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這場噩夢

“雲璋！”陸錦棠嘶聲大。

玉玳的那隻靈鳥也“啾啾”著去抓他，像是要把他從漩渦裡抓出來。

可是，符籙上的突然暗淡了，消失不見了。

濃黑的煙氣，笑容滿麵的秦雲璋，以及那隻靈鳥，全都不見了！

照亮整個大殿的，是殿前的兩盞長明燈。

暖黃的燈，一跳一跳的，地上的符籙被風吹起，飄飄忽忽，又落在地上。

殿安靜，像是什麼都冇有發生過。

陸錦棠卻忽的起，猛地奔至殿門前，拉開殿門。

被“天狗”吞吃的月亮，又被“吐”了出來，有皎潔月華，靜默流淌。

“紫道長！”陸錦棠高喊一聲。

這樣寂靜的夜裡，這麼一喊，把紫道長嚇得生生一抖，“在，在呢！”

他握著黃銅鈴鐺，疾走上前，說來奇怪，他手在側搖來晃去的，他的鈴鐺竟一聲也不響。

陸錦棠這會兒哪裡顧得上什麼鈴鐺，“聖上呢？剛纔，我看見……我看見……”

紫道長著下上的鬍子，仰頭看著天上一點點變大的月亮，又看著那張被夜風吹起又落下的符籙，幽幽說道，“法門被封，他再也來不了世間作了。”

“你……”陸錦棠忽然反應過來，本該和閻羅一起去冥界的，可現在完完好好，活生生的出現在這裡，紫道長竟然一點兒也不驚奇，好像本該如此？

抬腳上前，一把攥住紫道長的領，正心浮氣躁，力氣大的幾乎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我問你，雲璋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閻羅的結界裡頭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嗎？”

“唔，聖上上有紫氣，此乃為龍氣，自然和一般人不同！”紫道長避重就輕的說道。

“道長莫要糊弄我了，咱們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也該知道，我不是好糊弄的人！”陸錦棠咬牙切齒。

紫道長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停了良久，天上的月亮又將變圓的時候，他才低聲說道，“聖上說，娘娘一個人太危險，他得幫你。所以……他召集了京都所有的道士，一同做法，好使他……使他……靈魂出竅。他化作魂魄，自然就能進閻羅的結界了。”

陸錦棠隻覺的眼前一黑，一陣眩暈的往地上栽去。

所以“功仁”的人，變了秦雲璋？

所以他替赴死，讓一個人活在這世間？他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他在哪？在哪！”陸錦棠厲聲問著，眼淚卻不控製的奔湧而出。

紫道長抬手指了指偏殿。

陸錦棠怔了一下，他不是去送孩子們走了嗎？原來他就躲在偏殿裡？

以為孤孤單單的坐在正殿，等著閻羅上門索命之時，他就在偏殿裡陪著？

陸錦棠腳步踉蹌的向偏殿走去。

殿門關著卻冇鎖，輕輕一推，殿門就開了。

殿中放了許多道士佈陣作用之，地上牆上都有符籙。

從冇有同一時間見過這麼多的符籙。

從門口灌的風，把牆上的符籙吹得嘩啦作響。

疾走上前，半跪在床邊腳踏上。

秦雲璋正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像是闔目睡著了一樣。

他高的筆，墨染的眉，滿是英氣的臉……亦如當年他們相逢之時。

他早年間便已經雪白的發，如今更是白的發亮。

陸錦棠抖著手，想去一他的臉，一他雪白的發。

可的手過他鼻息之前，就猛然了回來。

是大夫，太敏了……的手冇有到一氣的流。

他不是睡著了。他冇有呼吸了。

“紫道長。”陸錦棠抿住，忍住淚，側臉朝外喊。

紫道長趕忙提步進來，“娘娘，聖上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明日閣就會選立新帝，候選之人的名單，由閣提出，聖上已經過目，批閱了。”

陸錦棠垂頭，咧輕笑，“原來他早就準備好了撇下我！虧我還疚留下他，是我太自私呢！”

“娘娘……”紫道長聲音酸楚。

陸錦棠吸了口氣，“你我也是相識多年了，我知道您的本事。您也清楚我的來曆。我問您一句話，希您能如實告訴我。”

紫道長躬了躬。

“可有辦法，讓聖上……醒過來？哪怕……哪怕是換一副相貌也……無所謂。”陸錦棠說的吃力艱難。

紫道長長歎一聲，良久沉默，才吐了口氣，“冇可能了，娘娘。這世間和冥界的聯絡，已經不能再由人力道法控製，一切都歸為自然秩序，人死便不能複生。冥界通往世間的法門已經鎖閉，便是閻羅，也不能他回來了。”

張口就想問，“那若我死了，能不能在冥界遇上他？”

可話未出口，便想到了他們的孩子。

孩子“換了”母親，原本心就有極大的不安。如今又驟然冇了父親，倘若再赴死，那可真是自私了。

隻怕真是相逢，他也不願認吧？

“我知道了。”陸錦棠聲音輕微，“你出去吧，讓我們單獨呆一陣子。”

“娘娘……”紫道長擔憂的看著，眉頭皺，“您可彆……”

“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陸錦棠緩緩說道，“讓禮部準備，設靈堂，七日後，聖上與皇後孃娘一起發喪。”

紫道長躬應了，卻憂不減，若是不會想不開，怎麼就這麼平靜呀？

難道不該是抱頭痛哭一場嗎？

紫道長緩緩退了出去。

陸錦棠在床邊坐下，拉住秦雲璋的手，攥的的，一眨眼，淚就滾滾而落。

不知道自己裡竟藏了這麼多的水，流不儘似的。

皇城牆頭上的晨鼓聲一陣陣傳來，朝的，把承乾殿外塗上了一片暖橙。

昨夜裡的黑暗，像是一場冰冷的噩夢，久夢不醒。就像是掉落在水潭之中一樣。

終於熬到早晨，朝初生，噩夢原本該醒了。

可陸錦棠看著眼前漸漸冷的人……隻覺還在夢裡，且這場噩夢再也、再也醒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