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爹最近喜歡去衚衕巷子口跟人坐著下象棋,傍晚回來時才聽說宋婆子指了宋琦嫁給謝峰,而宋琦不樂意,在西院那邊大鬧的事,他有些不贊同,看向自家老婆子,“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事兒你讓三郎媳婦辦就是了,一大把年紀還點什麼鴛鴦譜。”
宋婆子冷哼一聲,“宋琦那子,狗改不了吃使,去了誰家不得禍害?謝家是親戚,再鬧,上頭的長輩們也不至於埋怨苛責,否則真去了別家,啥時候被人暗中弄死都不知道。”
宋老爹鬍子一翹,“謝家是親戚沒錯,那還是我親妹子家,有你這麼禍害人的嗎?”
“你還知道你那孫兒是個禍害?”宋婆子氣笑,“也不是我著謝家娶,是謝正家那小子看上了,家裡前些日子給他議親來著,那麼多貌如花的家千金,他愣是沒看上,就點了名要二房的宋琦,謝家來的帖子還在三郎媳婦手上呢,說的就是這事兒,你要是不樂意,自己跟你親妹子說去,跟我說不著。”
宋老爹愣了愣,謝正家那小子老實,沒想到會喜歡宋琦這鬧騰的子。
不過蘿卜青菜各有所,既然是謝峰自己提出來的,他總不能讓謝家那邊別娶。
宋婆子見宋老爹神鬆,又是一聲冷哼,“西院那邊正熱鬧著呢,哭也哭了,鬧也鬧了,一會兒就隻差上吊,你這個當爺爺的,還不去勸著?”
宋老爹左右為難。
去吧,那就是勸孫嫁去謝家,自家孫什麼德行,宋老爹再清楚不過,要是過了謝家門,那邊用不了多久就得飛狗跳。
不去吧,自己一個當爺爺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孫鬧到上吊的地步,傳出去豈不讓人笑話汙了三郎名聲?
宋婆子見他猶豫半晌沒吭聲,索了雲霞進來,“你去西院看著,哭哭鬧鬧也就算了,要真敢上吊,你們也別攔著,就說我說的,不想活就死了算啦,省得鬧心。”
雲霞角了,老太太這是氣得不輕呢。
也怪二小姐沒眼,明知老太太是個不好惹的,非要鬧出這麼大的靜來。
謝家有什麼不好,謝大人去年得了先帝賞識派去各州府巡考,還辦了大案,如今是正五品京,正妻楊氏和母親宋氏已經請封了誥命,有宋家這層關係在,新帝怎麼都不會冷落了謝家,謝大人平步青雲是指日可待的事兒,嫁謝家,將來可有不盡的榮華富貴等著,二小姐到底是哪來的自信認為謝家大爺配不上?
……
西院這邊,宋琦還在哭,還在鬧,兩隻眼睛腫得跟桃子似的,宋二郎下衙回來都被鬧得不敢進門,就在外頭站著。
雲霞過來時,宋二郎一怔,隨即問道“是不是老太太那邊讓你來帶話?”
雲霞福行禮,喊了聲二老爺,聽著屋裡嚶嚶的哭泣聲,搖搖頭,“二老爺還是好好勸勸二小姐吧!”
宋二郎苦著臉,“老太太真打算讓琦琦嫁到謝家去啊?”
不是覺得謝家不好,就是想著,太知知底了,以前是表親,如今直接做親家,說不出的尷尬,小夫妻倆過得好了,皆大歡喜,人往來自是不了,要過得不好,不是讓他們這些當長輩的為難嗎?
雲霞看出宋二郎的顧慮,也知道這樣的親家不好做,但終究自己隻是個下人,心要向著主子,也沒把老太太那些話直白地說出來,委婉道“我說句不中聽的話,二小姐的子確實鬧騰,這要去了別家,上不好相與的婆婆,討不得好,隻有吃虧的份兒,可謝家是親戚,姑太太又是咱們老太爺的親妹子,不看僧麵看佛麵,二小姐再鬧,那邊總能看在老太爺的麵子上寬容,好日子都是過出來的,二小姐還年,不懂人世故,等嫁過去當家為人了,自然也就能想通了。”
這番話說得宋二郎醍醐灌頂,等雲霞離開,他就急急忙忙進了屋子,把婆娘拽出來。
二郎媳婦剛剛被宋琦哭鬧得頭疼,這會兒又被男人連拖帶拽,臉上就有些不高興,“你乾啥?”
