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狠狠拍著桌案,可整個離王府出了穿堂而過的風,哪有什麼鬼影子能供使喚。離王府到底是離王府,既非皇宮大,更非長福宮。
原本盛氣淩人的太後,麵上的怒意瞬時化作了滿臉的尷尬。
「這是離王府!」薄雲岫不溫不火的開口,側過臉睨了沈郅一眼,「起來說話。」
沈郅小臉煞白,原以為自己這次真的要倒大黴了,誰知太後也就是瞎嚷嚷,真要在離王府裡發號施令的,還得是薄雲岫這位離王殿下。
深吸一口氣,沈郅驚魂未定的起,時不時的扭頭著薄雲岫,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心頭忐忑萬分。
薄雲岫不不慢的坐定,這是他的離王府,有什麼可擔心的?倒是沈郅,之前小臉煞白,倒是真的嚇著了。不過嚇著也是應該,且不管是誰手的,終歸也是參與了打架鬥毆,應該要教訓一下。
記不住東都的生存法則,出了離王府,他早晚都會吃虧。
太後憤然,「薄雲岫,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哀家連教育個孩子的權力都沒有嗎?」
「那得看太後娘娘在哪裡教訓,您在皇宮裡待著,後宮那麼多庭院哪怕是皇上,您都可以好好教訓一頓。但這兒是離王府,本王這兒無需勞煩太後娘娘!」薄雲岫冷眼。
這招著實是等發夠了火,再給一悶,打得措手不及。
「你!」太後啞口無言,「哀家、哀家是你母後!」
「那就請母後等本王故,再來接手離王府的事兒。」薄雲岫冷喝,「黍離,送太後娘娘回宮!」
太後著手直指薄雲岫,「你這是在趕哀家走?」
沈郅有些不著頭腦,知道王爺在趕走,怎麼還賴著不走。賴著不走倒也罷了,非得撕破臉皮,這不是讓人打臉嗎?人,真是奇怪,尤其是這明知故問的病,簡直是通病。
「太後娘娘聰明絕頂,應該知道本王的意思。」薄雲岫深吸一口氣,「順帶,請魏側妃和鈺兒一道宮養傷,有勞太後娘娘好生照顧,也免得太後娘娘閑來無事,總想手別人的家務事。」
「你!」太後前起伏,氣得麵發青,子搖搖墜。
所幸墨玉眼疾手快,趕攙著,「太後,息怒!息怒!」
「你看看這個不孝子!」太後咬著後槽牙,「哀家憑什麼要替你照顧側妃和兒子?」
「既然太後皮子,不願勞心勞力,那這事兒還是給本王自己置吧!」薄雲岫慢悠悠的開口,「太後若真的有心,不如去關關太師,關傲天至今下落不明,想來那裡才真的需要幫忙!這些家長裡短的事兒,太後還是免了吧!」
沈郅張著,這老太後對著他頤指氣使,恨不能了他的皮,可對著王爺卻隻有乾瞪眼的份兒,被懟得連句話都說不出來,真是太厲害了!
薄雲岫甚至連脾氣都沒發,一句重話都沒有,口吻就那麼淡淡的,卻生生把太後氣得麵發青。
「好!好得很!」太後跺著腳離開。
薄雲岫坐在原地,眉眼微微垂著,他素來麵無表,是以神都差不多,讓人辨不出真實的緒。
「你別忘了!」走出去疾步,太後又回頭,目幽幽的盯著薄雲岫,「哀家的手裡,還有你想要的!若是把哀家急了,你可知道後果?」
薄雲岫抬眸,這一次,沈郅真的看到了薄雲岫眼睛裡的鋒芒,那是一種像狼一般狠戾的殺氣。
角微微勾起,薄雲岫邪冷回應,「那也請太後娘娘看好這護符,否則一不小心沒了,太後娘娘就會知道,什麼自食其果!是肋,也會是盔甲,這是同樣的道理。」
太後氣急,冷哼一聲,再也沒有回頭。
誠然如薄雲岫所說,是肋也是盔甲,手裡是有護符,但得這護符有用才行。如果有一天這護符變了死符變了廢符,那麼倒黴的就是太後自己。
「太後娘娘,您又何必氣呢?到底是家務事,臨了臨了的,側妃和王爺和好了,您不是枉作小人嗎?」墨玉輕嘆,攙著太後緩步往外走。
太後先是一愣,轉而瞪大眼睛,「你、你這話……」
「太後娘娘,夫妻打架,床頭打床尾和,您說您這麼一鬧,到時候王爺真的不給側妃臺階下,不是正害了側妃嗎?又或者側妃自個跑去找王爺了,您說您最後落得裡外不是人,有什麼好的?」墨玉規勸。
「你怎麼不早說?」太後這會腦子清楚了,方纔是氣急了,如今被墨玉這麼一提,好像真的是這個道理。人小夫妻鬧架,不管雙方有多不是,最後人家和好了,還得怪你多管閑事。
一聲嘆,太後連連搖頭,「算哀家枉作小人吧!回宮。」
「是!」墨玉溫順的跟著。
薄鈺是真的沒想到,這次連太後都不管用了,以往若是有什麼事,太後總會偏幫著他,而父親從不會拒絕,雖然他總覺得父親似乎是迫於某種原因,但父親著實是屈服了,甚至可以用順從來形容。
但是現在,父親好似變了,父親怎麼不怕太後了呢?
