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長孫
走出知恥殿,李凡忽然覺今日的,有些格外的刺眼,臺階下方的國恥石,就像是沉默的老者,在凝著一步步走臺階的李凡。
很好的天氣。
他淡然走出皇宮,在路過宮牆甬道的時候,自然而然地到了宮人們對他的小心和敬畏。
在皇宮中生存,哪怕是一隻蒼蠅,都可以準確地分辨出,誰是如日中天,誰是皇帝眼前的紅人。
但李凡卻同樣明白,如果自己失勢了,這些宮人乃至世人同樣會給與自己最不屑的輕蔑。
這並不能說明世態的炎涼,反而能說明世人的專一:世人所敬畏的是那個位置,是權力本,而不是在那個位置的人,不是掌握權力者。
李凡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什麼這世上的人,掌握了權力,搶到了一個位置,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地擺他們的架子、耍他們的威呢?
真的以為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有了什麼高尚的德麼?
從這一點而言,權力當真是一塊試金石。很多看上去是人的人,一但有了些權力,就暴出了禽的麵目。
……
“尚書大人,您的車架已經在宮門口等著了,馬兒已經餵過了草料。”
在走出宮門的時候,一個太監笑瞇瞇地開口,李凡認出他是馬監的管事。
“謝謝。”
李凡道了一句,而後邁出宮門。
小六子駕著車,咧著笑等著李凡。
李凡上了馬車,道:“回家吧。”
小六子調轉車頭,便馳了出去。
“爺,以後咱們李府就是尚書府了,哈哈,橫著走,羲京也冇人敢惹咱們了。”
小六子欣喜地開口,衷心地高興。
李凡也笑了笑,道:“但人不是螃蟹,就算當了尚書,也冇有必要橫著走,不是麼?”
小六子怔了一下,當即道:“爺,小六子明白了。”
“小六會好好做人,絕不去做螃蟹的。”
李凡也由衷地笑了。
……
回到府上。
陳有廷等人已經等待多時了。
李凡府之時,他們齊齊朝著李凡一拜。
“多謝恩師!”
他們齊聲開口,十分鄭重。
他們原本都隻是揚州窮鄉僻壤中的士子,如今,卻真正進了朝堂。
而且,居之位,都是各部的要害,前途無量。
他們都明白這一切是因為什麼。
李凡。
李凡卻隻是搖搖頭,道:“不必多禮。”
“何況,我也不知道這對於你們來說,是好,還是壞。”
“進朝堂,一下子將你們放到這樣的位置上,也會有很多的危險等著你們。”
陳有廷等人,在此之前,雖然有過跟在他邊行走的經曆,但終究隻是讀書人而已。
麵對朝堂上的險惡和毒,他們顯得太過單純。
況且,世人皆知他們是李凡的羽翼,那麼自然會格外地針對他們。
陳有廷一字一句,道:
“恩師給了我們施展才學的機會,無論是好還是壞,將會麵對怎樣的艱難險境,我們都將甘之如飴,一往無前!”
他們的眼中都是如此的堅定。
李凡點頭,道:“如此便好。明日,你們就該走馬上任了,今夜,我們師徒便去鼎盛樓一醉吧。”
“也該為你們慶祝慶祝纔是。”
鼎盛樓,是羲京中最有名的大酒樓之一。
……
而此刻。
長孫府。
自從長孫不敗告病以來,極見客,縱然是他的一些門生故吏,都很難得見他一麵。
在這段歲月裡,長孫不敗就像是從朝堂上消失了。
但,百都很清楚,這位過著半居生活的長孫大人,對朝局依舊有著極為深刻的影響。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長孫家族,也算是兩世長青了。
——泰安帝還在位的時候,長孫家就已經是朝中大族,屹立於羲京,而當二十六年前的那場大難發生的時候,長孫家又在時任家主的長孫連橫帶領下,正好舉家搬到了東北的老家省親,躲過了一劫。
當建業大帝登基之後,長孫不敗憑藉家族儲存完好的力量,為了建業大帝邊舉足輕重的存在。
建業大帝同樣倚重過長孫連橫,但長孫連橫在著名的“臨冬城之戰”中退了。
他的那一次退、畏懼,卻就了另一個人的無上威名——武天孤。
武天孤以一萬鐵騎,對抗胡人六萬大軍。
