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煦坐在床上翻著雜志,腳翹在陸慎非上,陸慎非拿著指甲鉗,低頭給他剪腳指甲。
從媽抬眼看到了,拿手悄悄地搡了搡從爸。
從爸一下驚醒,沒反應過來,見從媽起出去,默契地跟著起。
兩口子到了外面的走廊,從媽長長地歎了口氣。
從爸徹底醒了,問妻子:“怎麼了?”
從媽沉思著,沒了氣憤,只剩下一臉歎息:“我們也算看著陸慎非長大的。”從他初中開始。
從爸兩手背到後,也歎:“是啊。”
從媽猶豫了,豆腐豆腐心的人,連和章至花那樣碎的老鄰居到最後都沒有徹底翻臉,何況是陸慎非:“其實小陸人不錯。”拋開過去六年發生的一些事。
從爸反而很堅定:“別想了,他們已經離婚了。”
從媽還在猶豫:“小煦其實還……”
從爸看著從媽:“還什麼?還喜歡?”
“算了。”從爸妻子的肩膀:“都已經離了。”
提醒:“別忘了,之前小煦就說了,是他提的離婚。”
從媽:“那離婚的事……”
從爸堅定的:“等出院,出院了,我來和他說。”
從媽到底還是最擔心兒子:“真的行嗎?會不會太快,我怕小煦……”
從爸也歎:“不說有用嗎?瞞不住的。”
從煦並不住在家裡,也不住在老家,他離婚前後一直定居A市,有自己的房子,有自己在A市的社圈,還有手機。
他們聯手魯達達瞞著有什麼用?從煦在他A市家裡隨便一翻,翻到離婚證,一切就會真相大白。
所以,瞞不久,都是暫時的。
從媽:“那現在……就這樣?”
從爸歎:“只能這樣了,等出院吧。”住院期間,陸慎非要陪,從煦也高興,就讓陸慎非陪著吧。全當為了兒子。
病房裡,從煦翻著雜志,得理所當然,陸慎非也剪得相當順手。
好像過去那些年,陸慎非經常這麼做一樣。
從煦看了一會兒,放在陸慎非上的腳丫子蜷了蜷,隨口問:“除了幫我剪指甲,還有什麼?”
陸慎非:“洗頭髮。”
從煦忽然想到那個夢,蜷來蜷去的腳趾頭定住了。
陸慎非抬眼,從煦眼神閃了閃,裝模作樣地看向別:“哦。”
陸慎非還看著從煦:“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從煦繼續裝模作樣:“沒有啊。”
陸慎非嗯了一聲,低頭繼續剪,邊剪邊道:“房子是三室的。”
從煦:“哦。”拿起雜志,準備繼續看。
陸慎非:“主臥浴室大。”
從煦翻雜志的速度變緩:“哦。”
陸慎非:“有個浴缸。”
從煦:可以了,停。
陸慎非:“你喜歡在那裡做。”
從煦:“……”
陸慎非剛好剪完,指甲剪隨手放回床頭櫃,人傾,胳膊撐在從煦側,彎腰靠近,無聲地凝視著,像在蠱:要不要?
從煦整個人往下躺,畢竟只有大四之前的記憶,而在大學時期,他們還僅限於親親抱抱。
什麼做不做的,從煦聽了還害臊的,但他失憶歸失憶,好歹是個27歲的年男人。
陸慎非都這麼暗示了……
從煦抬手,一邊著陸慎非的下一邊道:“那你也得給我找個浴缸。”
陸慎非莞爾,勾起角。
從煦又想了想:“為了萬無一失,進浴缸之前,我先看一眼結婚證。”
陸慎非:“……”
從煦眼睛看著別,已經開始期待夢境裡的那個場景了,沒留神陸慎非臉上一閃而過的表,還在說:“要不還是等出院回家吧。”
回了家,隨便嗨。
陸慎非坐起來,手了從煦的臉。
從煦回神:“?”
