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相救

謝苗所在的位置是一小山坡的坡頂，坡度不高，再往前不遠便是一片野生核桃樹林。

一抬眼，就看到了近百米外地上那個大坑，和坑邊不遠躺著的揹筐。

那坑黑的，一看就不淺，以謝苗的經驗判斷，八是附近山民挖來抓野豬的。

所以，該不會是有人掉進陷阱裡了吧？

謝苗探頭往那邊看了好幾眼，也冇看到人影，趕忙疾走過去。

待靠得近了，愈發確定自己的猜測。

陷阱邊有一踩了幾個淩的腳印，地上還散落著些山核桃，陷阱上用來做遮掩的樹枝和樹葉已經塌下去一大塊，出漆黑的口。

謝苗加快腳步，邊走邊問：“陷阱裡有人嗎？是不是有人掉下去了？”

也不知道裡麵的人是不是傷了，好一會兒，才悶悶傳出一聲“嗯”。

一般人掉陷阱裡麵肯定急著出去，聽到有人來了還不得趕求助，嗯是什麼鬼？

謝苗在心裡吐槽了一句，未及多想，人已經來到了陷阱邊。

小心撥開地上的枯枝敗葉，一點點靠近陷阱口，探頭往下麵一。

正好下麵的人聽到聲音抬頭看來，一雙黑沉如墨的眸子和對了個正著。

顧、顧涵江？！

謝苗先是一愣，然後腦突然跳出一個表包。

小樣兒，你也有今天.jpg。

還有——

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迴；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

想著自己當初撂下的狠話，謝苗糾結了兩秒，還是出於人道主義開口問：“你傷了冇？”

“還好。”顧涵江語氣平靜，麵上並不見痛苦神。

謝苗鬆一口氣，也不急著救人了，反而蹲在陷阱邊，欣賞起對方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樣子。

顧涵江抬頭看了半晌，發現謝苗居然就這麼居高臨下和他大眼瞪小眼起來，臉上的神還……怡然自得？

他蹙了蹙眉，沉聲開口：“你不是不跟我說話嗎？”

這男人會不會說話？

他都落到這個地步了，不說兩句好聽的請幫忙，竟然一開口就這麼狗。

那句話就是人道關懷他一下，他心裡冇點數嗎？

謝苗眨眨桃花眼，“大黃你說什麼？語言不通我聽不懂啊。”

大黃？

這是在罵他吧？

一向在麵前乖得像綿羊、隻知道討好的謝苗，居然也會罵他！

顧涵江瞇起眼，突然道：“你頭上落了個蟲子。”

“啊？在哪兒在哪兒？”

謝苗一驚，趕忙往頭上去。

可了半天，頭上除了髮卡連片落葉都冇，更彆提蟲子了。

“你不是聽不懂嗎？”

顧涵江垂眸哼笑一聲，語氣中很有幾分嘲諷。

謝苗反應過來，立馬朝他狠狠瞪去，“你騙我？”

這個不要臉的，以前怎麼冇發現他是這種撒謊麵不改、瞎話張就來的人？

謝苗這一瞪，桃花眼半嗔半怒，反倒比平時更多了兩分瀲灩之。

顧涵江看了一會兒，突然低下頭，再不說話了。

謝苗最煩的就是他這副喜怒無常、人全然不的樣子，總是讓想起曾經小心翼翼卑微跪的自己，臉上漸漸冇了表，“你求求我，我就救你上來。”

顧涵江不言語，甚至連頭都冇有抬一下，隻有脊背在這種困境之下依舊得筆直。

這是寧可在裡麵待到地老天荒，也絕不開口求人的意思？

謝苗被氣笑了。

行，你不用我救你是吧？正好我也冇想救你這個渣男。

在旁邊拉了下，連泥土加樹葉捧起一把，直接往顧涵江頭上砸去。

“大黃你一路走好啊，來年今天，姐姐會儘量記得來給你上柱香的。”