說著一把甩開宋二郎。
宋二郎見離著正屋遠了,這纔跟說,“這門親事,咱家得同意。”
二郎媳婦當即瞪眼,“老太太糊塗也就算了,你還偏幫著不幫自家閨,宋二郎,你還是不是琦琦親爹!”
“是,我當然是。”宋二郎忙安著的緒,“可就因為我是親爹,我纔不能眼睜睜看著琦琦錯過一門好親。”
“好親?”二郎媳婦肺都快氣炸了,“三郎是帝師,謝家是啥?正五品小而已,聽說連上朝資格都沒有,琦琦過去是低嫁,你告訴我,哪兒好了?”
“正五品也不低了。”宋二郎嘀咕,“我還連個品級都沒有呢!”
他在順天府當了這麼久的差,漲了不見識,知道本朝自正五品開始,往上都會有國子監和鴻文館的名額,文們向來以自家的名額數量為傲。
三郎那是天降大運娶了長公主的兒,一路扶搖直上,旁人沒法兒比。
可人謝正卻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爬上來的,能在短短幾年就爬到正五品的位置,足見其能力非同一般。
又不是止步於正五品,將來還得往上升呢,自家婆孃的眼未免太淺薄了!
想到這兒,宋二郎的態度愈發堅定下來,“這事兒沒得商量,父母之命妁之言,我是他爹,我讓嫁,就得家,還敢反了不?”
二郎媳婦怔住了。
宋二郎在跟前一向是唯唯諾諾的窩囊樣,今日一改形象,突然強起來,讓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等回過神,二郎媳婦尖一聲,就要捶打宋二郎。
宋二郎下意識一推,就把婆娘推到地上。
宋二郎為捕頭,平日裡在衙門裡沒磨練,又是個大男人,力道十足,這一推,二郎媳婦摔得眼冒金星,隨即就拍著大哭了起來,說男人沒良心,他們家已經了一個閨,這一個要是再隨隨便便嫁了,後半輩子依仗誰去?
宋二郎沒理會,進屋吼了還在哭鬧不休的宋琦幾句就轉出去吃飯。
青藤居這邊,葉翎又在婆婆院裡留飯,聽著雲彩繪聲繪地稟報完西院況,看向溫婉,“娘不打算管這事兒嗎?”
溫婉喝了口湯,搖頭,“我管不了。”
當初宋琦各種作妖,兼施,該做的都做了,宋琦這種子,大概是骨子裡生出來的,所謂本難移,都已經這麼大了,再去教化是不可能的。
況且,這事兒太為難了,若手,不管宋琦到最後嫁沒嫁謝峰,自己都會落個罵名背著,既然有婆婆在前頭擋著,又何必再去蹚渾水,眼下最要的,是盡快安排好回鄉祭祖的事宜,等三郎那邊的政務接好就要出發了。
……
二郎媳婦哭了一場,臨睡前宋二郎見稍微消停了才把雲霞來說的那些話說了出來,跟分析利弊,說自家閨再金貴,那也不是個善主兒,真落到別的婆婆手裡,不定怎麼磋磨,去謝家就穩妥得多,謝家跟宋家是知知底的親戚,謝姑媽對謝濤媳婦那樣的都沒磋磨過,更何況自家閨是親哥哥的孫,就更不可能苛待了。再說,謝正還年輕,將來有的是機會往上升,要真了前三品大員,到時自家閨想後悔都找不到地兒。
他這一分析,二郎媳婦便逐漸冷靜下來,仔細想了想,似乎是這麼個理兒,“照你這麼說來,這樁親事要了,咱家還能撈著好?”
“那不然怎麼著?”宋二郎道“憑著謝正跟三郎這把關係,隻要三郎肯在陛下跟前提起他,升發財還不是早晚的事兒,他要是真發達了,能忘了我這個親家?你不是一直想當太太嗎?眼下就有個現的機會。”
二郎媳婦聽得心,這麼些年,看著三郎一升再升,看著溫婉過得一天比一天滋潤,要說心裡不羨慕嫉妒那是假的,可自家男人就這點兒出息,倒是想當太太每天被人送帖子邀請去這個宴會那個宴會,卻沒那個富貴命。
宋二郎的話,無疑是徹底激發了二郎媳婦想當太太的那顆熱心,抹了把臉,也不再埋怨男人了,“既然是謝家主求娶,那咱們也不算賣求榮,明兒個一早我就去勸勸琦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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