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許雨靈之所以這麼難以置信, 是因為在對時宴的有限認知裡,他給人的覺,和眼前的場景不太匹配。
那一次貿然前往採訪, 其實也很忐忑, 心裡打著鼓。
誰知時宴本不在乎雜誌社派來的人是誰。
但他不在乎的不僅僅是這一點。
整個採訪過程,雖然看似順利,但許雨一直覺到一無形的力縈繞著。
能估計到這位對的業務能力似乎不太滿意。
可他的不滿意隻表現在其淡漠的態度上, 僅此而已。
比如在中途,發現自己弄錯了一個問題, 正膽戰心驚地看他,以為他會出極度不滿的表。
誰知他本沒提,直接略過。
許雨靈是一個會察言觀的人,深知,時宴對的態度並非寬容,隻是一種近乎冷漠的不在乎而已。
可是剛剛,許雨靈在一樓大廳看見時宴拉著鄭書意離開。
看見時宴眼裡的神幾經變換, 與記憶中的他難以重合。
再聯想到鄭書意那句話,許雨靈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涼。
-
「啊切!」
在開著空調的車裡,鄭書意突然打了個噴嚏。
拿手臂捂著,嘀咕道:「誰在背後罵我。」
車裡沒人回應,顯得鄭書意像在自說自話。
自己化解了尷尬,又無所事事, 便變得更敏。
封閉的空間裡, 蛋撻的香甜味道從後座若有若無地飄出來。
鄭書意慢慢回頭,看了一眼, 又不聲地收回目。
一轉頭,看見時宴在看。
兩人目一對上, 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時宴轉過頭,看著前方十字路口,問道:「想吃什麼。」
鄭書意笑了,著圍巾,手指輕輕一指:「前麵右拐。」
-
「九味」是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私房麵館。
開在巷子深,由老房子改造而來,環境質樸,但乾淨清雅。
招牌鮮蝦麵更是香鮮至極,一口下去,滿口生香,令人回味無窮。
這味道時常在深夜,平白無故地出現在鄭書意腦海裡,惹得人魂牽夢繞。
可是這會兒已經夜裡快十一點,竟然還有七八個人在排隊。
兩人落座後,等了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麵端了上來。
鄭書意攪拌了兩下,抬頭問:「你真的不吃?」
時宴就坐在對麵,目輕輕掃過的臉龐,看了一眼碗裡的東西。
「不吃。」
「行吧,這家店的麵真的很好吃,你不吃就算了。」
鄭書意似乎還有些憾,一邊挑著細碎的花椒粒,一邊碎碎念,「可惜他們就兩個廚師,生意又好,所以不做外賣,想吃隻能來店裡,不然我能一天三頓就點他們家的。」
鄭書意說完,剛要埋頭,餘一瞥,突然愣住。
就坐在正對這家店大門的位置,視線絕佳,有什麼人進來都一覽無。
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幾乎不用多看,就能確認,進來的三四個人群裡,其中一個就是嶽星洲。
再瞄了一眼背對大門的時宴,鄭書意突然張了起來。
還不知道時宴和嶽星洲到底認不認識,但如果這時候麵,場麵怎麼也不會好看。
於是,鄭書意飛速地看了外麵一眼,小聲說道:「我有點不舒服,去一趟衛生間。」
說完,也不給時宴反應的時間,放下筷子就朝店裡的衛生間走去。
時宴看了一眼的背影,有幾分探究的神。
隨即,三四個男人走到桌旁,排在隊伍後麵。
覺到腳步,時宴連頭都沒抬,低頭看著手機。
隊伍排得長,嶽星洲他們正好排在離時宴不遠的地方。
店裡人不,但由於是深夜,大多人都是下班後來吃宵夜的,又累又乏,所以整很安靜。
嶽星洲卻不是剛下班,今晚有大學同學過來出差,他便了幾個還在江城工作的同學一起出來聚餐。