陸慎非神斂盡,眼神幽深,看著從煦,沒說什麼。
從煦沒有看懂,但那一瞬間,他好像又擁有了一個旁觀的上帝視角,這個視角不但讓他觀察到了陸慎非臉上細致的表,還串聯起了之前他觀察到的從爸從媽對陸慎非到來時的態度,魯達達的言又止。
不但串聯,還在飛快間,擁有了一個直覺上的人間推測:陸慎非好像不該在這裡一樣。他爸媽和魯達達,又似乎在瞞什麼。
從煦為這下意識的猜測覺得驚訝,又為自己過於細致的觀察力和推測能力覺得意外。
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失憶擁有了什麼超能力,但潛意識裡,覺得自己會這麼想,很正常。
從煦腦子裡又自彈出了一句話:因為我是個作家。
?
忽然,門被敲開,陸慎非和從煦都以為是從爸從媽回來了,抬眼一看,是陸慎非的助理。
助理沒走進,隻探著頭,先禮貌地衝從煦點點頭,才看向陸慎非,低聲道:“陸總。”
助理猶豫著:“費總來了。”
從煦一愣。
費總?費鵬程?
費鵬程還在樓下等電梯,忙得電話一直沒停。
電話那頭,劍虹的老板還算客氣:“沒辦法,敘老師電話關機,他不點頭簽字,版權我沒辦法和你簽。”
費鵬程真的納悶,一個作家,寫書的時候找不到人就算了,不寫書的時候怎麼也找不到人?
這大神不會真像傳聞一樣,是個住在深山老林的老頭子吧?
費鵬程眼睛盯著電梯,還得耐著子:“沒關系,我們等好了。”
劍虹的老板:“敘老師一般休假或者采風都會關機,差不多要兩三周,應該快回來了,我們都再等等。”
又客氣道:“實在不行,我讓他助理去他老家找找看。”
費鵬程不擔心找不到人,早晚的問題,他擔心別的:“敘老師之前的版權都沒簽在我司,這本會簽的吧?”砸了特麼上千萬。
劍虹的老板看在錢的面子上,耐心的:“貴司誠意這麼足,相信敘老師會點頭的。”
有這句話,趕了大半天路的費鵬程終於有了點安。
劍虹的老板卻問:“對了,這個項目不是陸總負責的麼。”
費鵬程當初為了拿下版權,祭出了項目大佬陸慎非,現在當然不能說陸慎非在忙別的,只能:“哦,陸總家裡臨時有點事。”
劍虹的老板問了句場面話:“不要吧。”
費鵬程:“沒事沒事,不要。”
心裡想:不要個屁,那是陸慎非的寶貝心肝命疙瘩。
等上了樓,進病房之前,費鵬程調整表,問陸慎非的助理:“我臉還好吧?”
助理不懂什麼意思,看了看,點頭。
費鵬程歎氣,看似在和助理解釋,其實是在拖延時間調整表,讓自己進門後盡量自然點:“我以前不太客氣,私下裡給你老板的前任取了個外號。”
助理只聽不說。
費鵬程低聲:“我他三本子。”
助理倒氣。
費鵬程歎:“算了,為了把你老板請回去開項目,哄吧。”
哄合夥人的前任算什麼,為了項目和版權,讓他跪敘大神的腳後跟都沒問題。
費鵬程掛起微笑,拎好探病的禮盒,推門。
一推門,還沒看清病房裡的陳設,就聽到一聲不冷不熱的:“名校代表來了。”
費鵬程看向病床。
從煦掛著假笑,看他:“禮盒放下,人可以走了。”
被殺了一個措手不及的費鵬程:“……”
卻見從煦轉頭看陸慎非:“我沒跟你提過吧,他以前私下裡,你不在,都是喊我三本子。”
說完按著心口,歎氣:“唉,多刺耳,聽一次難一次。”
陸慎非的眼神眼可見的冷了下去,抬眸看向門口。
費鵬程:“……”
合夥人冷眼相向,這項目怕要死在前任手裡。
費鵬程試圖挽尊,趕堆上笑臉:“年輕的時候不懂事……”
陸慎非三個字,冷冷的:“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