂,下山後經過客院時見李慕雪還站在院中,著天上弦月。
“慕雪,怎麼還冇睡?”
李慕雪轉過去,輕輕一笑:“蕭大哥,伯父好些了嗎?”
“恩,我父親冇事了,你之前真元耗損過大,先回房休息吧,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楚雲城。”
李慕雪冇有說話,著庭院裡一棵花樹,花作淡白,似寒冬裡的輕雪一般,輕輕笑了笑:“蕭大哥,其實雪花還有一個麗的名字,做未央花……”
未央花……未央……
蕭塵子輕輕一,隻覺腦中疼痛無比,記憶深彷彿又勾勒起了那道驚鴻一瞥的影,那人白如雪,徐徐走來,剎那芳華,消失無影。
那人究竟是誰?心,為何如此之痛!就像是有一段記憶被生生抹去了。
“其實,真的好想再跟蕭大哥一起看一場落雪紛飛呢……”李慕雪靜靜說著,話語中漸漸帶了一不可聞的淒傷。
蕭塵終於清醒了過來,笑了笑道:“冇事,以後時間還很長,這次我去紫府了,一定會想辦法讓你們都進去。”
次日清晨,蕭塵讓蕭家兩名守衛護送李慕雪回家,隨後去到大殿,與眾人商議接下來的事宜,蕭婉兒已向三清門傳去求救靈訊,此刻應該已經收到了。
幾人正商議著,殿外忽然傳來一聲震天之吼,各人子都是一,連忙去到外麵,但見一白鬚青袍老道空而來,心頭皆一驚:天穀子!
“殺我師弟者何在!”天穀子震天一喝,頃刻落了飛雲庭裡,顯然已經察覺到昨夜公冶子殞命了。
蕭塵暗道不妙,忙向蕭寒道:“你快帶人撤退!”
“冇人逃得了!”天穀子暴喝一聲,運力一震,登時震碎了三四個蕭家武者的心脈。
蕭塵雙眼泛起了,心想你日前派人來洗我蕭家,今日還敢當著我麵殺人,今日拚死也要將你斬殺,以亡靈!
狂風驟起,蕭塵一招九霄碧落掌瞬發出去,天穀子運力一,但聽得雷鳴之聲不斷,天上風雲驚變,二人腳下一大片地磚皆被兩力量震了齏。
天穀子氣定神閒立於原地,蕭塵卻是被反震得不住後退,不心中一驚,此人比之前更強了,向旁蕭寒沉聲道:“你快帶人撤退!”
話一說完,猛催真元,將怒龍滅使了出來,頓時黑雲頂,雲端一顆巨大的龍頭若若現。
但見低空上聚集的雲越來越,蕭家所有人都到一陣惶恐,蕭亦凡也已聞聲趕至,見到此間景,大喊一聲:“塵兒!”便衝了過來。
蕭塵喊道:“彆過來!”雲端的龍頭怒吼一聲,俯便衝了下來,天穀子雙眼一瞇,道出一個“恩?”字,隨即雙手變幻,不斷掐訣,伴隨著他口裡一個“破!”字吐出,一道巨大芒沖天而起,頃刻衝散了層層雲,那半空的巨龍影像也隨即消散。
蕭塵口一悶,哇的一口鮮噴出,蕭亦凡忙將他扶住,蕭塵搖頭將他往後一送,與天穀子冷鋒相對。
天穀子目一凝:“我師弟如何死的,說!”
蕭塵麵不改,冷冷道:“殺人者人恒殺之,他死一百遍也是該死!”
天穀子怒不可遏:“那我今日就再洗你蕭家一次!”喝畢,元力一震,在他四周泛起了一層又一層的芒,眾人都到這氣息的威,形一展,儘數衝了過去。
天穀子袖袍一拂,一宛若泰山的大力向前打去,眾人被這大力一衝,紛紛往後倒飛了出去,口中大吐鮮不止。
蕭塵站穩形,呸的一口吐出裡淤,冷冷向天穀子:“你以結丹之力欺我等尚未築基,你敢三年後再來與蕭某一戰嗎!”
天穀子全佈滿了殺氣,冷冷道:“三年?你冇命活到三年!我便讓你看看什麼是結丹修者!也好讓你死得瞑目!”
喝罷,四周的元力都隨之激盪起來,眾人都到一陣心悸,彷彿瞬間被定了,腳下竟邁不開半分。
“天誅劍!”隻聽天穀子一聲巨喝,整個天地間彷彿都盪了起來,隨著他一陣念訣過後,天空中驟然出現一柄長約百丈的金巨劍。
浩浩神威,不可輕犯!
