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郅有些猶豫,阿右的速度極快,背著他就竄進了林子。
「阿左會怎麼樣?」沈郅抱著阿右的脖頸,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阿左阿右跟著他那麼久,救過他很多次,對他而言,這兩人是至親是摯友。
「小王爺!」阿右發了瘋的往前沖,即便走不出去,至繞開陸如鏡就好,「咱們兩兄弟自打了離王府,訓的第一日便是教奴才們如何護主,生與死對咱們來說,其實沒什麼意義!護主,纔是意義所在!」
沈郅鼻子發酸,「阿左會死嗎?」
「小王爺……」阿右聽得出來,主子難過了。
這東都城裡的主子,哪個會惦念著奴才的生死?
奴才命如草芥,死了便死了!
「他會殺了阿左是不是?」沈郅追問。
阿右不敢出聲,隻覺得脖頸上微微一熱,當下腳步一滯,「小王爺,您哭了?」
「他要抓的是我,阿左……」沈郅帶著哭腔,「可是阿左……」
「小王爺,阿左若是能為您死,那是他的榮幸。若是奴才也能為您去死,亦是奴才的福氣!」四周出現了異,阿右渾繃,「小公爺,當心!」
四周的風,呼呼的吹著,於這詭異的林子裡,顯得分外可怖。
忽然間,一道暗影竄出,阿右拚了命的迎上去。
「阿右住手!」沈郅疾呼。
所幸阿右收劍及時,快速歸至沈郅旁。
「黍離?」沈郅欣喜若狂,「黍離!」
「小王爺!」黍離行禮,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好在趕得及時,「您怎麼在這兒呢?大家找你都快找瘋了,您不該一個人跑出來。」
沈郅張了張,他不是自己一個人跑出來的,委實是陸如鏡了手段。
「我爹呢?」沈郅忙問,「可是回來了?」
既然黍離說,大家找他都快找瘋了,那就是說,爹一定回來了,定然也在找他。隻要有爹在,陸如鏡定然不能再拿他怎樣,阿左必定有救了。
「阿左!阿左有危險!陸叔叔的爹出現了,他要殺我!」沈郅急得跺腳,連聲追問,「我爹在哪?」
黍離麵陡沉,「陸如鏡?他在哪?!」
說時遲那時快,黍離第一反應是抱起沈郅,他在古城裡就已經領教過陸如鏡的心狠手辣,彼時有王爺在,亦隻能搏個平手,現在王爺不在,黍離本沒把握對付陸如鏡。
許是連拖延,都未必能。
「走!」黍離冷著臉。
眼下,先出去再說。
隻要護住了沈郅,王爺和王妃便是安全的,否則……
「走去哪?」陸如鏡站在樹下,測測的冷問。
沈郅駭然瞪大眼睛,看著陸如鏡掌心裡的,那是……那可能是阿左的!
阿左……
「你殺了阿左!」沈郅眼眶通紅。
「一個廢而已!」陸如鏡冷冷的笑著,「這林子外都被我設了陣法,想出去……沒那麼容易!多一個人送死,嘖嘖嘖……那我就收了你,我這些小東西,正著呢!」
窸窸窣窣的聲音逐漸靠近,終是將三人團團圍住。
阿右目狠戾,「黍大人,您帶著小王爺走,奴才……」
「走不了!」黍離環顧四周,「這裡有陣法,我能進來未必能出去,若是沒有王爺或者韓前輩幫忙,隻怕咱們都得死在這裡。陸如鏡連自己的兒子都沒放過,更何況是小王爺……」
「陸叔叔是他殺的嗎?」沈郅眼眶潤,「是他說的,他說陸叔叔死了!」
「是死了!」黍離輕嘆。
若換做以前,黍離亦會與阿右這般,渾汗直立,整個神繃。但是歷經大漠裡的那麼多事,黍離對於這些東西,全然沒了以前的恐懼。
這些蟲子,本並無攻擊,都是被人給養壞的。
畢竟,韓前輩的蟲子,是會救人的。
惡毒的是人心!
陸如鏡步步近,「千麵死了,韓不宿應該也差不多了,剩下一個薄雲岫,孤掌難鳴,還得顧著自己的妻兒,嘖嘖嘖,真是不容易!」
「不許你提我爹!」沈郅渾劇,狠狠拭去眼角的淚。
師公……師公也死了?
