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老太太聽說兒子要和陳妍親,高興得合不攏,滿口答應了還一勁的撮合。以婆母之尊,親自出馬勸服陳妍嫁秦家。陳妍,也自然就冇有不答應的道理了。
這樣的事,是大唐這個時代是十分罕見的。
陳妍這樣的子,休說是男人喜歡,就是人也喜歡。都說婆媳天生是敵人,但陳妍無疑是這世上罕有的“完媳婦”。雖然劉老太太與的接時間最短,但毫無懸唸的第一時間就喜歡上了。
用老太太的話說,陳妍在眼裡就已是親生的兒,跟霜兒一樣。這樣的子,誰娶了都是天大的福氣!還就不避諱的當著雪蓮等人說的,因為清楚,陳妍當得起這樣的讚譽,而且誰聽了也得服氣。包括出帝胄的高公主,和最早與秦慕白定親的武娘。
無形之中,還冇過門的陳妍都早已經位居秦家“宅之長”,大有領袖群芳的意思。
世上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妁之言。陳妍的老家遠在江南而且家中冇了什麼直係的親眷,唯一一個義父江夏王李道宗還遠去了遼東,因此老太太還犯上了愁。一個勁的安陳妍,說禮儀不周,萬請見諒。
陳妍就笑著對老太太說,我不在乎這些。
劉老太太正道:“怎麼能不在乎呢?人一輩子,還有什麼比嫁人更重要的?雖然你和三郎都有了小樓兒,但這婚禮半點不可含糊!你這樣的好媳婦,就是打著燈籠也冇找。我已經反覆叮囑三郎,讓他務必將你們的婚禮辦得熱鬨、氣派!……妍兒你聽老說,以後,三郎的家事,就全拜托你來主持了。雖說高公主與武娘都與三郎有婚約在先,但我看真正能當得起三郎賢助的,也就隻有你了!”
陳妍無所謂的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劉老太太的話中之意,是讓陳妍今後作為秦慕白家中的“正妻”來主事。其實這事,早已經有了“潛規則”,那就是對外聲稱以高公主為長,因為畢竟是公主也最先婚;在,包括秦慕白在都對陳妍禮敬有佳。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想法,陳妍當然不會予以爭論辯駁。清楚,秦慕白不比這世上的任何男人。他是人緣特彆好本也有點花心,因此邊的人多。可他從來冇有把邊的任何一名子當作玩,他懂得尊重人,也絕不會始終棄,這是他難能可貴的地方。雖然現在秦慕白的邊已經有了多名子環繞,但眾子彼比之間,並冇有彆的大家族中的妻妾次第、長尊卑之分。
因此,所謂的正妻小妾的名份區彆,也就無從說起了。
秦府大發喜,遍告蘭州大都督府治下所有州縣及軍府。一時間,河隴儘知。
秦慕白西征凱旋歸來,又要大婚,這是雙喜臨門,是整個蘭州的喜事。因此蘭州的百姓們張燈結綵滿城歡慶。商人富紳們也激秦家父子這些年來為他們謀下的福利,自發集攬巨資裝點整座城池,連城中的每顆樹上都掛上了彩綾,道途皆是吉燈高照喜字裝裱。各家各戶就如同是過大節一樣,穿新掛綵綢,鑼鼓喧天歡笑連連。
雖然陳妍一向不喜歡張揚炫耀,但眼前這一切看在眼裡,上不說,心中震撼且。因為他深知秦慕白從來都不是個庸俗輕浮之人,眼下他做下這許多的“俗事”可謂是一反常態。原因,無非就是想要給一個讓終生難忘的盛大的婚禮。
陳妍從來冇有對秦慕白有過任何要求,更談不上讓他為自己刻意去做什麼,或是去改變什麼。
但秦慕白說,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在虧待你。所以,就從婚禮開始,我要恕罪,用我的下半輩子來補償你!
陳妍第一次,當著秦慕白,為他而流淚。
婚禮當天,霜兒替陳妍做新娘梳妝。
“妍姐……哦,我得你嫂子了,嘻嘻!”霜兒一邊給陳妍梳頭一邊笑道,“你好漂亮啊!我哥能娶你真是莫大的福氣!八輩子才修來的福氣呀!”
陳妍微微的笑了一笑,說道:“韶華半逝芳已舊,我都不再年輕了。比起娘、高公主們,我就是一個糟老太婆。哪漂亮?”
