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葉影婆娑。
夜已深了。
蘇憐清穿著一戎裝,裡叼著一青草斜靠在白玉殿柱上,斜眼瞟了瞟燭昏明的視窗,恨恨的啐了一口將口中的青草葉子吐到地上。
“呸!男人,果然冇有一個是好東西!”
整個宮殿的大門口,隻有一個人,餘下的宮衛都被這位前近衛大將軍給譴走了。
“這算什麼事!”蘇憐清越想越忿然,裡碎碎唸的道,“我還想去會會我家漢子呢,也有幾個月冇見了!真是造孽,大半夜冷冷清清的,姓秦的和王在裡麵風流快活……我卻像個奴似的在外麵給他們把風!”
這隊兵卒在一團議論得正熱鬨,冷不丁的看到前方宮門大門口湧來一隊人,還在大聲吵鬨。為首一人軀極其龐大,在夜中看來宛天上金剛下凡一般,將戍衛宮門的宮衛都嚇得作了一團。
“你們這群小猴子,快把我家帥出來!”聽那人聲如虎豹的怒吼道,“若是遲了半分,爺爺我拎碎你們的腦袋,踏平你們的王宮!”
他後還有七八個戎裝披掛的大唐將軍們,同樣是怒不可遏的大聲咆哮。
眾小兵們被眼前這陣勢嚇壞了,大唐的將軍,可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主啊!於是他們慌忙跑回來,向蘇憐清求救。
蘇憐清正滿肚子怨氣冇地方發,聽說有人在後宮宮門邊鬨事,頓時火了,上幾隊兵卒往宮門口湧去。
剛到宮門口時,蘇憐清遠遠看到,一個形如鐵塔般高大雄壯的男人,正將一名康國宮衛拎著襟提了起來雙腳離地,咆哮如雷道:“要麼人、要麼讓路!否則我可不管你們是不是我大唐友邦,爺爺當真要發火了!”
“洪泰,還不住手!”蘇憐清急忙喝斥了一聲上前攔住。
“臭婆娘,來得正好!”宇文洪泰一看是蘇憐清,便扔了那小卒,將蘇憐清一把扯到旁邊,虎眼瞪著怒聲問道,“俺三哥呢?”
“你這呆漢,快彆鬨了,跟我來!”蘇憐清急了,一把死死拽著將他拉到僻靜的一角,低聲道,“有我在,秦慕白還能有閃失不?你這呆漢!——他現在,正在王陛下的榻上睡得正香呢!”
“啊?這!……”宇文洪泰雙眼發直當真愣了,隨即放聲大笑,“哈哈哈!俺家三哥就是能乾!這麼快就將王給……”
“還不閉!”蘇憐清急了,幾乎是跳起來捂住他的,“此等事,還能聲張嗎?——你那幾個呆頭呆腦的兄弟們都過來,彆在那裡吵鬨聲張了!”
“好哪!”宇文洪泰這下樂了,屁顛顛的跑到門口,將與之同來的幾個人一同了過來。
蘇憐清一看那幾個人,頓時一撇,“喲喝,好大的陣仗!關西軍的八軍臺還都到齊了!乾什麼,來捉你們家帥的啊?”
蕭軒武與朱半城等人聽了既尷尬又好笑,忙道:“帥徹夜不歸,我等自然擔心。帥還曾說,明日就將整軍開拔,前往薩姆河。現已三更天不見帥回來,三軍豈能無帥,因此我們才尋到王宮來。”
“哼!”蘇憐清翻了一記白眼恨恨的道,“果然不出武娘所料,他一見到王,當場就丟了魂。進了殿至今已經三個時辰,不見人出來。他們二人在一起這麼久孤男寡|**的,乾了什麼我不知道。但我敢斷定,秦慕白這回是不會跟你們一起去薩姆河了!”
“不會吧?”宇文洪泰等人一同驚道,“帥雖是風流,但從來都是大局為重,豈會因為兒長而誤了軍國大事?”
“依我看,如何理好他和王的關係,遠比親自率軍前往薩姆河還要重要。”蘇憐清說道,“雖然康國是一介小國,但他是昭武九姓的宗主國,也算是西域邊陲的一方霸主。如若理不當,也是會招惹來若大麻煩的。相比之下,現在這西域部的麻煩,遠比薩姆河西岸的三十萬大食軍隊的威肋還要大。”
“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軍國大事!”宇文洪泰喝道,“你說的不算,俺要去親自問三哥,讓他給個說法!”
說罷宇文洪泰就要往裡衝。蘇憐清與蕭軒武等人急忙一同將他攔住。
“你找死啊!”
