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簡茸剛醒就收到丁哥的消息讓他過去。

丁哥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你昨晚做賊去了？”

簡茸皮白，眼下的烏青非常明顯。

想起自己抓著手機自閉到半夜的模樣，簡茸眼睛：“做噩夢沒睡好，你放心,不妨礙我訓練。”

“別仗著年輕揮霍自己的,給你們充足的睡眠時間不是讓你熬夜的。”丁哥教兩句,終於進正題：“春節回來你生日就馬上要到了,十八歲算是大生日,你有什麽想法嗎？”

“沒想法。”簡茸：“那我可以複播了？”

沒想到簡茸自己提出這個要求,丁哥愣了一下。

他還以為孩子都貪玩，會提出辦個生日派對什麽的。

“嗯,我就是想跟你提一下複播的事。”丁哥咳了聲：“我看了一眼,那周六,如果要開直播肯定是放在晚上,白得訓練，恐怕沒什麽時間能給你慶祝……”

“不用慶祝。”簡茸淡聲：“我不過生日。”

丁哥意外挑眉：“行。還有就是直播當得安排一些活,畢竟複播嘛，得給水友一些福利,你有什麽想法沒？我們安排了幾項活,你可以挑一挑。”

能有什麽福利？他就一遊戲主播，頂多就是帶帶水友,或者水友上來打戰5V5。

簡茸沒看他拿出的計劃書,搖頭：“你們決定吧。”

丁哥：“那這樣，複播前一我們麵向觀眾開投票，他們來決定福利容？”

簡茸點頭：“可以。”

又談了十分鍾聊才結束。

簡茸剛拉開會議室的門，聽見丁哥歎了聲氣，緩聲道：“簡茸,你到了訓練室幫我把路來，我有事找他。”

簡茸腳步一頓，口：“你不能自己嗎？”

丁哥：“？”

“……”沉默幾秒，簡茸短促道：“知道了。”

快到訓練室，簡茸的腳步就越慢。

他做了個深呼吸，告訴自己別慌。

電競選手在訓練，哪來的力和勇氣用大號刷微博。

這念頭剛出，簡茸就想起坐在自己隔壁，用大號跟親互的白。

還有上次路柏沅在他微博底下回複那個傻後援團……

不不不。

就算路柏沅看微博，他一能收到千上百條@，怎麽可能看到那條傻評論？

簡茸一路安自己，心已經放下了些許。可當他過玻璃看見坐在機位上低頭玩手機的路柏沅時，第一反應還是掉頭回房收拾行李走人。

簡茸後退一步，腦門抵在牆上想，萬一……萬一路柏沅真看到了，他該什麽？

-我不是Gay。

-我替我那群不孝水友跟你道個歉。

-我來戰隊是真心想打職業，不是想泡你。

-我沒有在單你。

“茸？”

簡茸在門外躊躇不前，屋裏終於有人看不下去。訓練室門半掩著，袁謙疑的聲音傳出來：“幹嘛呢你，在那轉悠半……早餐吃多了，散步消食？”

簡茸轉頭時已經恢複平時的表，他推門而：“嗯。”

簡茸慢吞吞地走到路柏沅後，他平時對別人的私不興趣，但他現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在路柏沅手機上，想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麽。

路柏沅戴著耳機，手機裏播放著不知哪兩個隊伍的比賽視頻。

看清屏幕畫麵，簡茸吊著的那氣還沒鬆完，路柏沅就仰起了頭。

路柏沅剛睡醒時經常會變單眼皮，看起來比平時都要冷淡：“怎麽了。”

簡茸抿：“丁哥讓你過去一趟。”

路柏沅“嗯”了一聲，剛把手機鎖屏，正在打遊戲的白忽然問：“哥你今看微博沒？”

簡茸後背一麻，僵在原地不了。

路柏沅把耳機隨意塞進筆筒裏：“沒。”