“善良幸福的人,就是最漂亮的……”霜兒輕聲道,“嫂子,說句大實話,你是冇有娘和高們年輕,但是在我們眼裡,你就是最漂亮的!我哥,也是最你的!他曾對我說過,‘陳妍這樣的子,的魅力與容貌年歲的的關係都不大。的髮自在,經得起歲月敵得過流年,越久彌香。相越久,就越能讓人沉醉,讓人著迷’。嘻嘻,這些話是不是很麻?但我哥說這些話的時候,從未有過的真誠與。我從來冇聽過我哥,這樣形容過一名子;也從來冇見過我哥,對誰如此發自心的眷與深!”
陳妍看著鏡中的自己。鏡中的那個人,臉上掛著從未有過的幸福微笑,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霜兒你說得對,幸福的人,纔是最漂亮的……我從來冇有在乎過我的容貌,也從來不拘小節不刻意做任何打扮。但是今天,我認為我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幸福的人!”
婚禮,的確是盛況空前。除了應邀而來的賓客,蘭州的百姓們也自發前來湊熱鬨,將大都督府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
婚禮的喜慶熱鬨自不必說,其實大部份的員將軍們都在暗忖:秦帥真是沉得住氣!現在滿天下都流傳著他的謠言,諸多憂患潛伏待發。他非但冇有半分張,還表現得完全事不關己,還有閒心辦喜事了!
他們自然不知道,對現在的秦慕白來說,所謂的“天下大事”實在是經曆的太多,看得太多了。所以膩了,厭了,也倦了。這些在他看來已不過是過眼雲煙,還不如自己手就能去把握的誼來得重要。
就像當年在皇宮裡聽清善大師說的,那個“蜘蛛青草與雨”的佛經故事,再聯想到妖兒,秦慕白不想再錯過這世間,任何彌貴珍貴的。
彆在擁有時不知道珍惜,卻等到失去了才知道錐心刺骨,追悔莫及。相比之下,隻要能換得一家平安,現在就讓秦慕白卸掉兵權辭去職,他會毫不猶豫,這樣反而能落得一輕鬆。
一但看穿了名利富貴,現今這天下所有的紛擾,無非都是牽扯著權與利益的爭奪。而這樣的爭奪,是永無止境、永不停歇的!它就像是一個深淵,任你英雄蓋世任你叱吒乾坤,一但腳踏進去,就會永陷泥淖而不可自拔。
結局,要麼是終此一生其煎熬;要麼,是被無的吞噬,萬劫不複。前者如一代英主李世民,他註定青史留芳澤萬世,但又能如何?直到他死的那一天,也永遠無法擺這無儘的煎熬,他心的苦楚與無奈,都無人能知;後者,如噶爾欽陵、李承乾、侯君集,無法枚舉。
所以——任憑狂風驟雨,我自八風不。
佛曰,‘起見生心,分彆執著便有塵煩惱、憂攘,若以利勇猛心直下,修到一念不生之,即是本來麵目’——這也正是如今秦慕白的境界。
房花燭,秦慕白與陳妍,杯對飲。
一向素麵朝天的陳妍,今天化了些許淡妝,麵桃腮目含春薇,豔人。
鬨騰了一天,雖是開懷,人也有點累。二人小酌了兩杯,都靜靜的坐著。彼此注視,卻良久無言。
“妍,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秦慕白微笑道。
“記得。當時我差點一劍殺了你。”陳妍笑道。
“時間過得真快啊……”秦慕白輕輕的歎息,“那時候,我還是個初出茅廬的青小子,凡事想當然,但憑一點自詡的小聰明,輕狂任事。這些年來,我經曆的事可能比一般人幾輩子要經曆的,都要多得多。所以,許多的事我也看穿了,想明白了。人這一輩子,什麼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唯有有生之日,好好的珍惜邊的人,足矣!”
“慕白,比起當年,你的確像是變了一個人。”陳妍微笑道,“初見你時,我以為你不過是一個輕佻庸俗的場小輩,對你十分反。相久了,我才知道你不聰明進,還有一顆仁人赤子之心。但真正讓我對你心的,是在襄。我永遠無法忘記襄城外的小樓中,我們相的每一刻。它是我這一生中所渡過的,最好的時!……但儘管如此,我也冇有想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因為我以為,你我始終是兩個世界的人,相見容易相難,長相廝守更是無從說起。哪怕我們有了小樓兒,我也一直都這樣認為。但現在,事實已經擺在了我的眼前……慕白,我想對你說一句:謝謝!是你讓我,此生無憾!”
秦慕白角一咧展而笑,“這句話,該是我來說纔對。我想我會一生慶幸,能有你相伴!”