飯後大家去喝了一會兒酒,肚子裡酒水一灌,結束後又覺得空落落的,便來這邊打包點宵夜回酒店。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知怎麼話題突然扯到了鄭書意上。
有個男人勾著嶽星洲的肩膀,問道:「嶽星洲,咱們幾年同學了,你說實話啊,怎麼跟鄭書意突然就分手了?」
聽到「鄭書意」三個字,時宴眉心突然跳了跳。
視線短暫地移開了手機。
撇過那幾人後,又漫不經心地繼續看螢幕上的容。
嶽星洲沉默了片刻,說道:「格不合。」
「格不合?不是吧。」那人說,「我覺得還好的啊,你脾氣又這麼好,怎麼突然就格不合了?」
「對啊。」有人道,「我之前覺得你們還合適的,記得前段時間還跟你們一起吃飯呢,當時我朋友都說你們看起般配。」
時宴指尖停在螢幕上,蹙眉的瞬間,角緩緩抿住。
「真的。」嶽星洲不再想提這個話題,已經有些不耐煩,「就是格不合。」
可惜幾個朋友都喝了酒,腦子有些迷糊,沒有覺到他的緒變化。
「那你們誰提的分手啊?」
嶽星洲張了張口,眼珠子一轉,看著地麵說道:「提的。」
眾人有默契地沉默了一下。
過一會兒,一個人哈哈笑了兩下,語氣裡頗有些不屑。
「正常正常,畢竟現在接的層次不一樣了,眼變高了也是正常的。見多了各種CEO、CFO,哪兒還看得起什麼銀行小職員。」
他這話一出來,嶽星洲的臉立刻變了。
大家以為這句話到嶽星洲痛了,立刻打圓場:「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就是,你這麼帥,又不是缺朋友,我看你現在這個就好的。」
「是啊,雖然長得沒鄭書意好看吧,但是大家一起過日子的,心又懂事纔是最重要的。」
「嗯,想開點,是好看不能長久的,鄭書意太氣了,就是個小公主,一時半會兒還能遷就遷就,這一輩子可怎麼伺候?」
「師傅,四份鮮蝦麵外帶。」
-
鄭書意在衛生間裡站了好一會兒。
這裡環境不錯,臭倒是不臭,但是熏香太濃了,幾乎快被熏得暈過去。
實在不了了,悄悄拉開門,往外麵看了一眼。
排隊的地方已經沒了人,而大廳裡似乎也沒有嶽星洲的影。
鄭書意鬆了口氣,正要開門,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時宴:你上廁所了?
鄭書意在角落裡瞪了他一眼,才緩緩走出去。
「有些不舒服,讓你久等啦。」
一副輕鬆模樣坐下,心裡卻還是不放心,雙眼四瞟。
時宴一抬眼便看見這些小作,無聲地輕嗤,扯了扯角。
最終確認嶽星洲已經不在這裡了,鄭書意徹底放下心來。
可是當拿起筷子,卻發現碗裡的麵已經糊了。
「嘖。」由於嶽星洲的出現,鄭書意的心大打折扣,現在麵又糊了,用筷子攪拌了一下,瞬間沒了胃口。
時宴放下了手機,也沒催。
鄭書意吃了兩口,不再筷子,但也沒說話。
一桌子的氣氛莫名沉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時宴突然開口道:「鄭書意,抬頭。」
鄭書意依言抬頭,著他,有些莫名。
「幹嘛?」
時宴盯著,眼神毫不遮掩,卻不開口說話。
鄭書意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手了臉頰。
「我臉上有東西?」
飲食場所的燈大多都打著暖黃燈,讓人有食慾,也讓人覺四周的溫。
可時宴的眼神,卻讓鄭書意覺得一陣發怵。
見時宴還是直勾勾地盯著看,鄭書意便從包裡掏出氣墊底,開啟鏡子看了一眼。
嗯,乾乾淨淨的,還是那麼好看。
「到底怎麼了?」
「這麼……大一雙眼睛。」
他原本下意識想說「這麼好看一雙眼睛」,話到,看見警惕的眼神,臨時改了口。
「怎麼眼這麼差?」
鄭書意:?
怎麼好好的突然又開始人攻擊?
難道是剛剛嶽星洲的出現,他猜到了什麼?