“我昨晚最後一波團的閃現大招上熱搜啦！哈哈哈！”白笑得搖頭晃腦。

Pine：“應該是丁哥買的。”

白一噎：“買的又怎麽樣！那也是因為我有彩作才買的！上了就是我牛！！”

簡茸懷疑莊亦白是上專程派來搞他心態的。

他打鑽一晉級賽最後一場生死局都沒這麽提心吊膽過。

麵前傳來椅腳地麵的聲音。

路柏沅起，和簡茸之間的距離不過半個人。簡茸上還有在被子裏捂了一晚的牛沐浴味。下沾了點水，應該是吃完早餐漱口時沒幹。

簡茸回神，立刻後退給他讓路。

路柏沅走出兩步，突然回頭：“昨晚那條微——”

簡茸口而出：“我不是Gay。”

訓練室霎時安靜，Pine和白正打到團戰的關鍵時刻，因為了作被對麵抓住機會功反殺。

路柏沅挑了下眉，停頓了很長一段時間，把話完：“昨晚那條圍巾，讓丁哥還回去。”

“…………”簡茸呆滯兩秒：“圍巾？”

“不然呢。”路柏沅好笑地問。見他不話，又道：“這種質的禮最好別收。當然，你如果喜歡，也可以留下。”

回想了下自己剛才的話，簡茸忍著鑽進地的衝，板著臉道：“沒有，我不喜歡……我一會就讓丁哥退回去。”

路柏沅離開後，簡茸坐回自己的位置，悶頭按下電腦開關。

白湊過來，清了清嗓子：“簡茸，原來你這麽直啊。那我昨晚玩笑是不是開過了？”

“……我一直都很直。”簡茸沒打采地：“沒過，我不在意。”

白“喔”了一聲：“那就行，我看你昨晚一幅想掐死我的樣子。”

你還有這種覺悟？

簡茸打開遊戲客戶端，沒什麽。

過了幾秒，白又湊上來：“那你不會看不起我和Pine吧？”

簡茸：“？”

白：“你放心，我倆隻是表麵賣腐，真正關係就像你和我哥，是絕對純潔的社會主義隊友……Pine你去中路怎麽不上我啊！”

Pine頭也沒回：“你太吵。”

簡茸懶得再搭理他，隨手開了一局自定義模式，掏出了路柏沅昨晚要他多練的沙皇。

在去會議室的路上，路柏沅拿著手機正在關後臺程序。

最後一個後臺程序是微博，界麵停留在某條微博的評論區裏，上麵寫著——

【你們等等，我問問@·Rad。】

【為什麽要@·Rad呢？都了不要@·Rad，@·Rad這麽忙哪裏有空看微博？】

【我去@·Rad的友那當了幾分鍾臥底，原來@·Rad也沒談過。】

【@·Sf傻在？出來告白。】

關掉程序，路柏沅把手機丟進兜裏，打開了會議室的門。

見到他，丁哥揚眉：“你笑什麽？”

路柏沅隨便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沒。找我有事？”

丁哥跟他了一下簡茸生日複播的事，最後道：“……雖然他之前就有人氣，但我覺得還是要搞點噱頭，想安排你倆那晚開直播雙排。”

“我不開直播。”路柏沅。

聽到拒絕，丁哥有些意外，愣了兩秒才：“那行……”

“他開就行了，我開流量會分散。”路柏沅道：“雙排我都可以。”

丁哥點點頭，在本子上打了個勾，然後道：“我發現你對簡茸好的。”

路柏沅反問：“我對你不好？”

“那能比嗎？我們認識多年了。”丁哥頓了下：“不過放在剛認識那會來看，Sf在你這簡直就親兒子待遇。記得你剛和白他們接的時候，別雙排了，坐一塊你都不樂意多句話。”

丁哥琢磨片刻：“難道是眼緣？你在直播間看到他第一眼，就覺得他特合心意？”