在戰後,長孫連橫幾近敗名裂,抑鬱而死。
其弟長孫不敗,接過了家業。
長孫不敗比起其兄長,最擅長的一點,或許就是忍。
所以,在武天孤風頭最盛的那幾年,他從來冇有和武天孤作對過,反而以最大的力量,支援著武天孤的北伐事業。
當武天孤兵敗死的時候,朝堂之上,長孫不敗已經為了最耀眼的命星。
可惜的是,這個時候另一個人出現了。
李溫。
李溫橫空出世,就得到了皇帝的天子劍。在長孫不敗力主放棄西北三州,將戰線到長江以南,甚至放棄羲京的時候,李溫站了出來。
當時,胡人兵鋒正盛,氣吞山河,大羲武天孤新喪,軍力疲弱,哀鴻遍野,亡國滅種的氛圍籠罩著大羲。
南遷,了所有人唯一的希。
但李溫反對。
他手中的尚方寶劍,沾滿了長孫家門生故吏的鮮,主張南遷的朝中大員死了無數。
接著,李溫以其高超的政治手腕,修軍備,外連羌人等,共同抵胡人,同時又釋放出求和的態度。
“三月之盟”最終為了李溫一係列努力的結果。
大羲不必再南遷,但年年向胡人進貢。
李溫用大羲的尊嚴,換回了二十年來的和平。
長孫家的芒,再一次被人製了,從那之後,長孫不敗更是直接告病在家,不問朝政。
……
如果不是前後出現了兩個無比耀眼的人,那麼長孫家族的顯赫,必然將更上十倍。
但,縱然前有武天孤,後有李溫,長孫家的勢力,依舊是盤錯節,難以想象。
在某種意義上,兩世長青的榮耀,已經將長孫家變了大羲帝國的一座基石。
而今夜,這座府邸中燈火通明。
大廳中,諸多的員,都已經到來。
吏部尚書龔巨仁,刑部侍郎曾傑山,禮部侍郎孔修然……
可以說,都是朝中的要員,足有十幾人。
遍及各部。
他們都已經等待了許久,但是長孫不敗卻遲遲不來,眾人都已經有些心急了。
“長孫大人為何還不來?”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長孫大人豈能不聞不問……”
“若長孫大人再不出山,那麼大羲國就真的變天了……”
眾人都是開口,臉急切。
“諸位大人,”
這個時候,一個錦袍中年人走了進來。
“家父臥病在床,實在無法見客,還請諸位原諒。”
“若有急事,也可向逸春說明,逸春定會向家父轉告。”
他乃是長孫不敗的長子,也是當今大羲長孫皇後的大哥,長孫逸春。
聞言,龔巨仁等一乾員,都是臉有些難看。
都這個時候了,長孫不敗居然還是不聞不問?
真的不管?
“逸春兄,如今大羲國已經麵臨朝政鉅變,隻有國舅他老人家,纔有力挽天傾的力量,倘若他真的不管,大羲……恐怕危矣啊!”
龔巨仁站了起來,臉難看。
但長孫逸春卻依舊是搖搖頭,道:“家父病重,的確無力多管朝中之事。”
“諸位大人見諒。”
說完,他讓人給眾人換了熱茶,但是自己卻轉離去了。
一乾員,都是麵麵相覷。
“國舅不管,這可怎麼辦啊龔尚書……”
“難道我們真的要讓李凡就這樣胡作非為下去是?”
“我都能猜到他接下來會做什麼了……”
眾人臉都十分難看。
龔巨仁長歎一聲,道:“吧了,就連長孫大人都不管,咱們也隻好先看著了。”
“走吧……”
……
許久後,諸多員終於從長孫不敗的府上離開。
“爹,您真的不打算阻止李凡麼?他已經得勢,如今隻有您能住他了。”
“況且,此人乃是**堂的人啊……您忘了大伯的仇麼?”
後院中,長孫逸春開口,臉上有著一抹不甘。
昔年長孫連橫因為武天孤而死,長孫家和武天孤留下的人,從來都是敵人。
椅子上,長孫不敗卻是淡漠得很,道:“用用你的腦子想問題。”
“我若下場,是中了彆人的計策。”
“你以為李凡這把刀指著誰?李溫那隻老狐貍,不就在等著我下場麼?我若下場,就算殺了李凡,我也輸了。”
“二十年前他殺不了我,二十年後,他也休想!”
長孫不敗的臉是如此冰冷,道:“記住了,當一個合格的棋手,永遠不要親自下場,去和對方的棋子較勁。”
“李凡隻是一顆棋子,對付他,也隻能用棋子。”
“既然對方把李凡這把棋灑了出來,那就一顆顆地吃掉。”
“就這麼簡單。”
長孫不敗的話語,讓長孫逸春,瞬間陷了思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