“不問三哥,那現在咋辦哪?”宇文洪泰也急了,“二十多萬大軍等著他的號令,天亮就要!”
“彆吵!”蘇憐清斥道,“我們就在宮外候著。說不定一會兒秦慕白醒了,自己會出來理這些事的!”
“好!那我們就一同在殿外宿衛,不許任何閒雜人等靠近!”宇文洪泰說道,“就等三哥起床再說!”
蘇憐清噗哧就笑了,“這可就真逗了!康國的後宮,卻由大唐的將軍們來宿衛!這要是傳出去,可就真的笑遍天下了——大名鼎鼎的關西軍大將宇文洪泰與八軍臺,一同給的主帥秦慕白把風!”
“臭娘們,你閉!”
宮殿一側的寢居室裡,秦慕白輕手放下開的窗戶一角,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瞧這事兒給鬨的……我怎麼就真的應了蘇憐清的那一句,冇把持住呢?”
回頭看了一眼籠罩在夜明珠璀璨華下的王榻,康國的王正背對著裹被子一團,頭髮鬆散的鋪散開來。
也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赧或悔恨,就如同暴風雨中到了驚嚇的小麻雀,在輕微的發抖還嚶嚶的低泣。
秦慕白不住撓了撓頭。
前世今生,他經曆的人已是不在數。從來冇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令他有點舉足難安。
“既然早已嫁作人婦,怎麼還是子?”這個疑問不停的浮現在秦慕白的腦海之中,此外還想道,“原來不是妖兒,而是妖兒的雙胞胎姐姐明珠,這事可真是蹊蹺,稍後我得問清楚纔是。我這次可就真是造孽了!人家好好的一個小寡婦、一國王,居然被我……”
“咳!”
想到那兩個涉及犯罪的字眼,秦慕白越發覺得自己十足的冠禽。
冇錯,這一次,他幾乎是“強|”了這位康國的王!
“現在怎麼辦?”秦慕白站在窗邊,愣了半晌。
良久後,一直背對著秦慕白的明珠轉了個,秦慕白急忙上前來。
明珠轉頭看向他,滿眼的淒怨與淚水。
“抱歉,我……”
“你不要說!”明珠急忙扯過被子,將頭臉給蓋住了。
秦慕白又一時無措了,隻好輕輕的坐在了床榻上,雙手托著手腦勺倚靠著床脊,都冇好意思再鑽進被子裡。
過了許久,裹在被中的明珠,出一隻潔的腳丫到被子外麵,輕輕的了一下秦慕白。
秦慕白急忙醒來側目看,見出了臉來。
兩人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都這麼尷尬的沉默著。
看著那一張神妖兒的臉,秦慕白吸了一口氣,認真的道:“嫁給我吧!”
明珠猛然進被子裡,轉,再次拿背對著秦慕白,一言不發。
秦慕白又撓了撓頭,索將無賴耍到底,躺到床上手去抱。
這一次,明珠冇有躲閃,隻是將子張的一團。
“明珠……”
“你說!”
“嫁給我吧!”
“不行!”
……
“是不行,還是不願意?”秦慕白將語調放得很輕鬆,似調侃一般。
“既不行,也不願!”明珠轉過來,二人四目麵對齒相。
這時秦慕白心中稍稍放心,至他已經能斷定,明珠並不討厭他。雖然之前曾努力的反抗,但並不是那種厭惡與憎恨的抗拒,而是出於一種矜持或者矛盾心裡的掙紮。
也就是說,的心中,定然也是願意委於己的……那事就好辦多了!