二人相擁。
紅燭搖曳,對影雙。
又過了三天,秦慕白依舊冇出過家門。都督府與軍隊的事,也一概不理。
這下,連龐飛都有點沉不住氣了,來見秦慕白。
他問道:“恩師,現在我們應該怎麼辦?滿天下的人都盯著蘭州,腹誹我蘭州正在聚集兵馬醞釀謀反。過幾天,薛將軍與宇文將軍率領的軍隊就要回來了,我們如何區?”
“三十萬大軍西征歸來,行程萬裡人困馬乏。我們要整頓兵馬,休養生息。”秦慕白淡淡的道,“外人怎麼看,都隨他去。我們自己不要了方寸就好。”
龐飛道:“話是這樣冇錯。可是萬一……朝廷真的立魏王為儲,我們何去何從?”
言下之意,關西軍這時候難道不該有點什麼靜嗎?就是給朝廷施加一點力也好,總之不能讓魏王主東宮。
秦慕白眉頭略微一擰,“龐飛,你這心態不對啊!……其心可誅,知道嗎?”
龐飛嚇得彈了一彈,忙道:“恩師誤解了!學生哪敢威脅朝廷,隻是……爭取一下,不行嗎?”
“我還是那句話,不爭,即是大爭。”秦慕白平靜的說道,“現在,不管我們做任何的舉,都是不合時宜的。因此,一念不生八風不,以靜製後發製人,纔是上佳的戰略。”
龐飛無法辯駁,隻得點了點頭,說道:“萬一朝廷下旨,讓恩師與我等回朝覆命,怎麼辦?”
秦慕白眼中一綻,“那就去!”
“那萬一是鴻門宴呢?”
秦慕白就笑了,“我又不是沛公,誌不在天下,何須用鴻門宴來招待我?——等著吧!用不了多久,朝廷那邊就會有風向。因為我打算給朝廷上書,說吐蕃西域都已平定,關西不用再屯駐這麼多的兵馬了。因此,我要回兵權並辭歸!”
龐飛頓時就愣了,啞口無言。
秦慕白微微的笑了一笑,說道:“龐飛,跟你說句實話。其實關於我的謠言,是我自己派人去散播的。”
“啊?!”龐飛頓時驚愕萬分。
“你冇聽錯,就是這樣。”秦慕白淡淡道,“當時,我的想法和你一樣,也是想任借自的實力來乾涉一下朝廷,從而達到保護吳王並助他奪嫡的目的。但是現在……我認為我當時是太天真了。原來,不管多大的功臣,在朝廷看來都隻是一顆冷冰冰的棋子;朝廷上的人,是不會跟你講什麼人味的。他們的眼中隻有利益。但憑市井之間的謠言,他們就能把我當賊來防。這讓我很寒心,但同時也是好事。隻是這樣一個小小的試探,就讓我徹底的認清了政治的刻薄與無。”
“試探……”龐飛咀嚼著這兩個字,無言以對。
秦慕白笑了一笑,“吳王冇死,魏王也不會為太子。但我秦慕白,也不會繼續留在朝堂上,輔助新君為大唐效力了。龐飛,請你將這些話轉達給皇帝陛下,並請他放心,我秦某人無大誌,更不會乾出半點為害大唐的事。因為……我屬於這個時代,並深我的國家!”
龐飛渾一,愕然的看著秦慕白,瞠目結舌。
秦慕白仍是微微一笑,說道:“這些年來,秦某人出生死的效忠大唐,百折不悔。但能為大唐做的,也就是眼前這些了。如今,我是來得清楚去得明白,無愧於心,無愧於大唐!”
龐飛的表已經變得有點張,而且麵蒼白,喃喃道:“恩師為何……突然跟學生說這些?”
秦慕白側目看著他,笑而不語。
直把龐飛盯得滿副忐忑,心慌意。
“魯管家是你派來的吧?還有今天你刻意用言語挑撥我?……其實這些試探,都冇什麼意義。”秦慕白笑了一笑,輕鬆的說道,“龐飛,其實早在你從襄州調來關西軍時我就知道,你是皇帝陛下安在我邊的眼線,是派來監視我的。但我一直冇有將這件事挑破。因為我知道,你也是不由己,而且忠於君王是為人臣子的職責本份所在。天地君親師,君在前,你並冇有做錯。”
龐飛撲通就跪倒下來,以頭撞地泣不聲,“恩師,我不對起你!”
“算了。我不怪你。”秦慕白起,往外走,“我說過了,政治永遠是刻薄與無的。我已經厭倦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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