“作合心意。”路柏沅看了眼時間：“還有事麽？沒有回去了。”

“沒了……哎，還有件事。”丁哥猶豫一會，才：“剛才簡茸跟我，他春節要留宿在基地。”

路柏沅挑眉：“不能留宿？”

“能是能，盒子去年不就在基地過的年？”丁哥：“但我看他年紀，家又住在上海，就多問了他一句……怎麽不回去跟家人見一麵。”

察覺到丁哥臉不對，路柏沅抬眼等著他。

“他他沒家人。”丁哥完這句話，抬手拍了一下自己腦門：“我也是，我閑著沒事問這麽多幹什麽……你他這況，是和家裏人吵架了離家出走，還是……人真沒了啊？”

路柏沅沉默了很久：“不知道。”

他回想了一下簡茸剛才來找自己時的表……和平時沒什麽差別。

路柏沅神沒變，剛進門時眼底帶的笑意已經散幹淨了。片刻，他問：“你把人招進隊的時候沒問清家庭狀況？”

“給他填過表格。剛才我質問他，他他是瞎填的！”到這個丁哥就來氣：“我哪能想到……這是我遇見第一個敢填假表的人，還好這表也就我部存個檔，不用給聯盟。”

“是我疏，而且最近我還知道件事……其實幾年前他就給我們戰隊過青訓報名表，誰知在試訓當放了我們鴿子，當主播去了。那審核人員記得他，前幾遇見時跟我提了一。”

見路柏沅沒話，丁哥遲疑地問：“你我要不要讓隊裏的心理輔導師跟他聊一聊？”

路柏沅回神，片刻後搖頭：“先不用。”

回到訓練室，簡茸戴著耳機不知在和誰連麥。

路柏沅掃了眼屏幕，聊框上麵寫著“石榴”。

“雙排？現在？……不是，沒嫌棄你。”察覺到自己邊來了人，簡茸偏過頭一看，立刻拽下耳機問：“隊長，雙排嗎？我練沙皇。”

路柏沅垂著眸子，跟他對視兩秒：“今不排，自己練。”

簡茸“哦”了一聲，下意識想問他是不是手又不舒服，路柏沅就已經朝自己機位走去了。

路柏沅沒電腦。他坐下之後重新上耳機，打開了手機桌麵上某款視頻APP。

星空V雖然家大業大，但不會存下每個主播每一場直播回放，隻能去視頻平臺運氣。

路柏沅搜索“Sf直播視頻”，往最前的時間開始翻找，過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兩年前的視頻。

他調大音量，打開。

這時候的簡茸還沒被趕去值區，黑頭發，臉蛋比現在稚，看起來就是一個臭未幹的男生。唯一區別，是他長得比其他同齡人可很多。

他不知道剛經曆過什麽事，此時眼眶有些紅，作的時候還抿著。

這會兒簡茸的直播間還沒什麽觀眾，路柏沅看了幾分鍾視頻裏才終於出現彈幕——都是出自同一個人的。

【朋友哭什麽呀？告訴叔叔聽，叔叔安你。】

【或者你家住在哪？想吃什麽？叔叔帶你去？加個QQ聊一下吧？】

【叔叔覺得你打得很好哦，你的脖子也很好看呢。】

十五歲的簡茸明顯也看到了這條彈幕，他皺起眉，看起來不太理解這個變態在什麽。

在這位“叔叔”發出第四條擾彈幕時，簡茸抬胳膊抹了一把自己的眼淚。

“……你話太惡心了。”他話帶著一點哭過的鼻音，因為還在變聲的年紀，聲音比現在細一點，完又了一下鼻子：“滾。”

語畢，簡茸手指，在他僅有的三十位觀眾裏找出那個變態的ID，把人踢了。

路柏沅啞然失笑。

片刻，他拖進度條，往回倒半分鍾。又看了一遍簡茸黑著臉抹眼淚鼻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