「阿右,帶小王爺離開!」黍離將沈郅塞進了阿右的懷中,「能拖一個算一個!」
「黍大人?」阿右驚呼,「讓奴才……」
「廢話,你還不夠他塞牙的!」黍離冷劍出鞘,「我與王爺在古城裡與他過手,對他很悉,你快走!否則,一個都走不了!」
「是!」阿右轉就跑。
「離叔叔!」沈郅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阿右挾著跑了。
黍離深吸一口氣,「我知道,我沒能力破這陣法,也不可能帶著小王爺出去。但就算拚上這條命,我亦在所不惜!陸如鏡,你真可憐,這輩子都不會有人,為你拚命!」
陸如鏡狠低哼,快速出手,他不會對任何人手下留,連自己的兒子,他亦不曾猶豫過。
執念,讓他心魔,已經連人的範疇都算不上。
黍離肩胛骨幾近碎裂,鮮不斷的角溢位,癱跪在地上,還剩下半條命。一口氣都提不起來,握劍的手業已瑟瑟發抖,委實再也提不起來了。
「在古城裡的時候,我就想殺了你!」陸如鏡冷笑著,「現在你送上門來,我就好好的收拾你。反正就在這個陣裡,誰都跑不了!」
他可以像貓捉老鼠一樣,慢慢的捉著,慢慢的戲耍,直到這些老鼠疲力盡。
再咬死,吃掉!
黍離張了張,鮮噴薄而出,「陸如鏡,王爺不會放過你的,你一定會有報應的!」
陸如鏡抬起手,黍離終是合上了雙眼。
忽然間,晴空一聲厲喝。
「陸如鏡,你的對手是我!」人未至,掌風先至,大有摧枯拉朽之力。
黍離隻覺得眼前一黑,再定睛去看,薄雲岫狠狠給了陸如鏡一掌。
墨如夜,冷然拂袖。
薄雲岫立在風口中,袂獵獵作響,周殺氣騰騰,「傷吾妻,殺吾兒,今日新賬舊賬一起算!」 陸如鏡咬牙切齒,「薄雲岫!我殺了你!」
兩人打得昏天黑地,黍離趁機扶著樹,緩緩朝著林深走去,王爺能進來,說明韓前輩定也知道這裡的況,勢必會想辦法破陣。
現在最要的是,找到小王爺,馬上離開此。
有王爺拖著,陸如鏡絕對掀不起風浪來。
隻是,時間不可拖延太久,陸如鏡已是個不知疲倦的怪,王爺終究是會力耗盡。在古城裡,他們不就是吃了這樣的虧?
「阿左?」沈郅是第一個發現阿左的。
他們繞來繞去都在這一帶,阿左躺在泊裡,也不知是否還活著。
阿右放下沈郅,疾步上前檢視,「還有呼吸!」
然則現在走投無路,就算人還活著,若是傷得太重,怕也……無力迴天。
「沈郅!」薄鈺的喊聲響起。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韓不宿走在前麵,薄雲風跟在邊上,攙著韓不宿往前走,每個人的臉上都泛著焦慮之,驟見著沈郅安然無恙,這才齊刷刷鬆了口氣。
薄鈺跑得飛快,直接撲向了沈郅。
「傷著沒有?傷著沒有?」薄鈺眼眶痛快,說著說著便掉下淚來,「你小子差點把我嚇死了,為什麼不說一聲就走了?」
沈郅一臉嫌棄的退後兩步,「不是我要走的,是我中了招。你收好自己的眼淚鼻涕,別往我上,我不喜歡,很不喜歡!」
薄鈺定定的瞧了他半晌,「我這麼擔心你,你還嫌棄我?」
「怎麼樣?」薄雲風忙問。
韓不宿著氣,「陸如鏡傷著你了嗎?」
沈郅搖頭,麵上帶了幾分狐疑之。雖然不知眼前這位老婆婆是什麼人,瞧著甚至頗為嚇人,但能跟五叔在一的,定然是要的人!