“為什麼?”秦慕白輕聲的問。
秦慕白微微一怔,他知道,最後一條纔是心中最明確的理由。
什麼安拉的懲罰,什麼孀、國王,在絕對力量麵前都是浮雲。現在這形,整個康國都匍匐的大唐的腳下,戰戰兢兢的俯首稱臣。康國的王如果能夠嫁給大唐在西域的權秉執掌者,對康國來說反而是莫大的好事。
秦慕白雖然一時迷,但並未糊塗,這些東西他都有所考慮。站在國家與政治的立場上,自己現在把康國的王睡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或許,王與康國的大臣子民們,還就樂意與放心了。
但站在男的立場上……秦慕白知道,妖兒,可能是他二人心中永遠也解不開的心結了。
秦慕白輕輕的歎了一聲,鬆開了懷抱站起來。背剪著手走到窗邊,悶不做聲。
明珠頓時到無邊的失落與心傷,無聲的流出眼淚來。
“冇錯,他就是把我當作了妖兒,他並不喜歡我……”明珠閉上眼睛,任憑淚水輕輕的落,暗道,“為了康國,我願意付出我的一切,甚至不惜出賣貞潔到安拉的懲罰。武娘曾經跟我說過,妖兒在他心中有著最特殊的無人可以替代的位置。如果我願意,可以用最簡單最有效的方法,救贖整個國家免遭戰火的荼毒,並從此大唐的福廕,延續國祚。康國的子民推選我做了王,我有這個責任,我也的確這樣做了。但是……但是……”
“明珠……”這時,秦慕白說話了。
“你說……”
“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但我可以承諾,從現在開始,我會用心的你。”秦慕白轉過來,認真的說道,“我承認我是把你當作了妖兒,一時無法自抑。但這不會為我推卸責任的理由。我知道你現在心中在想什麼。放心,隻要有我在,你不會到任何傷害。我也不會傷害到你的國家,與子民。”
明珠頓時潸然淚下,又用被子矇住了頭,瑟瑟哭泣。
秦慕白上前,輕輕拍了拍的肩膀,“相信我。這是我的承諾。時間會證明這些的。你先好好休息,我現在得出去打發殿外那幾個傻乎乎的衛士了。”
明珠冇有說話,秦慕白輕輕起,往門外走。
“你快點回來!”明珠在被子裡,聲音模糊的喊了一聲。
秦慕白整個人頓時輕鬆了不,“好,我馬上回來。”
關上臥房的大門,他由衷的籲了一口氣,搖搖頭,自己都有點不相信,這個晚上,自己居然乾出了這樣的事。
打開殿門走出來時,蘇憐清與宇文洪泰等人,一同瞪大了眼睛看著秦慕白。
“看什麼看,不認識嗎?”秦慕白故作淡然的走上前來,還麵帶威嚴的道,“你們幾個大半夜的闖王宮,所為何事?”
宇文洪泰等人急忙退了一步抱拳拜道:“末將等人來問帥,明日是否依照前令行事?”
秦慕白輕輕點了下頭,說道:“洪泰,命你率十萬騎兵先行一步前往薩姆河助陣,聽命於蘇定方麾下用事。你記住,到了那裡要尊蘇定方為主帥,另有康**務大臣武娘居首,你不要依著子不服管束的造次胡為。若讓我知道,定不饒你!”
“得令!”宇文洪泰接了令,眉弄眼的衝秦慕白傻笑,那表足夠猥瑣,彷彿就是在問“王的味道怎麼樣”?
蘇憐清看了好不惱火,暗暗在宇文洪泰的屁|上狠了兩把,疼得這漢子呲牙裂齒又不敢發作。
“餘下半數軍隊,由蕭軒武與朱半共同統領,依舊鎮守在城外營中,再聽我號令行事。”秦慕白說道,“你們六個,一同隨宇文洪泰率軍前往薩姆河。另外傳我話給蘇定方,就說,大食人如果主進範,則強力反擊,在神武大炮的助威之下趁其半渡而擊之,可獲大勝。如果大食人不主進犯,則我固守;若其退卻,不可追擊。前方若有戰況,隨時回報給我知曉。”
“得令!”眾將都接了號令。
蘇憐清就在一旁撇,暗道:果然是沉醉溫鄉,不親自去薩姆河了!武娘呀武娘,你簡直就是料事如神,你太瞭解秦慕白了!
“好了,都散去,休要在此吵鬨了!”秦慕白喝斥了一聲,宇文洪泰等人急忙退去。
剩下蘇憐清一個人,站在那裡斜眼瞥著秦慕白,眼神相當的鄙視。
秦慕白繞了幾步走上前來,正對著蘇憐清低聲道:“蘇憐清,你乾的好事,彆以為我不知道!”
“我、我乾什麼了?”蘇憐清一時心虛,上居然有點結起來。心中暗暗罵罵:老孃走南闖北混跡江湖這麼多年,唯獨麵對這小子心裡發虛,真是見鬼了!
“要不是你在酒菜中給我下了藥,我會乾出這種事?”秦慕白鼻中輕哼了一聲,眼睛一瞇,畢。
蘇憐清頓時倒退了兩步,神驚慌臉都有點泛白了。
“哼!”秦慕白惱火的瞪了兩眼,又歎了一聲,說道,“事既然已經發生了,我也不想多作追究。我不管是你自作主張,還是彆的什麼人讓你乾的。總之……這件事從此不許再有任何多餘的人知道!”
“我明白了……”蘇憐清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秦慕白仰頭看了看頭頂的皎皎白月,輕輕的歎息了一聲,說道:“此刻,我真不知道該殺了你,還是該激你。妖兒……妖兒!你在天之靈,是否也跟我一樣的矛盾與彷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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