顧涵江一直垂著視線，冇防備之下，被謝苗灑了一頭一，狼狽至極。

他一麵用力拍著頭上上，一麵皺眉朝上麵去，始作俑者卻早已不見了蹤影。

有腳步重重踏過地上的枯枝敗葉，漸漸遠去，很快，就連聲音也聽不大真切了。

顧涵江作一頓，突然垂眸，不無嘲諷地笑了下。

之前還圍著他打轉，一副什麼都肯為他做的模樣，現在還不是翻臉無了。

這個世界上哪有付出是不圖回報的，又哪裡有什麼真，說白了不過是一看臉二看利。

就連有著緣關係的親人，不也多是你得勢時蒼蠅一般撲上來，你落魄了又遠遠避開，生怕被你連累，何況彆人？

所以就彆指彆人會幫你、救你，真正可以依靠信任的，從來都隻有自己。

……

謝苗上那麼說，但其實並冇打算真把顧涵江丟那兒不管。

隻不過顧涵江掉下去那個陷阱看著說得有兩米半深，他雖然瘦，高卻在那裡。就那小板兒，隻有被他拽下去的份兒，哪能把他拉上來。

謝苗想著回去找兩個壯年男人過來，就說有人掉陷阱裡了，鄉親們都會幫忙的。

可走出冇多遠，天突然暗下來，接著啪嗒啪嗒往下掉雨珠。

謝苗加快腳步往前小跑了一段，一個人冇遇到，雨勢卻越來越大。

不行，看到下雨大家都會往山下趕的，又冇哪吒的風火，哪裡追得上。

等回到村裡找了人再回來，那邊還不知什麼樣了。

謝苗抬頭天，一咬牙，轉便往回跑。

顧涵江從來就不是那種遇到困境，隻會手足無措等著彆人出援手的人。

謝苗一走，他就挨個試了下四周壁的度，找了個土質較鬆的地方從中間開始挖。

正好他是因為跳起來抓高的樹枝摘核桃時，被樹枝的反彈力弄得冇站穩，誤踩了陷阱。那段樹枝已經斷了，此時就在他手裡，拿來挖土剛剛好。

謝苗跑回來的時候，顧涵江已經挖下來不土在腳下踩實，人看著明顯比之前高了一小截。

謝苗看得一愣。

他是不是本用不著跑回來救？

見謝苗去而複返，顧涵江也很意外，“你怎麼回來了？”

顧涵江向來孤僻沉，這麼毫不掩飾的驚訝表，還真是不多見。

可惜謝苗冇那麼多心欣賞，上已經被澆了，噠噠的服冷冰冰在皮上特彆難，現在隻想趕把他弄上來然後回家。

把自己和顧涵江揹筐上的帶子都解下來，打結連在一起，可長度隻剛剛夠最近一棵樹到陷阱口的距離，本冇辦法放下去拉人。

謝苗隻好將綁帶一頭係在樹上，另一頭係在自己腰上，防止自己被拉下去。然後拿顧涵江的鐮刀砍下一結實的樹枝，除去枝葉弄出一有弧度的長子，到陷阱裡。

“能抓到嗎？”

抻著頭問下麵的人。

“能抓到。”

顧涵江的眼神有些複雜。

他從來冇想過謝苗居然會回來。

更冇想過那麼纖細的一個孩子，居然想憑自己一人之力將他拉上去。

有什麼一直以來堅信不疑的東西在緩慢崩塌，讓他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之前那些猜測會不會太過片麵。

隻是心裡雖有諸多緒，謝苗在做準備的時候顧涵江也冇閒著。

他又挖下來一些土墊在腳下，還在靠近謝苗那側的壁上實了幾個小坑供一會兒下腳。

他抓住下來的樹枝拽了拽，小姑娘清脆的聲音立馬給予他迴應，“抓好了？”

“嗯，抓好了。”

“那你上來吧。”謝苗深吸一口氣，趕紮實馬步，用力握住手裡的樹枝。

顧涵江借力一躍，踩著事先被出來的小坑，兩步就竄上來大半米。

謝苗隻覺得一巨力自樹枝上傳來，饒是已經很用力了，手裡的樹枝依舊被拽了十多厘米，上麵的凸起甚至在白皙的右小臂上劃出道長長的口子。

倒一口氣，忍著手心手臂火辣辣的疼痛又加大了幾分力道。

這下，顧涵江被雨水打得**的俊臉終於出現在了陷阱外。

一手拉著樹枝，一手撐住地麵，他很快靈巧地翻躍了上來。

謝苗見他站穩了，手一鬆，差點一屁坐在地上。

艾瑪累使寶寶了！

現在是胳膊疼、手疼，腰也快被勒斷了，簡直是用繩命在拯救狗男人。

怎麼就這麼命苦呢？

謝苗扁扁，桃花眼裡立馬積蓄起一汪水兒，看起來既委屈，又讓人忍不住想再欺負一下。

顧涵江定定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謝謝。”

嗬嗬，原來這狗男人也會說謝謝。

以前幫他洗服做飯，幫他收拾屋子，他怎麼不說謝謝？還嫌煩！不讓他的東西！

謝苗不說話，站那兒使勁了幾口氣，就開始解上綁著的帶子。

從小生慣養，農活兒都冇乾過，剛纔用力太過，一雙手臂早酸得冇有一點力氣。再加上被劃傷的地方疼得厲害，抖啊抖，半天才勉強把帶子從腰間解下來。

“我來。”

顧涵江見小臉兒煞白，明顯力了，忙接過帶子，幫把上麵打著的結一一解開。

謝苗冇拒絕，隻拉下袖子，遮住手臂上滲的傷口。

顧涵江很快將帶子全部解好，係回揹筐上。謝苗也休息得差不多了，拿過自己的揹筐直接背在背上，“反正你也知道回家的路，姐姐我就不等你了。”

冇想到謝苗把他救上來，居然隻和他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要走人，顧涵江一愣，“謝苗。”

謝苗頭也不回，彷彿本冇聽見。

他忍不住跟上前幾步，又喊了聲謝苗。

這回，前方那個背影纖細的小姑娘總算回了頭。

“彆喊我，我不認識你！”兇地瞪他。

顧涵江腳步頓住，果然冇有再出聲。

他抿靜靜立在雨中，了遠去的背影良久，直到再看不見，才收回視線。

秋雨依舊在下，落在人上冷颼颼的。

顧涵江卻彷彿對這種冰冷和上的狼狽早習以為常，眉都冇有皺一下。他將揹筐整理好，準備再摘點山核桃，裝滿一揹筐再回去。

就在這時，年餘瞥過之前謝苗用來拉他的樹枝，驀地全一僵。

被胡丟棄在地的樹枝上殘留著一抹，即便已經被雨水沖淡，依舊刺目非常。

，傷了！

顧涵江再顧不得其他，背起揹筐就朝山下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