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阻住了宋家兩房回京的腳步。

正屋臥房裡，年邁的老大夫正在給額頭上敷著冷巾的宋婆子診脈。

宋老爹、宋二郎和溫婉在一旁張地看著。

二郎媳婦還在自己房裡昏睡著。

進寶、柒寶和多寶三個小傢夥被關在東廂房不讓出來。

宋巍撐傘站在院裡，問宋元寶的書端硯，“讓人去催大爺了沒有？”

端硯忙不迭點頭，“已經去了，可能縣學隔著這兒有些遠，老爺別擔心，爺會回來的。”

宋元寶也是一早出的門，去找當年的同窗聚會，帶上葉翎，是想讓看看他土生土長的平江縣。

宋巍蹙蹙眉頭，“你辛苦跑一趟上河村，請族長盡快召集族人，我跟著便去祭祖。”

既然馬上走不了，就把重要的事先做了。

端硯得令，穿上蓑去外麵趕了馬車朝著上河村方向去。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低低的說話聲，不多時，宋元寶和葉翎出現在大門。

二人一饒過影壁，就見宋巍撐傘立在院裡，麵十分沉重。

之前去催的小廝什麼也沒說，宋元寶以為宋巍怪他出去那麼久，上前解釋道“本來聚會早結束了，我帶著阿瑤四轉了轉。”

葉翎的境很是尷尬，撐著傘不方便行禮，隻得低下頭，聲音細弱地喊了聲爹。

宋巍默了許久，才說“進去看看老太太。”

這話，怎麼聽都不吉利。

宋元寶心裡咯噔一聲，跟著麵一變，“怎麼了？”

宋巍沒有解釋，他聽到東廂房裡柒寶在哭，轉個就去哄娃了。

宋元寶和葉翎對看一眼，見葉翎眼眶紅紅，宋元寶聲道“寶寶別怕，不會出事的。”

說著握了握有些冰涼的小手。

夫妻倆走到門口收了傘，挑開簾子就見雲霞玲瓏幾個小丫頭在抹淚。

宋元寶臉更不好，也不問什麼，加快步子就直奔裡間。

老大夫剛完脈，蹙著眉頭說老太太是怒火攻心，得溫養，靜養，不能顛簸勞累，更不能再刺激。

宋元寶聽了，滿麵疑，“誰惹得生這麼大氣？”

宋老爹看了滿雨氣的小兩口一眼，嘆息一聲，沒說話。

宋老爹都沒吭聲，宋二郎更不敢多言，這會兒心煩意，隻恨寧州隔著京城太遠，等回京，姣姣隻怕都已經被安埋了。

宋元寶雖然平日裡瞧著大大咧咧，心思卻不糙，察覺到屋裡所有人的眼眶都不同程度的紅，他最後將視線鎖定在溫婉上，走到邊，低聲問，“娘，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溫婉看了眼床榻上虛張著眼的婆婆，不敢在麵前提及宋姣分毫，隻對小夫妻倆使了個眼，然後轉出去，挑簾站到門外。

宋元寶和葉翎急忙跟了出來。

宋元寶從未見過家裡氣氛這麼沉重凝肅，他沒來由地有些心慌，聲音也帶了幾分抖，“娘……”

“你大妹妹沒了。”溫婉不知自己鼓了多大的勇氣才把這話說出來，“你謝正表叔寫了信來，自己看吧。”

實在無力解釋，隻得把謝正的書信拿出來給宋元寶看。

宋元寶看完，當即拳頭，牙齒咬得吱吱作響，“那個小……”

他本來想罵“小賤人”，意識到在長輩跟前，又收了口，“等我回京，絕對饒不了！”

葉翎擔憂道“我先前見老太太病得不輕，可能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啟程。”

溫婉的眼眶漸漸潤，指甲死死摳著掌心，麻煩的事何止這一樁，老太太一旦回京……

腦子裡掠過之前在婆婆屋裡閃現的預，隻覺得口像被人挖了一刀，鉆心的疼。

鼻子，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溫婉問宋元寶，“你爹呢？”

“爹去東廂房了。”宋元寶指了指，“先前柒寶好像在哭。”

溫婉沒再理會二人，也沒撐傘，淋著雨走了一段，剛到東廂房門外就見宋巍出來。

瞧著上有些淋，宋巍抿了抿，“怎麼不撐傘？”溫婉低著頭沒有回答，過了會兒道“相公，讓娘留在寧州吧，我們自己回京。”

