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字母 點)!
提問的同學越來越多,裴之退回黑板前,寫完一板就掉,筆灰簌簌落下,雪粒一般。
到林朝夕時,再沒有來時的張激。
在裴之平和目注視下,簡要說明來意。
「題目是?」裴之問。
心跳又了一拍,聲音怎麼這麼好聽,林朝夕想耳朵。
忍住雀躍心,從口袋裡掏出題紙,遞過去。
裴之勁秀有力的手指按在紙上,看了一眼,放下紙,麵向退了半步,三指住白丨筆,帶著問詢目,在黑板上寫下一個數字——16
什麼三秒五秒做出來,這還沒到半秒吧。
林朝夕目瞪口呆,裴之還保持先前詢問的目。才意識到裴之是問答案對不對,於是趕忙點頭。
見狀,裴之掌腹在黑板上,隨意去答案,認真回答:「對長期研究數學的人,這道題並不難,但它考察思路和分析能力,對於很接數學的人來說,很有趣。」
「那麼,合適嗎?」
裴之點頭。
林朝夕很高興。雖然回答簡短,但很明顯經過思考,裴之是個非常認真的人。
有風徐徐而來,向裴之道謝,將被吹的頭髮別到耳後,沒什麼理由再賴著,就轉離開。
各校學生會的人都在階梯教室後麵。
林朝夕過去,被圍著問結果。
原話複述。
有人反應很快:「裴之剛在黑板上寫的是答案?」
「是啊。」
「不是人!」
林朝夕很同意。
他們在後門聊了會兒,基本就把智力競賽題目確定完。
林朝夕就趁機多看會裴之。
看裴之一不茍的專註神,看裴之寫字時出的手腕,看們看他的星星眼,看這位很厲害的同學……
但看得時間久了,林朝夕逐漸意識到,裴之和並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雖然從頭到尾,裴之始終平和有禮,從不會高高在上。可原先來前充盈起的心,卻變得空。
驟然窺見他和裴之間那條深不可及的鴻。鴻來自於一方十幾年如一日的專註和積累,和另一方十幾年如一日的混吃和等死。
不至於令人愧,卻讓人非常失落。
天邊的紅霞都暗淡下來,教室裡排隊問問題的人也散得差不多。
裴之拿起搭在講臺一角的外套,開始收拾東西。
「我們也走吧?」蘇小明說了一句。
林朝夕點頭,和裴之也說過話了,並盯著看了這麼久,確實沒什麼再留下來的理由。
好像完一個心願似地。
看著麵前水泥地麵邁腳步,腦子卻是漫畫麵——突然轉大喊「裴之同學,我喜歡你十年了」!
但並沒有這麼乾,因為沒勇氣。
越來越多人一起離開,後門有,前門也有。
料相互,非常真實。
突然,有道明亮的聲音響起:「裴之師兄,我們……能問您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林朝夕得救似地停下,循聲看去。
裴之倒很坦:「可以,不過太私人的問題,我有權拒絕回答。」
他單手袋,另一隻手拿著考卷和稿紙,紙張下垂,隨風而。
「您是不是要走了?」小學妹問,「我是說……留學?」
聞言,階梯教室裡的們都紛紛「誒」了一聲,一是意外,二是覺得大好機會明明應該八卦一下的啊。
「是。」裴之回應很簡單。
「哪個學校?」
「chu。」
林朝夕心裡咯噔了一下,要不是,老林差點就去了這所學校,還真是好巧。
們失落的嘆息音回開來。們大概也說不清為什麼,就是覺得很憾吧。
於是有人問:「師兄,您以後還會再來學校嗎?」
「為什麼不會?」
「但您最近已經很來了啊。」
「以後會更。」
「……」
「那今年的數學建模大賽還是您帶隊嗎?」
「是。」
「我們可以報名嗎?」
「可以。」裴之還很耐心補充,「學校網有報名和篩選隊員的細則,興趣可以去看。」
好好的「問個私人問題」的活瞬間變諮詢大會,學生們七八舌起來。
「我們看了!」
「但太變態了啊!」
「師兄驢我們,哪有細則,就一道題啊!」
「有什麼問題嗎?」
裴之問後,出人意料地走到黑板前,他拾起半截筆,飛快將題目寫在黑板正中。
他寫得很灑,可林朝夕卻意外覺得這時的裴之非常溫和。
「我們做不出來啊!」
「這也太難了!」
還沒寫完整道題,底下的哀嚎聲漸次響起。
但對林朝夕來說,從裴之開始寫下第一筆時,就再聽不到周圍的聲音。甚至連裴之的影都從視線裡消失,隻能看到那道緩緩形的題目。
很長,很有難度,能看懂其中一些部分,卻對另一些部分完全陌生。
完全沉浸其中,到困不解卻又覺得很有挑戰,下意識翻過手上資料,從口袋裡出筆,將之順手抄記下來。
寫著寫著,腦海中繼續冒出一些很奇怪的思路,不由得將這些都記錄下來。
「咦,林同學你在解題嗎?」
突然,林朝夕邊有人喊道,猛地一怔。
安瀟瀟聲音很響,剎那間,整個教室的目都集中過來。
裴之已經走到門口,也停下來,看向。
林朝夕第一反應是尷尬,在幹什麼啊?