想了想,沈郅快速行禮,「多謝婆婆和五叔救命之恩。」
「是你爹救了你,同我們沒關係!」薄雲風解釋,「你爹進去了,估計正拖著那怪呢!」
「他怎麼辦?」春秀惶然瞧著躺在泊中的阿左,「阿左傷得不輕!」
「我看看!」韓不宿著氣走過去,手便扣住了阿左的腕脈,「還好,還有氣在!」
想了想,韓不宿快速檢查阿左的上,若是上有外傷就糟了,可千萬不要跟月歸一樣……萬幸的是,阿左上並無外傷,隻是被陸如鏡傷及五臟,重傷昏迷。
「沒有外傷!謝天謝地!」韓不宿從隨小包裡取出葯,快速塞進阿左的口中,「能暫時護住他的心脈,讓他固本歸元,不至於散了真氣。」
「多謝!」阿右激涕零。
「我爹……」沈郅有些著急,「離叔叔也在裡頭,現如今不知怎麼樣了!」
「也都怪我,沒想到陸如鏡竟用了護族陣法,布陣對付你們,委實是我疏忽!」韓不宿著子站起,「我去看看,你們待在原地別!」
薄雲風疾步上前,快速將韓不宿攙起,瞧著很是恭敬,「我陪你!」
目送韓不宿與薄雲風離去的背影,沈郅心張,「我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何事?」 春秀一聲嘆,瞧著底下人快速將阿左扶到一旁歇著,這才開了口,「你失蹤以後,我們都急死了,找遍了客棧外,大街小巷都沒找到你。後來實在沒辦法,就拿著秦刀,讓山頭的人幫著找,順便去找薄雲風,找不到人我們就大聲喊,漫山遍野的喊,想著總歸能把人給喊出來吧!」
實在找不到人,就隻能用這樣的土辦法。
「所幸,還真的讓我把人給你喊出來了!」春秀如釋重負,「你爹和薄雲風一道出來,我便曉得你有救了!好在,還趕得及!」
不然沈郅出什麼事,春秀怕是真的要一頭撞死了。
「我中了那個怪的招。」沈郅咬著牙,「如果不是我大意,定然不會害得大家都……」
瞧著渾是的阿左,想著黍離生死難料,沈郅眼角潤,鼻子酸得厲害。
「沒事了!」薄鈺輕輕著沈郅的脊背,「有爹在,什麼事都能擺平,爹一定會殺了那個怪。此番,定要斬草除,永絕後患。」
若是殺不死,就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也不知道爹……怎麼樣了?」沈郅定定的著林深,娘沒有與爹在一起,是還在五叔的裡待著嗎?娘還好嗎?
爹是春秀姑姑「喊」出來的,就說明娘必定也知道了。
娘,應該會擔心吧?
外頭的陣是薄雲岫破的,當時韓不宿子虛弱,伏在地上休息,委實沒料到裡頭竟然布了陣法,是以進來的時候,韓不宿滿心愧疚。
若是自己多想想,也許就不會出這樣的岔子,差點害了孩子。
越往裡頭走,氣越重,韓不宿微微揚起頭,瞧了一眼掠過半空的寒,「這裡,不太對!」
薄雲風也意識到了異樣,「我也覺到了,這好似不隻是氣,還有戾氣。就像是漩渦,似乎要吞沒點什麼才肯罷休!」
「黍離?」韓不宿心驚,慌忙上前。
黍離腳一,已經癱倒在地,「韓前輩!」
「起來!」薄雲風快速將黍離攙坐在樹下,「別著急!」
韓不宿口氣,巍巍的從包裡掏出葯來,「別怕,沒外傷就沒什麼大礙!」
黍離吞了葯,聽著韓不宿的話,眼角微微潤,這讓他想起了沒能走出大漠的月歸。鼻間酸,黍離哽咽著指著來時的路,「王爺在裡頭,你們……幫忙對付陸如鏡,那瘋子完全失了人,隻會不斷的殺人!」
「你幫著,扶他出去!」韓不宿吃力的扶著樹,「我進去看看!」
「韓前輩!」薄雲風有些著急,「您莫急著進去,待我扶著黍離出去再說。」
「快去吧!」韓不宿靠在樹榦,抖抖索索的從包裡掏出葯,拚命的往裡塞,瞧著好似快要扛不住了。
見狀,薄雲風攙起黍離,「來,我扶你出去!」
黍離自知幫不上忙,不拖累大家已是萬幸,便也未有拒絕,他委實是沒力氣,獨自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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