宋巍見不對勁，側為開啟簾子，“屋裡說。”

溫婉順勢走了進去，柒寶已經哭累在小榻上睡著，進寶和多寶乖乖地在裡間坐著，大概也是察覺到氣氛不對，沒敢鬧。

溫婉在外間圓桌前坐了，聲音說不出的難，幾乎是與眼淚一塊奪眶而出，“我預不好，娘要是跟著我們回京，會被宋琦活活氣死。”

怕宋巍承不住，都沒敢說婆婆一旦死了，宋巍就得辭回寧州守製三年。

楚國以孝為先，便有這麼一條規矩，但凡在編員，不論在何任職，隻要家中長輩過世，就得辭回祖籍守孝，這“丁憂”。

而且這三年，朝廷不得強迫他理政務，更不得隨意任用，否則“奪”。

宋巍俊的麵上微微有些泛白。

溫婉繼續說“姣姣的死本就讓娘心存愧疚，這會兒一定恨死宋琦了，所以……”

“這件事很難辦。”宋巍罕見的犯了愁。

自家孃的子，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在這件事上，娘不可能袖手旁觀，更不可能踏踏實實躲在寧州，誰要是強迫留下，那才真要出事。

果然，宋巍話音才落，正屋那邊雲霞就小跑著來東廂，因著沒有丫鬟守在外頭，隻得隔著門板喊，“老爺夫人在裡麵嗎？”

溫婉應了聲，“在，你進來吧！”

雲霞挑簾進來，屈膝對二人行了個禮。

溫婉問“大夫走了沒？”

“走了。”雲霞點頭，“玲瓏們正在煎藥。”

“那你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雲霞的神有些掙紮，好久才道“老太太讓我來問問老爺夫人，怎麼還不安排人啟程回京。”

溫婉聽罷，看向宋巍。

可能是心裡憋著一口氣，哪怕怒火攻心都吐了，老太太仍舊支棱著眼皮子。

既是醒著，那剛才老大夫的話一定聽到了，聽到了還要求回京，可見是怒到極致，不親自置了宋琦咽不下那口氣。

見宋巍不吭聲，雲霞突然哭了起來，“老爺，夫人，老太太況很不好，倘若這個時候回京，會出事兒的，你們快想想辦法吧，總得等好全了才能走啊！”

宋巍站起，“我去見見。”

雲霞鬆了口氣，跟在宋巍後頭出了東廂，去往老太太的屋子。

見到宋巍進來，宋婆子閉了閉眼，似在平復緒，然後問他，“都準備好沒？”

宋巍道“外麵正下雨，不宜出行。”

“再不走，連我孫兒的骨都見不著了！”宋婆子突然激憤起來，瞪圓了眼睛，“到底是下雨不好走，還是你要把我撂在這兒自己走？”

“娘，宗祠的事剛敲定，還沒正式祭祖，兒子走不了。”

宋巍在榻前坐下，手給拉拉被子。

“你走不了，我走！”宋婆子口急劇地起伏著，呼吸開始短促。

“寧州隔著京城太遠，再急這一個晚上也不可能馬上趕到。”宋巍盡量安著，“等過了今夜雨停了，娘有所好轉，咱們明天一早就啟程。”

宋婆子聽著這話，緒總算緩和下來，冷哼一聲，“我知道你們小兩口在打什麼主意，京城我是一定要回的，宋琦那個賤蹄子，我也是要親手打的，你們敢攔，那就是著我死在寧州！”

宋巍深吸口氣，他就知道會是這樣，娘強勢了一輩子，哪怕是病倒也不肯服，更何況事鬧得這麼大，心裡有氣，不讓走，真有可能氣死在寧州。

“沒人攔你。”宋巍道“好好休息，按時喝藥，若是明日有好轉，就趕早啟程。”

囑咐完，他出了屋子。

天黑的時候，端硯才從上河村回來，說族長已經在挨家挨戶去通知了，問宋巍什麼時候過去祭祖。

宋巍在夜中的俊臉，前所未有的凝重，隻回了兩個字，“馬上。”

－－－－－－題外話－－－－－－

我今天加厚了鍋蓋……頂著先

旺夫小啞妻溫婉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