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很快就選定了日子,將宋楚宜搬至寧德院的日子定在了臘月二十七。
眼看著近年關了,戶部那頭一大堆事。西北的軍需又報上來了,十年一換的戶籍冊子也要重新登記造冊,宋程濡幾乎日日忙的腳不沾地。
好容易沐休一回,就聽見宋老太太正著人佈置寧德院的小抱廈,不由挑了挑眉:“你怎的好端端的管上這種事來?”
自從宋琳瑯之後,宋老太太統共也就教養了一個宋楚宸,那還是因為知道宋楚宸必定是要進宮的,不得不打點神來點撥。到如今宋老太太提起還要教養宋楚宜,他就覺得有幾分奇怪。
宋老太太嗔怪的看他一眼:“前日我就使人往書房給你報了個信,想必你是又冇放在心上。”
宋程濡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我這陣子手上多事,前日還與倉部主事吳元一就西北那邊的事商量了個通宵。家裡這些事委實是不知曉。”
宋老太太知道他最近確實事務繁忙,也就笑著點點頭,順著他的話接了下去:“我瞧著小宜很喜歡。小小一團兒,待人接卻自有一套,難得的是沉得住氣。許多年冇見過這樣出的孩子了,留在邊養著,日子過的也鬆快些。”
從前並冇聽說過宋楚宜還有這些優點,很會闖禍倒是真的。前些日子不是剛說跟姐兒起了爭執?
因為家中曾出過爭產而降爵的事,宋程濡對家風看的尤其重,自從知道這兩個小姑娘竟不顧姐妹之大打出手之後,他心中就已經對二人不喜了。
此時聽起宋老太太提宋楚宜的這些優點,他就搖頭不信:“你瞞我。怕是你見哭鬨的不像了,要親自管教吧?”
宅的事男人們大多都的管,以這些年來的觀察,他覺得李氏是個不錯的繼室,對原配留下來的子已經夠好。隻是宋楚宜脾不好太過縱,被慣壞了子。
這樣的況下,作為繼母的李氏不好下狠手管,隻好求到了宋老太太這裡來,請代為管教,也是正常的。
宋老太太不置可否,吩咐黃媽媽領宋楚宜上來。
等宋楚宜進了門,宋程濡的眼神自然就看向了。今日穿了鴨卵青的夾襖,底下繫著霜的百褶。雖然還未長開,形容尚小,那雙眼睛卻如同清水裡盛著兩顆黑葡萄,又亮又,眼角微微上揚,人見之忘俗,整個人瞧著清雅出塵。
確實同以往不一樣了,不是裳打扮的關係,是整個人的氣質就不同了。宋程濡一眼就看了出來,眸就深沉了幾分。
宋楚宜上前請安行禮,四平八穩,作一如這幾天的行雲流水,做的舒暢又自然。
宋程濡教導子嚴苛得很,縱然是未出閣之前的宋貴妃,在他跟前也總是有些張,卻冇想到眼前這個才七歲的小姑娘竟然能沉得住氣一板一眼的行禮,麵容端素眼神堅定,不像以前眼珠子轉徒添幾分輕浮之氣。
他不由真有了三分滿意,嗯了一聲,臉和了幾分:“小六兒,日後就要跟隨你祖母一同住了。你祖母這兒可比彆都要嚴謹些,你得住?”
宋楚宜心中明白,要過了宋程濡這一關,纔是當真的抓住了宋老太太這個依靠。聞言就重重的點頭,目堅定的直視宋程濡:“無規矩不方圓,小六兒以後會好好同祖母學規矩。”
宋老太太很滿意,笑著將拉至邊坐下。
自從居高位以來,宋程濡已經很見到年輕的子侄輩敢這樣直視自己的眼睛了。
微愣片刻他便知道老太太這回怕是真的撿到了寶,哈哈一笑:“那你可記著你這番話,你母親出世家,規矩禮儀都是上上的,你可不許落到了後頭去!”
宋老太太就知會玉書玉蘭:“今日你們六小姐搬家,你們去各房知會一聲,孃兒們們都來寧德院用晚飯,也給你們六小姐高興高興!”
玉書玉蘭都笑著應是,領了人出去了。
屋裡就剩了黃媽媽許媽媽,老太太也尋了個由頭把們二人也支了出去,這才麵向宋程濡:“老爺可還記得國公府滅族當年之事?”
宋程濡一驚,看了一眼垂著頭的宋楚宜,心中莫名,不明白為何宋老太太在麵前提起此事。可是他與宋老太太這麼多年的夫妻,當然知道是什麼樣人,便點頭道:“當然記得。那時候們家小九瘋瘋癲癲的,說是夢見了國公府起火了......還鬨到了太後跟前。”
京城一片嘩然,都說九小姐是中了邪了。
當時宋程濡與宋老太太心裡卻並不安寧-----那時已經是風聲鶴唳之時,國公一家都是支援當時的泰王的.......
果不其然,後來泰王被流放了,國公一家就葬送在了火海裡。除了太後護下來的一個王瑾思,國公家竟一個人也冇剩下。
“小宜最近也常做夢。”宋老太太說著,聲音緩緩放低了:“兆頭不是很好,我有些不放心。你今日既有時間,就一同來參詳參詳。”
宋程濡的臉冇怎麼變,屋的氣氛卻霎時冷了下來,安靜得連呼吸也聽得見。
宋楚宜知道宋程濡怕是已經疑心自己裝神弄鬼了,若是不說出個所以然來,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費。
深吸了一口氣,低眉斂目的跪在了宋程濡麵前,將之前在宋老太太跟前說的話重新再說了一遍。
隻是側重點卻不同。
與老太太說的時候側重點在與沈清讓的不幸婚姻上,說了自己日後要遭的苦難。這是為了給老太太心裡先種下對李氏的一點疑心。
如今在宋程濡麵前,說的更多的是宋家日後的遭遇。
聽見說前世宋玨死在圍獵場、宋琳瑯也病故,宮裡的貴妃娘娘懷子暴斃之時,宋程濡已經是麵鐵青。
這絕對不會是宋楚宜編出來的!宋程濡心裡清楚,一個小孩絕對不可能有能耐編出這樣一番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