了生疼的臉,薄鈺坐在母親的床前發愣,「娘,你說現在連皇祖母都不管用了,那爹是不是就不管我們了?以後,爹會被沈木兮搶走,並且再也不要我們了!」
「莫要胡說,你爹不會不要我們!」魏仙兒虛弱的笑著,饒是負重傷,亦不影響這傾城貌,「隻要有娘在,他一定會管我們的,而且……我永遠都是離王府的側妃,離王府不可能有王妃。」
「為什麼?」薄鈺不解,「娘,離王府為什麼不會有王妃?」
「因為你爹想要娶的那個人,已經死了。」魏仙兒有些燒,子忽冷忽熱,「他不會再有王妃,但是他會找各種各樣的彌補,男人要的隻是一個影子,至於那軀殼裡裝著誰的靈魂,他其實一點都不在意。」
薄鈺搖頭,「娘,我聽不懂。」
魏仙兒伏在床沿,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長長的羽睫半垂著,角帶著迷人的冷笑,「王爺太孤獨太寂寞,守著愧疚那麼多年,也該到了放開的時候。後院裡的人們,很快都會高興起來……」
「娘?」薄鈺駭然,驚覺魏仙兒竟然暈厥了,當下歇斯底裡,「娘?娘你醒醒!」
阿落端著臉盆進門,來不及放下臉盆就趕到了床邊,「主子?」
薄鈺氣急了,幾乎是第一反應,狠狠踹了阿落一腳,「都是你這個掃把星!」
「啊!」阿落失聲尖。
隻是眨眼間的功夫,臉盆打翻,水瞬時潑了出去。
「主子!」宜珠正走到門口,手中的葯碗砸碎在地,整個人都是慌的。
屋子裡幾乎做一團,阿落方纔沒防備薄鈺會踢,子倒地的那一瞬,額頭狠狠撞在了床角,臉盆裡的水則潑了魏仙兒母子一。宜珠進來的時候太著急,不慎了腳,登時摔了個底朝天。
等著外頭的人衝進來,將宜珠攙起,再拉著薄鈺趕拭,阿落已經戰戰兢兢的跪在了床角,上沾了水,麵慘白如紙。
魏仙兒原就是因為傷重而暈厥,卻被阿落一盆水刺到了背上的傷,竟又疼醒了。傷口沾水,還沒夜便開始紅腫作膿,大夫在主院進進出出,時刻擔心魏仙兒的傷勢惡化。
「王爺!」黍離行禮。
薄雲岫正在用晚膳,聽得靜,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倒是他跟前的沈郅,目微恙的著薄雲岫,轉而又看了看黍離,默默的夾了菜在碗裡,端起小碗站了起來,「是不是因為有我在,所以你們不方便說話?」
說著,沈郅抱著飯碗抬步就要走。
哪知他還沒邁開,便聽得薄雲岫不溫不火的開了口,「說!」
「主院那頭似乎不大好,午後的時候,阿落不小心把水撒在了魏側妃的上,大夫說傷口染,這會已經紅腫,若是化了膿隻怕……」黍離沒敢繼續往下說。
聽得阿落的時候,薄雲岫眉心微挑,「阿落為何將水潑在魏側妃上?」
「聽說是失了手。」黍離也不清楚,底下人是這麼傳的。
失手?