蕭塵完全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那一柄巨劍朝自己徐徐斬下,他此刻上每一寸皮都像是要被這強大的氣息撕裂,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如今的修為,是多麼的弱,在結丹高手麵前,如同螻蟻,本不堪一擊。
天誅劍,乃是天風門祖師爺創造的至上功法,千年來,令得天風門在紫府的地位撼不可搖,當初在三清門,許浩是無法施展此劍之威,然而擁有結丹後期修為的天穀子卻不同了。
這一劍毀天滅地,在劍氣離地麵還有數十丈遠時,飛雲庭的屋殿都已經被這強大的力量塌,轟隆隆之聲不絕於耳,許多人皮上都已經開始滲出鮮,更有無數人已經完全暈死過去。
死了麼……這一次是真的死了麼……師父……
蕭塵被這力量得逐漸意識模糊,所站立的地方,方圓數丈已經開始往下凹陷,裂痕快速蔓延到整個飛雲庭,這一劍斬下,冇有人能活得下來。
忽然間,天邊響起一聲嘯鳴,隻見一頭脅生雙翼的靈迅速飛來,跟著一個白子躍了半空,擋在了他前邊三丈外。
這一刻,周圍寂靜了,屋殿停止了倒塌,半空中那巨劍似乎也停滯了,彷彿連時間也凝固了,隻聽得一個細細的聲音響起:“以吾之魂,祭祀幽冥……”
那白子,正是走了又折回來的李慕雪。
蕭塵雙目裂,想要喊出一聲“慕雪”,但最終喊了:“不要啊!”然而就連這簡單的三個字,也傳不出去,周圍的一切連同時間都被定格了。
唯有那一個細細的聲音還在天地間迴盪著:“以吾之魂,祭祀幽冥,八荒聖王,賜吾之力,魂飛魄散,不迴……”
“慕雪不要啊!”這一刻蕭塵終於能夠喊出聲音,淚水灑落,不顧一切向李慕雪衝了去,然而在離還有一丈遠時,卻被四週一無窮大力阻了回去。
此刻李慕雪懸半空,無數道芒圍繞著迅速旋轉,此刻的,看上去就如九天玄一般耀眼,彷彿天地間隻剩下這唯一的彩。
天穀子急催著劍訣,天空中那一柄巨劍終於斬下,然而在離李慕雪還有四五丈遠時,卻轟然散去,接著隻見天穀子一口鮮噴出,往後退了好幾步。
李慕雪四周的芒逐漸散去,風也漸漸止了,而卻緩緩閉上了雙眼,如同一片枯葉,如同一片白雪,緩緩飄落……
施展出上古,擋下了這一劍。
蕭塵著半空飄落的影,喃喃道:“我還冇有告訴你,記憶深那個人,是你啊……”
前一世的記憶,這一刻終於湧了他腦中,被抹去的那一段記憶,這一刻終於被喚醒了,那個和李慕雪長得十分相似,做花未央的子……
那次在玄青山上,那個做花未央的子,亦是如同今日這般緩緩唱著咒訣:“以吾之魂,祭祀幽冥……魂飛魄散,不迴……”替他擋下了青玄真人毀天滅地的一掌。
“慕雪!”蕭塵往半空一衝,接住了,李慕雪倒在他懷中,已是氣若遊,緩緩說著:“蕭大哥……其實我的願很渺小,隻想……隻想再與你看一場落雪紛飛……”話未說完,雙手了下去。
“不要死!不要死啊!啊啊啊啊啊啊!醒醒啊!”
天地間隻剩下這一個悲愴的聲音,然而無論他如何呼喚,懷中的那個人也不會醒了,李慕雪施展的咒訣名為三生斷魂咒,以魂飛魄散作為代價,釋放出一瞬間的上古洪荒之力。
遠,蕭婉兒等人都已忍不住落淚,風輕輕吹拂著,猶帶嗚咽之聲。
突然間,天際一道青劍芒極速馳來,幻作一名青袍老者落地麵,正是道風真人,他看了看遍地狼藉的蕭家庭院,一膽寒之意瞬間蔓延至全各個角落,猶似將要大禍臨頭一般。
天穀子見他忽然到來,且神驚恐,皺眉問道:“師弟,你怎麼來了?”
道風真人搖了搖頭,看著滿目狼藉的庭院,臉上有些呆滯,喃喃道:“師兄,你這回闖下大禍了,怕是紫府裡那位老祖也保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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