鄭書意和他對視片刻,心中忐忑,隻好強行轉移話題。
笑著點點頭,「嗯嗯,是,我以前是眼差,不過我現在眼有所提高了。」
時宴垂眸,不知在想什麼,片刻後,輕聲道:「那你現在眼過於高了。」
鄭書意:「……」
如果不是懷重任,一定一碗麪直接扣時宴腦袋上。
然而現在什麼都不能做。
碗裡的麵被攪拌得越來越糊,盯著裡麵,嗬嗬笑了兩下,呢喃道:「麵糊裡麵煮鐵球,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時宴顯然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你在說什麼?」
鄭書意:「說你混蛋。」
「……」
時宴提了一口氣,沉聲道:「鄭書意。」
「嗯嗯嗯!」鄭書意連連點頭,「我錯了我錯了。」
但還是沒看時宴,埋著頭,忍不住又嘀咕:「你不是麵糊裡麵煮鐵球,你是麵糊裡麵煮皮球。」
時宴掀了掀眼簾,「你又在嘀咕什麼?」
鄭書意悶悶地說:「說你混蛋你還一肚子氣。」
「……」
四周死一般的沉默。
「還吃嗎?」
許久,時宴收了神,問道。
鄭書意看了眼碗裡被弄得不堪目的東西,搖搖頭。
「算了,不吃了,沒胃口了。」
時宴沒說話了,拿上手機直接起出去。
鄭書意對著他的背影撇了撇,嘀咕道:「本來就是混蛋,對自己的認知一點都不清晰。」
說完,纔拿起包跟了上去。
從私房麵館裡出來,已是深夜。
更深重,冬蟲沉眠,巷子裡安靜得出奇。
鄭書意踩著時宴的影子,一步步跟著他走到停車的地上。
一路無話。
閃爍的霓虹燈下,車開出居民區,駛公路。
鄭書意沒吃晚飯,宵夜也被擾了心,又累又,在昏昏睡間,瞥了一眼中控臺。
看清楚數字,眨了眨眼睛,看向時宴。
昏暗的燈下,他的側臉在影裡,看不真切,隻有眼鏡的邊框閃著細碎的亮。
鄭書意覺,他心可能不太好。
不然市區開到八十碼,沒事兒吧?
但即便這樣,鄭書意還是撐不住睏意,再一次在時宴的車上睡著了。
-
不知過了多久,鄭書意是覺被人了一下臉頰,才緩緩醒來。
可睜開眼睛時,時宴靠著座椅,手臂搭在方向盤上,麵平靜地看著。
「到了啊?」
鄭書意深吸了一口氣,緩過神,拿著包下車,「那我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時宴輕輕地「嗯」了一聲。
鄭書意潛意識裡,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看了時宴兩眼,最後還是沒說什麼,開啟車門下車。
路燈把的影子拉得很長。
幾步後,終是聽到時宴。
「鄭書意。」
鄭書意停下腳步,回頭,「怎麼了?」
車窗早已降下,時宴偏著頭過來,目在影影綽綽的燈下冥冥不清。
鄭書意就站著,沒做出什麼反應。
片刻後,時宴說道:「睡前吃東西。」
-
回到家裡,鄭書意第一時間進了廚房。
冰箱裡的速食食品隻有自熱小火鍋,但這會兒實在不想吃辣的,隻好點了份外賣。
洗碗澡後,早已飢腸轆轆,一腦倒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等著外賣。
不一會兒,門鈴響了。
到的倒是比想象中快。
鄭書意立刻起去開門。
來的卻不是點的那家外賣。
送貨員也沒有穿著外賣服,而是一整潔的九味私房麵館製服。
來人朝鄭書意遞上食盒:「鄭小姐,您的鮮蝦麵外送。」
彼時,他是她的阿衍,她是他的寫意。他是她十年來的追尋,她是他十年來的溫暖。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們的愛情與命運來了次大洗牌。策劃了一場失憶、重逢的大戲,她浴火後的歸來,為的只是向他展開一場天衣無縫的報複。而精明如他,竟毫不躑躅,一步步走進了她的陷阱。午夜夢回、簾幕低垂問的呢喃囈語、濃情蜜意,幾可亂真。她不知道是自己太入戲,還是根本就不想從戲裡出來……當切水落石出,她方才知道,他是用怎樣的愛與堅守在等著她回來:他愛她,愛得如此刻骨銘心,甚至可以為了她放棄所有,毀滅自己,只要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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