薄雲岫麵微沉,「人呢?」
「側妃已經昏迷,大夫還在……」
不待黍離說完,薄雲岫剜了他一眼,「本王問的是阿落!」
黍離先是一愣,轉而忙應聲道,「阿落做事不小心,被宜珠發落去了刑房,估計一時半會的出不來。傷及側妃,若然是杖斃也是無可厚非之事!」
「阿落?」沈郅顧自呢喃,又慢慢的坐回原位,「是之前我見過的那位阿落嗎?」
黍離點頭,「是!」
沈郅沉默不語,若有所思的盯著薄雲岫,腦子裡想起了孃的代。娘說過,要他喊阿落為姑姑,所以……他低頭快速拉著飯,須臾才道,「我吃完飯,能不能到逛逛?」
「讓黍離跟著你,莫要踏出離王府。」薄雲岫什麼都沒多說,既沒有拒絕,也不問緣由。
黍離張了張,想問此事該如何置?可瞧著王爺這副樣子,似乎不想理,隻好訕訕的閉。
飯畢,薄雲岫自去理他的公務。
而黍離則陪著沈郅,走出了問夏閣。
不得不說,離王府果然大得很,沈郅覺得眼睛有些不夠用,一會瞧瞧這裡,一會看看那裡,「我怎麼覺得好像迷路了呢?看著都差不多,可又覺得不太一樣。離王府,真的好大!」
「所以沈公子得記著路,如此就不會迷路了。」黍離笑道。
沈郅連連點頭,「我都記著呢!離叔叔,你說我娘……」
黍離忙道,「沈大夫安然無恙,雖然路上遇見了波折,但這兩日就能進東都,沈公子隻管放心便是!」否則他家王爺哪裡能坐得住。
「離叔叔?」沈郅抿,心下猶豫,該怎麼開問。
黍離眉心微蹙,蹲下子笑道,「沈公子,以後別我離叔叔,你可以我黍離,免得王爺聽見了不高興。」
「為什麼不高興?」沈郅不解,「娘說不能沒禮貌,見著年輕的男子就該稱呼為叔叔伯伯。離叔叔,是我沒禮貌了?」
「不是,沈公子很乖,很懂事,我的意思是……王府裡規矩多,若是因為說錯了話而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著實不值得。」黍離笑了笑,「你和王爺他們一樣,我黍離吧!」
「可以你名字嗎?」沈郅搖搖頭,「娘知道了會罵我沒禮貌。」
黍離輕嘆,「罷了,那你以後別在人前這麼喊。」
「好!」沈郅重重點頭,「對了離叔叔,你能帶我去刑房嗎?」
黍離微微一怔。
刑房。
「可能會有些腥,晚上會做噩夢哦!」黍離不是在開玩笑,「沈公子,你想清楚了!」
沈郅沒猶豫,快步進了刑房。
刑房在北邊的院子裡,很是偏僻,平素就沒什麼人來。外頭甚是亮,裡卻是森森的,昏黃的夾雜著風吹燈影搖晃,空氣裡瀰漫著約腥味,沈郅下意識的了鼻尖。
這裡就像是府衙的大牢,沈郅在最裡頭的那間牢房裡,找到了被綁在木架上的阿落。
阿落渾是,滿是鞭子留下的痕。氣息奄奄的垂著頭,髮摻合著汗和,在臉上,已然看不出最初的清秀模樣。
「喂!醒來!」刑奴剛要拿水去潑,哪知沈郅直接衝到了阿落跟前,若非黍離反應快,一腳踹開了水桶,估計這通水就要潑在沈郅上了。
黍離驚出一冷汗,快速拽過沈郅,「你幹什麼?萬一這水潑在你上,王爺怪罪下來……」
「能不能把姑姑放下來?」沈郅急了,快速跑到阿落跟前,可他年紀小,眼見著繩索綁著阿落,亦是不夠氣力解開,隻能跺腳乾著急。
「姑姑?」黍離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姑姑不是春秀嗎?怎麼阿落也你姑姑了?沈公子,你是不是見著年輕的子都喊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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