哲學係生在數學係教室試圖解校園男神出的題,畫麵太不自量力,太酸爽。
很慫地看著裴之。
裴之的目卻依舊清醒很徹。
總有些人讓你看他一眼就很想為那樣的人。
林朝夕迅速冷靜,有什麼可怕的?
「我抄一下題目。」對安瀟瀟說。
「學姐很想加裴之同學的隊伍?」安瀟瀟瞥了眼門口的男神同誌,「難怪學姐剛才還主要來問裴之同學問題……」
「勤學好問嘛。」
「不不不,我覺得不是哦,學姐不是學哲學嗎?」安瀟瀟頓了頓,勾起角,「你這麼努力想做數學題,該不會是暗裴之同學吧?」
話講到這份上,已經不是神經病可以形容了。周圍同學看向的目已經充滿同。
林朝夕真的很沒在意安瀟瀟的兌,但在那個時刻,那個景下。遠是裴之的清俊影,夕的朦朦朧朧。
忽然笑了,轉頭看安瀟瀟,問:「誒,你怎麼知道?」
沉默,一開始是相當難耐的沉默,學生們麵麵相覷,沒想到上個課還能聽到勁的表白。隨後,不知道誰「噗嗤」一下笑出聲,隨後整間教室發鬨笑。
安瀟瀟開始還很得意,但漸漸地,發現周圍學生沒有在嘲諷誰。學生們很高興,有人鼓掌,甚至還有人吹起口哨。
林朝夕坦坦,嘿嘿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裴之了。他單手袋,外套隨意搭在手上,從階梯教室下拾級而上,很快就站在他們麵前。
整間教室再次雀無聲。
林朝夕看著裴之英俊的麵孔都驚呆了,您這是什麼意思?
裴之同學本人並沒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問題,就很隨意地問:「你在解?」
「就……寫寫思路吧?」
教室裡有人了口涼氣。
林朝夕這才意識到,這麼回答也太不謙虛了,趕忙改口,「我就是抄下題目,回去研究。」
「我能看看嗎?」裴之說。
林朝夕心臟再次不可遏製跳起來,但裴之依舊眉目清朗,一派自然,彷彿本沒在意剛才大庭廣眾的表白。不過也是,聽上去就像開玩笑的嘛,男神怎麼可能在意。
更加釋然,將手上的白紙掉了個個,遞了過去。
裴之修長手指將之接過,能很清楚看見他的睫覆蓋下的小片影。下一秒,裴之竟真的仔細閱讀起隨手寫的解題思路來。
很快,裴之抬頭,低聲問:「fisher線判別函式?」
「啊?」
「完全解的分類?」
搖頭。
「已經很不錯了。」
裴之將草稿紙遞還給,沖點了點頭,隨後將手回口袋,轉離開。
整個過程非常之快,林朝夕甚至不明白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周圍到有人在問。
「學姐好強,男神說你很不錯啊,能看看你的思路嗎?」
「裴之剛和你說了什麼?」
「學姐真的是哲學係的嗎?」
林朝夕幾乎聽不見周圍任何聲音。收回看向裴之背影的視線,再看了一遍手上的草稿紙。
平靜下來後,很確定,剛纔在裴之眼中真實看到一閃而逝的神是憾。什麼「函式「也好,「分類」也罷,甚至有可能是裴之在啟發。但甚至連複述一遍裴之剛說的名詞都做不到。
已經……很不錯……
隻是對一個哲學係學生來說,很不錯而已。
林朝夕忽然難過起來,因為那瞬間很清楚意識到,與這道題目之間距離,等於和裴之之間的距離。
也就是說,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遙不可及。
沒法再呆下去。將手裡的稿紙隨手遞給想看的男生,和蘇小明打了個招呼,就離開後門,跟人流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快到走廊盡頭時,深吸了口氣,回頭想最後看一眼裴之。
視線裡是人與人之間的隙,青春洋溢的笑容和各服裝,但那瞬間,看得最清楚的卻是裴之指尖和服上的白丨筆灰。
最後的清亮天落在他上。
真好啊。
林朝夕扭回頭,看向遠天空。
原來劇並不會因為突然到來的停頓發生質的改變。
他們終將像現在這樣漸行漸遠,漫長人生,再無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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